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样刺头别样美

一半是天使，一半是魔鬼。人格心理学认为，人从很多角度而言，都有双重或多重性。通俗一点说，每个人心里都会有一个天使和一个魔鬼，更多的时候，人们要压抑住自己的魔鬼，展现出自己的天使。可是魔鬼是能压抑得住的么？大多数人大部分时间能，但少部分人在少数甚至多数时间不能。于是，我们看到了足球场上的诸多刺头。

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虽然马拉多纳、乔治・贝斯特、坎通纳、加斯科因、罗伊・基恩、迪卡尼奥、埃德蒙多以及年代更为久远的斯科格隆、尼尔斯、西沃里等有名有号的刺头逐渐从人们视线中消失，但足球世界并没有就此趋于温和。火爆小子鲁尼、乖张少年范佩西、巴里神童卡萨诺、瑞典鸟人伊布拉希莫维奇以及威尔士火药桶贝拉米等雨后春笋般“脱颖而出”，并且将前辈的“事业”进一步发扬光大。当然，刺头不可能永远那么“锋芒毕露”，伴随着时间的推移，刺头们也会逐渐洗尽铅华回归平淡，尽管在他们的内心深处依然跃动着一颗颗不羁的心。

恶人有恶行

时隔八年，出现在世界杯赛场上的英格兰队再次因为红牌成为舆论焦点，不过这次的“头面人物”从八年前的贝克汉姆换成了鲁尼。当年西蒙尼的狡诈演出为贝克汉姆博得了些许同情，但这一次鲁尼的染红只能用“自作自受”来形容。嫖妓、攻击裁判、、球场争斗……在鲁尼的足球生涯中，此类场景可谓比比皆是。“18个月内光顾60名”的传闻以及少数半老徐娘的自曝料令年轻的鲁尼声名狼籍。是风月场之外鲁尼的又一大去处，就在世界杯前夕，英国媒体还爆出鲁尼曾经在金筹码公司欠下了70万英镑的赌债的新闻。球场之上，脾气火爆的鲁尼更是将特立独行发扬到了极致。“F××× off”的英式粗口已是鲁尼球场上的口头禅，他对主裁的公然挑衅也不鲜见，最经典的一幕是两年前欧冠与比利亚雷尔比赛中对丹麦裁判的鼓掌。

与鲁尼相比，荷兰国脚范佩西的外表要俊朗得多，但他也是一个令人头疼的“刺头”。公开指责队友罗本太独，攻击德国足坛名宿内策尔，对热情的球迷视而不见……德国世界杯期间，关于范佩西的负面新闻从没间断过。其实一直以来，范佩西就是这样一个不安分的孩子，2005年他在鹿特丹一家酒吧爆出的丑闻曾闹得沸沸扬扬。尽管最终法院并没有判罚范佩西有罪，但几乎所有人都相信荷兰人并非清白之身。

但凡有点宿命论的人都会对意大利夺得1982年世界杯那天出生的卡萨诺有所期待，不过这个家伙带给人们更多的却是失望。巴里出道，罗马爆发，皇马沉寂，一路走来，伴随着卡萨诺场上精彩表演的永远是嘈杂。与队友吵架、开车超速、进球后拿角旗泄火、在场上莫名其妙申请红黄牌……没人知道这小子何时才能真正成熟起来。连此前一直对卡萨诺有意的国际米兰主席莫拉蒂如今也对他望而却步，尽管现在得到卡萨诺的几率较之以往要高出许多。

让莫拉蒂趋于理性的一方面是卡萨诺球场之外制造麻烦的能力，另一方面是因为他已经拥有了伊布拉希莫维奇这样的刺头。2001年从国内的马尔默队转会到阿贾克斯队之后，伊布的职业生涯开始扶摇直上，国际米兰能够卫冕联赛冠军，时有神来之笔的瑞典前锋功不可没。桀骜不驯是伊布的最大特点，公开指责范加尔、连续表演罢训绝招、“指导”卡佩罗怎么换人、辱骂俱乐部官员、殴打维埃拉……球技出色却性格乖张的瑞典前锋对国米来说堪比一个留之揪心，弃之不舍的烫手山芋。

贝拉米的表演同样不遑多让，三个月前，这位威尔士的小个子前锋就把高尔夫球棍挥向了队友里瑟。毫不夸张地说，贝拉米的劣迹足以写出一本让全英球员警醒的反面教材。在纽卡斯尔联队，贝拉米与希勒、索内斯、卡弗、罗伯特这些“自家人”肥皂剧般的争斗冗长得不亚于老太太的裹脚布。

万恶皆有源

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一名球员不可能无缘无故地成为刺头。若想探究“坏小子”的成因，道理其实也很简单。现在的球员大多没什么文化，他们很难成为高尚的道德楷模。如果球员的性格中夹杂得有几分暴力或顽劣的因素，他们惹事生非的行为也就见怪不怪了。要么秉性使然，要么环境造就，每名刺头的背后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同寻常的故事。

范佩西率性随意的秉性遗传于他的父母，荷兰前锋的父亲是一位现代派的雕塑家，母亲则是一位画家和珠宝设计师。幼年时的范佩西父母离异，颠沛的生活让他成为一个问题少年。加盟阿森纳之初，范佩西就显示出了自己的“本色”，以至于他刚到英格兰没多久就成为了“案”中的男主角。

儿时的鲁尼与全家人一起住在从政府租借来的一所小房子里，贫寒的家境使鲁尼接受良好教育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当然，有铁杆球迷父母的言传身教，没有必要怀疑鲁尼对足球的热情，这一切在他14岁开始练习拳击之后变得愈发明显。如鲁尼本人所言：“我之所以崇拜泰森，是因为他在比赛中所展示出的激情和投入。”

前纽卡主帅罗布森形容贝拉米的性格偏执到了“在一间空房子中能自己跟自己打起来”的地步。拥有如此秉性，贝拉米头顶、脚踏对方后卫、向助理教练卡弗扔椅子乃至出于种族偏见攻击酒吧保镖自然也顺理成章。卡萨诺的性格可以理解为儿时恶作剧的一种延续，这个巴里来的小伙子也许从小就没弄清楚尊重别人是怎么回事。

身为前南斯拉夫移民的后代，伊布的心底从小就聚敛着拼搏、好胜之类因子构成的特质。素以管教问题球员出名的卡佩罗给予伊布如下评价：“大多数时候他是个天才，但有时候他就是混蛋。”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伊布很容易被对手的小动作激怒，这也是他屡屡在场上吃红牌的原因。更严重的是，已经成为父亲的伊布并没有丝毫成熟起来的迹象，在场上他永远都像个长不大的顽童一样把足球视作儿戏，因此他对待比赛的态度也更加情绪化。

浪子思悔过

尽管都有不光彩的历史，但刺头们至少能让人“又爱又恨”。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本身都是优秀的球员，而且他们都已经或者正在改变着自己的坏脾气。

2002年10月19日以一脚惊艳的弧线球攻破了西曼把守的大门之后，鲁尼就一直处在足球舞台的中心。从埃弗顿到曼联绝对算得上是鲁尼职业生涯的一大飞跃，而对付“坏小子”，老爵爷向来有一套。在让鲁尼尝试了中锋、边锋、边前卫等多个位置之后，弗格森最终将其固定在第二前锋位置上，这样鲁尼冲击力十足、带球突破能力强的优点便能发挥得淋漓尽致。当年弗格森“鲁尼有潜力成为世界上最好的球员”的预言在2004年欧洲杯上初步得到印证，而今，虽偶有出格之举，但谈及鲁尼，人们已经更多地从纯足球角度开始阐释和评估。

跻身豪门之后，荷兰小子范佩西已经不再那么桀骜不驯。范佩西的成长最应该感谢的人当属阿森纳主帅温格，教授的悉心点拨和谆谆教诲令荷兰人受益非浅。温格曾跟范佩西详谈，告诫他“已经不是17、18岁的少年，不要在场上做出不成熟的行为”。范佩西曾经是个问题少年，而且有涉嫌这种烂事，不过在以性自由开放著称的荷兰，类似事件已不止一次地“袭击”过著名球员，连一代天骄克鲁伊夫也曾遭遇1974年的“游泳池事件”，后来克鲁伊维特也不幸“中招”。无论如何，曾经犯过错误的范佩西现在已经摆脱了阴影，现在的他已经将更多的精力都花费在了球场上。假以时日，范佩西也许真能够达到人们所期盼的目标――在阿森纳和荷兰国家队中接过前辈博格坎普的枪。

卡萨诺显然没有鲁尼和范佩西那么幸运，尽管他辗转伊比利亚半岛并再次师从卡佩罗，但“巴里神童”的日子一点都不好过。现在看来，卡萨诺的明天并不在伯纳乌。在人员流动日趋频繁的现代足球社会，转会是再平常不过的，可是问题是卡萨诺的下一站究竟在哪里？

谁也不能否认卡萨诺是个刺头，就像谁也不能肯定卡萨诺的明天一定春光明媚。所幸还是有很多欣赏卡萨诺天分的人没有对他失去信心，前皇马总经理巴尔达诺在接受意大利一家报刊专访时的一番话很有味道――要么教育天才，要么教育球队。国际米兰前球星贝卡洛西则为卡萨诺打抱不平：“毫无疑问，不能放弃卡萨诺这样的球星。如果有缺点的球员都放弃，那么剩下的就真的很少了。我们不能将人分成好坏，然后就此忘记卡萨诺的足球才华。”在前巴里俱乐部体育经理雷加利亚看来，卡萨诺的主要问题在于他与球迷缺乏必要的沟通。事实上，雷加利亚对卡萨诺的成长一直呵护有加，我们也由衷希望那个曾经的“神童”能够在众人的帮助下,早日回归正常渠道，并及早实现自己的价值。

说到伊布的“悔过”，曼奇尼显然是有功之臣。国际米兰的主帅把伊布作为天才看待，新赛季开始以来，除了因为回家探亲后身体不佳而错过了与基耶沃的比赛之外，伊布在国米场场首发。曼奇尼称伊布可以在进攻的想象力上填补贝隆留下的空缺，而伊布也确实用出色的表现回报了主帅的信任。当然，即使在那时，也有人始终对伊布抱有怀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伊布射术不精的毛病并没有任何改进，但是能够用自己的优势引领全队进攻的瑞典前锋还是证明了自己的价值。接下来伊布需要做的应该是努力克制因长期不进球而引发的急躁情绪，否则瑞典人恐怕依然无法撇弃卡佩罗送上的“混蛋”名号。

贝拉米的情境比伊布明朗地多，利物浦是他从小就支持的球队。此次自愿降薪投奔安菲尔德之后，贝拉米也的确展现了改过自新的决心。“假如贝拉米真出现什么问题，我希望他是和助理教练打架，而不是和我”，这是贝尼特斯购入贝拉米后的一句玩笑。贝帅的话有两层含义：首先，他承认从布莱克本加盟的贝拉米确实屡有前科；其次，贝帅对贝拉米的历史抱有很豁达的态度，他相信这位球技上乘的前锋能够改过自新，专注踢球。主帅的信任很大程度上将加速贝拉米的“从良”速度，这一点从他与里瑟“窝里斗”之后,紧接着在赛场上助攻后者的一幕之中清晰可辨。但愿有一天，我们能看到一个不同的贝拉米。

刺头也美丽

玫瑰虽美，但它的刺令人眉头紧皱。其实，这话反过来说也具备广泛认同：玫瑰的刺虽然讨人嫌，但刺上的花却娇艳无比――恰如足球场上那些刺头。细数世界足坛，凡是脚底有功夫的无不具备鲜明的个性。马拉多纳看你不顺眼就会抄家伙打人家玻璃，甚至将那杆上了膛的鸟枪对准记者的脑袋；坎通纳可以向球迷使出“少林飞腿”，就连德高望重的弗格森爵爷，脾气来了也敢用球鞋在小贝头上动手术。当然，就此抛出“越刺头越妩媚”之类的字眼并不妥当，但是如果一名刺头球员有一身的本事，他的可爱也就显而易见。

2001年加盟纽卡斯尔后，贝拉米就凭借自己的速度和牵制作用与希勒组成了当时英超最具威力的锋线组合之一。近年虽然辗转于纽卡斯尔、凯尔特人和布莱克本，但其进球率却稳定在一个很高的水平上。上赛季在布莱克本，打起主攻的贝拉米更是完成了由一流前锋到一流射手的蜕变。难怪贝尼特斯认为贝拉米比西塞更全面，还对他提出了赛季进20球的目标。事实上，连索内斯也认可贝拉米的能力，两人关系完全破裂前，这位教头曾情不自禁地发出过“如果贝拉米的场上表现总这么出色，再惹几次事也无妨”的感慨。

索内斯的话自然是玩笑，没有谁希望贝拉米先生将惹是生非的功夫历练地更加纯熟。但是，没有谁不希望贝拉米用自己的拼搏意志去感染队友。“你去问问主教练，训练中有比我更卖力的人吗？”当威尔士人发出如此嚣张的自我评价，却少有人提出质疑，这本身充分说明：超强的实力之外，贝拉米还具备相当的敬业精神和拼搏意志。

而听听亨利的点评，我们也很容易对范佩西的实力有一种更加直观的认识:“在这里，罗宾可以做任何他想做的事，踢任何他想踢的位置，他的左脚足以惩罚任何对手。”考虑到两人资历上的巨大差异，有理由相信亨利的话绝不是逢场作戏般的奉承。其实，范佩西不止是天生的射手，而且也是潜质无限的任意球高手。范佩西的勤奋有目共睹，他所拥有的秀丽的脚法和精湛的技术并非与生俱来，很大一部分都是他在全队训练结束后自己加练的结果。而除了场上的自我加压，球场之外，身处伦敦期间范佩西平时花的时间最多的是勤学英语，天道酬勤在他的身上得到了最好的解读。

至于鲁尼和伊布，他们都成为了球队不可或缺的一份子，在为球队作出越来越大贡献的同时，他们内心的火药桶已经不再那么容易引爆。卡萨诺虽然一直孤魂野鬼般游荡在西班牙，但没有谁忘记2004年欧洲杯上他为意大利所做的一切。

足球是勇敢者的游戏。一个集体没了精气神，踢得再好，也像是在做秀。只有将决心、意志和激情痛快淋漓地表现出来，对手才不会轻视你。比赛总会有失利，但一个队伍从作风和气势上输给对手却是耻辱的。好在，只要有那些刺头在，就不必担心这一些，因为适当的桀骜的确能激发队友斗志，而拥有建立在出色的球技之上的独特个性，这些“坏孩子”让人不能不心生爱怜。当刺头不再扎眼，他们也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存在的价值。

现状：刺头渐稀缺

当足球场上那些旨在破坏对方进攻节奏，从而为本队赢得布防时间的犯规越来越多，所有人都怀念那些对抗温和而场面流畅的年代。而当场上场下的刺头越来越稀缺，有些人击节叫好，有些人暗自喟叹。刺头过多自然不是好事，但刺头越来越稀缺却也不值得拍手称快。

鲁尼和沃尔科特这“一老一小”就是最好的明证。单看年纪，鲁尼和沃尔科特算得上同龄，但以混迹球场的年份考量，两人之间具有一条明显“代沟”。撇开球技、球场成就不谈，两人表现出来的球场气质截然不同――鲁尼性情乖张，沃尔科特中规中矩。

当两位同样具备过人足球天赋的年轻人被一同摆上桌面，横比竖对在所难免。17岁就成为世界杯参赛队伍中的一员，这种荣耀显然不是一般人可以获取的。尽管当时很多人对埃里克森颇有微辞，但不夸张地说，11岁才开始踢球的沃尔科特确实在足球天分上有他的过人之处。可是现在呢？18岁的沃尔科特依旧没能在阿森纳的一线队制造出什么大动静，而18岁的鲁尼可是早已红透了大半边天。

其中的缘由何在？不能不说性情方面的差异是其中之一。沃尔科特在南安普敦出道时的恩师老雷德纳普对他的评价是“一个神奇的孩子，一个好孩子”。包括埃里克森、贝克汉姆在内的很多人谈及沃尔科特都是在肯定其天资的同时强调他乖巧的一面。品质如花绝对不是坏事，如果球队里全是沃尔科特般乖巧的队员，队伍管理将没有任何难度。而且，那更容易被足球学校树立为青少年球员学习的楷模。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乖巧之下，坏处也是一大箩筐。在对抗激烈、恶汉当道的绿茵场，没有点狠劲怎能立足？没点表现欲怎能出头？没点桀骜怎能扬名？设想一下，当整个球场都充斥品性温和的谦谦君子，火爆的场面、激烈的对抗、你死我活的博弈又将何处寻觅？显然，这对比赛精彩程度影响颇大。因此，无论是出于个人原因还是集体利益，沃尔科特们都该好好向鲁尼、范佩西等“前辈”求教。

至于如今的“乖乖仔”究竟能不能从刺头前辈那取得真经还不好妄断，但探究一下“刺头不刺”的根源对沃尔科特等后来者的成长大有裨益却是肯定的。

媒介营造出的氛围是一大原因。在传统评判体系看来，不管你多么天资异禀，性情乖张永远会受到惩戒，而鲁尼们的缺陷或乖张个性却被无限放大。在这样的情况下，沃尔科特们又怎敢轻易碰触高压线？除此之外，随着球员流动的日益频繁，大球会愈发冗杂的阵容成了小字辈们乖巧有加的又一大主因。本来上场机会都少得可怜，谁不希望用个把红牌或场外的劣迹葬送自己在主帅心目中的形象。

于是，在这个地界，乖孩子越来越多，而刺头越来越少。这本不是坏事，但是，刺头渐少之下，比赛越来越无趣，球员们也愈来愈千人一面，显然这不是人们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