论阮籍的“居丧无礼”

时间:2022-08-22 07:58:51

摘 要:阮籍是魏晋时期最惊世骇俗的名士之一,他的言论行为从不循规蹈矩,“居丧无礼”就是一个方面。本文先从魏晋时期的居丧礼和以孝治天下的政治导向两方面入手,来讨论阮籍“居丧无礼”这种行为出现的社会背景;其次分析阮籍“性至孝”与“居丧无礼”的矛盾与统一;第三,分析阮籍这种行为形成的原因,主要在于他与司马氏政权的对抗和越名教而尚自然的态度。

关键词:魏晋 以孝治天下 阮籍 “居丧无礼”

魏晋之际,玄学兴盛,但儒学对整个社会所起的作用和影响仍然不容小觑。其中很明显的一点,就是这一时期所标榜的以孝治天下。魏晋看重孝道,因此对丧礼的要求也比较严格。士人注重自己的孝名,一般都表现为居丧有礼。名士阮籍素有“性至孝”之名,但他在母丧期间却表现为“居丧无礼”,这两者是不相符的,值得探究一下。

一、阮籍“居丧无礼”出现的背景

阮籍所生活的魏晋之际,当政者司马氏提倡以孝治天下,因此一切与孝有关的方面,都受到格外重视,丧礼就是其中之一。传统孝道把丧礼看成是一件极其重要的事情,父母去世后,子女一定要按照礼的要求来安葬祭祀父母,方为孝。

魏晋丧礼礼仪程序很复杂,名目也比较繁多,主要包括三个部分:殡殓死者、举办丧事和居丧守孝。这些礼仪制度,基本上是对两汉的继承和发展。其中居丧守孝部分,《晋书·志第十·礼中》这样记载:“五礼之别,二曰凶。自天子至于庶人,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其理既均,其情亦等,生则养,死则哀,故曰三年之丧,天下之达礼者也。汉礼,天子崩,自不豫至于登遐及葬,丧纪之制,与夫三代变易。魏晋以来,大体同汉。”除了在魏武帝到晋武帝这段时间推行过短丧,其余各时期还是同汉代一样,实行五服之制、三年之制。

五服之制和三年之制是居丧守孝的要求。所谓居丧,是与死者有亲属关系的人表达哀悼之情的一种行为,其中居父母之丧称为“丁忧”或“丁艰”,涉及饮食、居住、衣服、容体、声音、言语等诸多方面。居丧的本质内容是要体现哀悼之意,并要将其哀伤之情外化出来,比如居丧期间要身体消瘦、面目熏黑、不能饮酒食肉、不能处内等等。

魏晋时期,居丧不仅仅是个人的事,还是一种制度,如果在居丧期间有无礼的行为,很有可能会受到惩罚或者遭清议。比如陈寿“遭父丧,有疾,使婢丸药,客往见之,乡党以为贬议。及蜀平,坐是沈滞者累年。”(《晋书·列传第五十二》)后来陈寿在杜预的推荐下授御史治书,但他因在母丧期间不以母归葬,而再次遭到贬议。再比如晋初的阮咸,他因为母丧无礼而遭清议,结果“沉沦闾巷”。阮简则因父丧遭清议,竟至于“废顿几三十年”。这些都说明,在魏晋时期对“居丧无礼”的处罚是很严格的。

与此同时,这一时期因守丧之礼而得“性至孝”之名,甚至扬名立世的人物也有很多。根据《晋书·孝友传》的记载,许孜“年二十,师事豫章太守会稽孔冲……冲在郡丧亡,孜闻问尽哀,负担奔赴,送丧还会稽,蔬食执役,制服三年”;刘殷“七岁丧父,哀毁过礼,服丧三年,未曾见齿”;王延“九岁丧母,泣血三年,几至灭性”。《晋书·忠义传》记载,嵇绍死,“门人故吏思慕遗爱,行服墓次。毕三年者三十余人”;韩阶曾为“刺史、谯王承辟为议曹祭酒,转西曹书佐。……及承遇祸,阶、延亲营殡敛,送柩还都,朝夕哭奠”。《晋书·隐逸传》记载,郭瑀为师郭荷“服斩衰,庐墓三年”。这些守居丧之礼的孝子,无不受到时人的追捧和称赞。另外,《晋书》中还载了很多人物,比如张华、王戎、和峤、范晷、王坦之、袁悦之、顾众、虞预、王恭、李密、刘演、桓云、刘颂、曹志等,都曾因“忧”去职,充分说明了魏晋服丧制度的重要性和严格性。

魏晋之际对丧礼的重视与当时统治者提倡以孝治天下是分不开的。三国魏司马昭执政时,奉行以孝治天下的方略;到其子司马炎代魏称帝建立西晋,也是如此。魏晋实行以孝治天下,是统治者的选择,也是历史的选择。关于这一点,鲁迅在《魏晋风度及文章与药及酒之关系》中很明确地说道:“魏晋,是以孝治天下的,不孝,故不能不杀。为什么要以孝治天下呢?因为天位从禅让,即巧取豪夺而来,若主张以忠治天下,他们的立脚点便不稳,办事便棘手,立论也难了,所以一定要以孝治天下。” 而魏晋书中记载的孝子,不在少数。《晋书·孝友传》中记载了十四位孝子,《晋书·列传》中提到的“性至孝”、“居丧以孝闻”者,大概五十五人。证明“以孝治天下”确实在魏晋时期形成了一定的气候。

在这样一个重视孝道和丧礼的社会,阮籍被称为“性至孝”,但是却“居丧无礼”,这两者看似矛盾,但实际上其内在是统一的。

二、阮籍“居丧无礼”的行为方式

阮籍是有名的“不拘礼教”,他不认可、不遵循社会上从前规定的道理,不按惯例行事。对一切礼的束缚,阮籍都是十分反感的。因此他常常违反礼教,以显示自己的不屑。《晋书·阮籍传》记载:

籍虽不拘礼教,然发言玄远,口不臧否人物。性至孝,母终,正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及将葬,食一蒸肫,饮二斗酒,然后临诀,直言穷矣,举声一号,因又吐血数升,毁瘠骨立,殆致灭性。裴楷往吊之,籍散发箕踞,醉而直视,楷吊唁毕便去。或问楷:“凡吊者,主哭,客乃为礼。籍既不哭,君何为哭?”楷曰:“阮籍既方外之士,故不崇礼典。我俗中之士,故以轨仪自居。”时人叹为两得。

阮籍被称为“性至孝”,但他在母亲去世时,不仅没有守候在旁,反而去跟别人下棋。作为一个“孝”子,这是不合常理的。可是阮籍却这么做了,而且很显然他是故意要这么做的。居丧期间,阮籍饮酒吃肉,行为完全与当时的丧礼背道而驰。《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

阮籍当葬母,蒸一肥豚,饮酒二斗,然后临诀,直言:“穷矣!”都得一号,因吐血,废顿良久。

阮籍在母丧时当众饮酒食肉,神色自若而毫无造作之情;裴楷来吊唁,他竟然喝醉了酒,披头散发,对来客置之不理。《世说新语·任诞第二十三》:

阮步兵丧母,裴令公往吊之。阮方醉,散发坐床,箕踞不哭。裴至,下席于地,哭,吊唁毕便去。或问裴:“凡吊,主人哭,客乃为礼。阮既不哭,君何为哭?”裴曰:“阮方外之人,故不崇礼制。我辈俗中人,故以仪轨自居。”时人叹为两得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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