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蜜蜂

时间:2022-08-20 06:26:08

路上的蜜蜂

荔枝花开,白里透出水红,云霞似的烂漫而去,城中村平添了几丝温情。推开租屋的铁窗,外面正好朝着一块园子,相距约五步,似乎有机会见识蜂飞蝶舞的盛况。但我有意忽略了那些“蝶舞”的招摇,偏要费尽心力,去甄别惟闻其声难见其形的“蜂飞”。

北宋坡有诗云:“不食五谷唯食蜜,笑指蜂蜜作擅越。”“蜜中有诗人不知,千花万草争含姿。”……对蜜蜂的吟咏,还得数清代女诗人胍太清,她留下了大量描写这种灵性昆虫的诗词,其中之一的《枣树》写道:四院阶前多枣树,荔墙掩映绿烟遮。高枝已结垂垂实,低处犹开琐琐花。凤子称晴朝晒粉,蜂儿抱蕊午汗衙。晚来又见云阴会,准拟今宵雨势加。

翻阅历代典籍,竟然发现关涉蝉的诗文远胜蜜蜂,这个奇怪的现象值得探究和玩味。然而人类采食蜂蜜历史可谓久远,古人类已从动物身上学会食取蜂蜜,他们已经聪明地摒弃了“既毁我室,又毁我子”的掠夺方式,在野外常以烟熏驱蜂,节制性地采蜜取蜡,以求循环利用。《诗经・周颂・小毖》中的“莫予蜂,自求辛螫”,是最早关于“蜂”的记载。“蜜”字则首见于《礼记・内则》“子事父母,枣粟饴蜜以甘之”一句。先秦古籍《山海经》中出现了现存最早的关于养蜂的文献。及至《楚辞・招魂》篇,更有“瑶浆蜜勺”的盛赞……即便如此,更多嘴上蜜香犹存的文人墨客,要在蜜蜂与蝉中作出选择,或许还是以为呱噪的后者更具象征意味。

我不能去园中闲逛,五步之间隔着两米高的围墙。花开的盛季,窗户虽然始终敞着,香味却没能飘来四楼,但那嘤嘤嗡嗡的蜂鸣却真切地传至斗室,余音绕梁数日不绝。静夜独处,看倦了书,索性关了灯,搬一把椅子在窗下默坐,天籁纷至,再想象蜂们星夜忙碌的模样,实有无尽的感慨。

――原来放蜂的人来了,几十个蜂箱整齐划一地排在园子不远的围墙边上。追着花季四处远游透露出人类的精明和务实:缩短蜜蜂空中飞翔的时间,无疑会带来更多的收益,也保证了蜜汁的纯度。采花酿蜜实在是无法轻易取代的“密集型”劳作,这个术语,让我想起紧邻城中村的那些鞋厂、服装厂……通往城中村的便道两边长着高大的桉树,放蜂人的帐篷就安置在那些树阴下面。黄昏,他们在篷子前慢条斯理地收蜜、刮蜡。黑压压的归宿者也正从写字楼、车间、工地……回来,他们经过放蜂人的帐篷,好奇地张望一阵,然后四散到逼仄的租屋。

蜂蜜的价钱歪歪扭扭描在纸上,随风挂在帐篷一侧,上面还写着“蜂蜜纯正、恕不还价”等字样。黄亮的蜜汁盛在形状各异的塑料瓶里,开盖一闻,果然是花香弥漫金色流溢,不买实在对不起自己。《神农本草经》说“蜂蜜味甘,平,无毒,主心腹邪气,诸惊痫痉,安五脏诸不足,益气补中,止痛解毒,除众病,和百药,久服强志轻身,不饥不老,延年。”隋唐名医甄权也在《药性论》记载:蜂蜜常服面如花红。由此可见,蜂蜜的好处自古早已达成共识。我跟放蜂人买过两回蜜。晨间泡一杯慢饮,看窗外繁花早已落尽,秋色渐浓。那些让人感念的小小昆虫已不知飞归何处,而我们还在这里。朝着花朵和梦想远翔,你我都是那只飞在路上的蜜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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