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是一种光照

时间:2022-08-20 01:04:18

我是去年四月份认识慧敏的,那是我生命中最灰暗、最迷茫的时候,走了几十年的路,迷迷糊糊,突然觉得走不下去了,不想这样走了,心里特别难受,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也没有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在这个时候认识慧敏,我总觉得这是上天对我的赏赐,对我的恩惠,因为我的世界似乎从那个时候开始改变了方向。我不是说慧敏帮我把这些人生问题都解决了,而是说,慧敏和她的诗歌让我走进并看到了另一个世界,它让我感到新鲜而又熟悉,美好而又可信,空灵而又具象,当我带着这些感情和新知再回到我的世界里时,似乎我的痛苦也得到了极大的抚慰。

我爱她说出的每一句话,写下的每一句诗,甚至喜欢她说话的方式,她呼吸着说话,那么空灵那么美,我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总是先欢快地喊我的名字,听着它,我的心就已经欢喜起来。

她的这些话,她的这些诗,有些时候,我常常与它们产生深深的共鸣。比如她说,“小时候,我不吃很多种菜。我怕痒。我讨厌很多人。我只爱黑色蚂蚁。那些偏执如今都不再了。当我不再能从苦瓜里吃出苦味来时,我是多么怀念它”。又比如,她说,“很难跟我讲道理,因为我很少依据别人的经验来生活,我必须自己获得。哪怕是极简单的道理,如果我一直没有触碰到它,它于我就等于不存在。这使我走得很慢,使我懂得很少,但也使我享受到更多的新鲜和愉悦”。这些话,似乎在回放着另一个我,我常常感到这种感觉这种经历是如此的相似,我以为我的这些想法或做法是错误的,我不敢正视它们,而慧敏却是肯定一切存在的人,她相信自己。她认为自己的存在就是一个独一无二的个体,她的这种自信,也体现在她的诗歌里。比如,她在《桂花开了》里面写道:“我想我就是百花,是万物,带给你这个世界的全部讯息”,多么自信的一位女子!多么欢快的一位女子!多么坚定的一位女子!因此,在她的诗歌里,在她抒写的爱情里,我们很难见到彷徨,更没有怨妇般的怨天尤人。比如在《芒花》里她写道:“你说,芒花开得多么像合欢,像与不像,我都一样喜欢,我的身边,芒花,合欢,还有你,一样的深情,一样的飘逸。”慧敏的爱是深情的,也是坚定的、自信的,她的爱纯洁得像是春天,热烈得似夏天,给你最纯净的心灵,给你最深切的抚摸,这使得她的情感诗歌有别于传统女性的桎梏,抛弃了矫情、哀怨、、城府,而别有一番清新动人的时代性,特别的清新动人,抚慰人心。

慧敏的诗歌之所以坚定、自信,我想是因为她心中充盈着爱,她又将这爱撒向了万物。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长大了她也得到了很多朋友的关心和爱护,因此她的内心广大而充盈,她内心流淌着爱的源泉。她爱各式各样的人,她把她的爱,给了父母、朋友,给了村庄、山峦;给了蝴蝶,很幸运她也给了我,因为我是“九朵花”;她说:“看见万物,忘记自己。”我想她天生具有“佛祖拈花,唯迦叶微笑”的彗根。她的诗歌,内容大部分是关于花草、果木、半边莲、彼岸花、木莲、梅花、凌霄花、桂花、油菜花、映山红、含笑……这些都可以在她的诗歌里读到,似乎一花一草便可以占据她的整个世界,又似乎在她的眼里,世界又空如这花草。她爱它们,她养的花开得特别的好,她可以在水里养石莲,一盆即将败死的花可以在她手中再次绽放鲜艳。当盛开在办公室门前草地上的蒲公英,因为那草地要重新绿化,她这样写道:“我不愿意/风带走你/我不愿意/留下我一个人在这里”。 她为见不到它们而忧伤。

她爱万物,她也爱一些平常的时刻,比如刚洗完澡坐下来,比如清晨听见风在樟叶丛中,她是这样用一颗平等的心去看待一切,甚至,有一次我们一起路遇一个疯子,极窄的乡间小路,疯子站在路边,对面的行人经过疯子时吓得面容失色,我经过时也胆战心惊,而慧敏,就像平时一样轻闲地走过,一点也不害怕。是,我们都把疯子当成了这个世界里不正常的人,而慧敏,依然是平常心对待,万物在她眼里,没有对错,没有缺陷。只有这种心态,她才是真正知道应该怎样爱人。她说,太多的无法形容!我能够说出的是多么有限,而我爱的,都无限。

是,有时候,我和她共鸣,而有些时候,我站在远处,只是欣赏,似乎是欣赏一幅敦煌仙女飞天图,而慧敏就是这飞天的仙女。她诗歌空灵、澄净,像是天籁之音,没有一丝杂质。它来自于我们的日常生活,却似乎又高于生活;是世俗的生活,却似乎不受世俗经验的浸泡。多了一些仙气,少了一些烟气。比如《一场雪即将融尽》,她说:“雪中我听一路同行人的回忆,讲述比真实更生动的想象,我们一起亲历昨日夜半的大雪,时光大片大片纷落,在你我头顶”,“从来就没有一场恒久的雪,只有来来往往,只有轮回,只有相关不相关的区别,只有至冷至热、去而复返的想念”。这些意象透明不可捉摸,但耐人寻味,作品中透露出一种高洁、空幻的生命气息,也体现了对生命理解的高度和深度,正所谓“羚羊挂角,无迹可求,玲珑剔透,不可意穷”。我想这是诗歌里的至高之美。

慧敏的空灵,我以为是来自于她的一颗赤子之心。她说:我是个愚钝的人,向来难以对近距离的当下的人和事作出反应,我习惯长期地处在一种蒙昧之中,然后在某一个时刻豁然开朗,我甚至不去寻找,只是等待。我认为她不受外界的观念的影响,她像孩子一样,见到的是世界的原貌,她没有先入为主的观念,没有一种习惯性的期待、习惯性的理解。她用她的眼光,诠释着这天与地。而我们常人,总是有一种习惯,按我们的习惯来理解世界,于是世界不再生趣盎然,而是了无生趣。

比如她在《花朝》里的描写,写那些我们怎么可能想见,有这么一个地方、这一些人,在仲春的烟雨之中,如此隆重欢喜地、全心全意地,过着一个叫“花朝”的节日。她没有按我们常人通俗的看法去看待那个深山的小庙,而是用自己的眼睛诠释着这些人这些物,就像是聊斋里的人物,我想也许这些人果真有些仙气,看不出仙气来的是我们这些俗人。

心理上有一个现象,叫功能固着现象,是一种心理上的阻塞,它可以通过抑制以前同一些用途相联系的物体的新功能知觉对问题解决产生不利的影响。慧敏没有这种心理定势,世界在她面前永远是新的。人出生时就具有感知声音差异的能力,但是,你很快就失去了感知其中某些声音差异的能力,这些差异在你的母语中并不存在,而慧敏,好像新生婴孩一般,保持这对这个世界的新鲜、好奇,和赤诚的爱。

最后我想引用慧敏的一句话来结束我的文章:“不要赋予一种花过重或过高的东西。不要去固定它,不要给它定义。不要说荷花高洁,不要说隐逸,热烈的不只是玫瑰,百合不一定有爱情。它们只是它们自己。”我在这里拉拉杂杂说了这么多,其实,我想,不要去赋予慧敏什么,也不要去解读她什么,一个人是很难用一些词语去赋予和解读的,尤其是慧敏,因为,慧敏就是慧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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