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小说语言艺术论文

时间:2022-08-16 09:19:01

作家小说语言艺术论文

在《黄河东流去》中,作者对民间语言、群众语言的运用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他大量采用民歌、民谚,更多的是吸纳、化用、升华了民间口语。如“箩面雨”、“一火车话”、“萝卜快了不洗泥”、“剃头的头发长”、“远怕鬼,近怕水”“,笑脸求人,不如黑脸求土”、“千行百行,种庄稼才是正行”、“美不美,泉中水,亲不亲,是乡邻”、“力气是压大的,胆子是吓大的”、“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米汤萝卜丝儿,吃了去病根儿”“、再破旧的窝,也比笼子好”、“贵人买贵物,穷人买豆腐”、“第七次跌倒,八次再爬起来”、“张飞卖秤锤,硬人碰硬货”“、穷在大街没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土地爷也是长了双狗眼,谁家富就巴结谁”等等画龙点睛的语言,它们承载和传播着浓郁的中原文化气息,更使作品对生活的描写地道的河南化,给人以原汁原味、身临其境的审美感受。正如评论家孙广举所说“这种语言准确生动、朴实浑厚、幽默诙谐、句式简短明快,散发着浓郁的乡土气息”。还有一些,或为民谣,或为谚语,也是多姿多彩。与以往相比,作者更注意对这类语言的选择和提炼。就像余非说的“:茅台酒是提炼,酒精也是提炼,差别是细微的,但厉害,就厉害在这细微的地方。”[3](P251)正是作家对丰富而粗糙的群众语言的咀嚼、消化、开采、提炼与加工,才有了“一朵红云飞过来”、“穷人老坟里不长弯腰树”、“天不转地转,山不转路转”、“吃饭不知道饥饱,睡觉不知道颠倒”、“铁打链子九尺九,哥拴脖子妹拴手,不怕官家王法大,出了衙门手牵手”等质朴鲜活的民歌谣谚。它们或亲切真挚、或锋利泼辣、或充满哲理,不仅是生动活泼的人民口头语汇,也是优美精巧的文学语言,被广泛采撷到作品之中,使作家的语言在通俗、自然之中,又加入了谐趣、剔透的特色。

纯熟地道的中原方言、民歌俗谚的恰当使用,如花在锦,灿然可观,活化了中原精神,增加了小说鲜明醇厚的地域特色。李凖曾这样总结自己的创作风格:“民歌、民间故事、地方戏剧、古典戏曲、古文及古典诗词,中国农村和小镇,特别是中原地区的风俗人情,中国的音乐和绘画,特别是石刻、写意画,唢呐和筝的音乐旋律,民间排鼓和铙钹的明快节奏……这一切是形成我创作风格的最初最基本的因素。”[3](P292-293)正是形式多样、内涵丰富的中原文化对其创作的巨大影响,从而使得李凖小说语言既有天然的质朴美,又能“寓华于朴”、“寓谐于朴”,既增强了生活气息,又体现出作者更高的美学追求。这一风格的形成是李凖长期深入农村,精心选择提炼、学习锻造语言的过程。负载于民间历史传说、幽默笑话、地方戏曲随之流注到他的血液之中,因此他的小说语言总是那么朴素、自然、醇厚、精致。李凖说“:在运用语言技巧上,我首先是学民间戏曲说唱的流畅和明快。象河南豫剧、曲子、坠子等艺术形式,都是叙述味道很浓,而又朴实流畅的。”[4](P66)这种学习,不是生搬硬套,是融会贯通,因而具有了自己的特色。其语言风格在诸多作家中也是相当有个性的。据传,河南文坛流传着这样一个佳话:李凖三句话说哭常香玉。由此,我们就不难理解李凖文学语言的个性与功力了。李凖谈到他对文学语言美的理想状态和理想境界时,用了一个比喻,说河南豫菜宴席上招待客人的最后一道汤,叫浓后淡!看起来像清水一样,可喝起来,味道鲜美极了!实际上,李凖小说语言正如豫菜的特色,看起来很淡,却越品越有味;是大巧之朴,浓后之淡———从人民群众丰富无比的口语中淘金,达到用最普通的语言表现最普通的情感,实现语言回到最自然的状态。

中华民族有着悠久的文学艺术传统,也有极其丰富的语言艺术财富。李凖小说的语言成就,不仅仅体现在他对鲜活民众口语的采撷、运用上,同时,小说中包含的诗词韵文也相当可观,可谓行行见诗意,处处听琴音。而且更为可贵的是,这些诗词韵文除了少数直接引用前人佳句外,其余大部分都是作者对优秀古典语言的巧妙吸收和精彩化用。他曾说:“语言我们要向三方面学习。一是向群众的语言学习,第二个就是外国的语言学习,再一个就是向古典学习了,这个太重要了……凡有成就的作者,几乎没有一个人不是在古典文学中间吸收到丰富营养的。”[1](P69)“中国古代作家中,对我影响最深的是杜牧、苏轼和曹雪芹。”李凖将优秀古典诗词、小说和传统戏曲中的经典语言恰如其分地为己所用,妥贴、自然,不露斧凿之痕,既保持了明快、晓畅、本色的语言风格,又融入了凝炼、隽永、典雅的特色,被茅盾先生热情赞誉为“洗练鲜明,平易流畅,有行云流水之势,无描头画角之态”。他的作品“,基本上是属于‘茶叶’、‘丝绸’一类的中国风格”[3](P292)的产品,显示出浓厚的民族化特色和化不开的“中原气息”。正是大量醇厚的古典语言化用,李凖小说显得尤为厚重。特别是《黄河东流去》的语言风格较之前期创作,显得更加多姿多彩。“鬼斧神工,峭壁雄流”的隶体大字“、长安一片月”、“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的古诗佳句,写出了祖国山河的秀丽与壮美。徐秋斋“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上有皇天,下有后土。新郎新娘拜天地!”的婚礼证婚词,古诗新词杂揉,别有风味。还有一些明珠一般,冠于章篇之首的引诗,不仅“标其目、显其志”,还以浓烈的诗情,渲染烘托着所绘故事———首章引诗“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令人仿佛触目而视古往今来、倾天而注、一泻万里的黄河气势,并有通贯全书、气盖万言的力量,也为壮丽多姿的人物出场埋下了伏笔;第二章引诗,则又变为一首民歌:“风来了,雨来了,漫漫黄水压过来了”,自然如口语,隽永像史笔,寥寥数语,写出了决堤而来的黄水给黄河岸边带来的祸患与灾难,极平实的语言,却寓含着数百万人民的悲愤与幽怨;第三章的引诗又一变为一首流行歌曲,如胸中滚动着的怒潮。雪梅私奔、听蓝五吹唢呐一如抒情诗,委婉细腻、情义缠绵、幽怨不已:委婉凄凉的唢呐,像大漠落雨,空山夜月,把人的感情带进一个动人的境界:生离死别的泪水,英雄气短的悲声,都淋漓尽致地表现出来了……当那个“门”字的最后余韵还在低徐回荡,雪梅眼中的泪珠,却像珍珠断线似地洒落在雪青布衫的衣襟上。

还有把古诗“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的意境,溶化在自己作品之中,创造了具有新的时代特色的意境美。[5]石头梦一段,又如童话般的幽默小品,但谐中寓悲,令人泪垂;徐秋斋传递道德火把时的独白,那种哲理性议论“,猛一看是学习西方,实际上我主要学的中国古文传统”[3](P284)。精彩开篇以“世界上有多少伟大的河流啊!”总领全章,引介了世界各大著名江河。接着,笔锋一转,描绘了我国雄伟壮观的长江、黄河。而对于黄河,像一把利剑劈开了崇山峻岭,她是一条古老的、多灾的河流,是倔强的母亲和中华民族的摇篮。这段文字,可谓一幅世界河流的鸟瞰图,既写出了世界大河的奇姿异态,也衬托了秀丽山河的美好可爱以及黄河的古老与多难。从中,我们看到了李凖自然亲切、明晰条畅的叙事艺术,并可隐约窥视到作家对古典文学叙事技巧的借鉴。“我的散文,是学习了中国韵文的规律,就是赋,受它们的影响写出来的。”[3](P283)一如作者所言,“人们是需要各种艺术欣赏和情绪的。需要‘张’,也需要‘弛’,需要‘金戈铁马’,也需要‘沁人心脾’。”他的创作尤其是《黄河东流去》,就体现了这一美学思想和追求风格,也惟有如此,才能营造出一个苍茫浩瀚的艺术境界,谱写出中华民族气势浩瀚的壮伟颂歌。评论家孙荪曾说“,一个作家对于文学的贡献,可以有许多方面,但绝对不可或缺的,甚至是最重要的,是他对语言的创造。”[6]我们从对李凖小说语言特点的分析,可以看到,对于文学家来说,作品的语言风格是其天资、阅历、气质、审美、学识等因素的综合体现“,不但因人而异,而且因事而异,因时而异”。作为一个优秀的作家,应该善于学习、吸收、创造与众不同的语言特色,形成自己稳定独特的个性风貌;作为优秀的作品,也应该能达到雅俗共赏的境界———在这方面,李凖算得上一个大家,他的小说尤其《黄河东流去》算得上是上乘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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