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一多辞别青岛

时间:2022-08-15 03:52:45

1932年6月,青岛大学爆发,闻一多与梁实秋等教授是组织的学生反对的主要对象,当时学生打出了驱闻与梁的标语,整个校园乌烟瘴气,学校正常学习生活被迫中断。据梁实秋回忆说,这个时候,有驱闻激进者,干脆在黑板上画一个乌龟一个兔子,旁边注明“闻一多与梁实秋”。闻一多见了,很严肃地问在旁的梁实秋道:“哪一个是我?”梁苦笑着说:“任你选择。”

在大失控与大混乱中,学校当局失去了最后的招架之功,血脉枯渴,气数已尽。

这年的6月29日,青岛大学校长杨振声赴南京向教育部请辞校长之职,闻一多、赵太侔、梁实秋等教授及新月派的重要成员陈梦家等相继离校躲避。青岛大学遂成无政府状态,一切事宜全部停顿。

7月3日,南京国民政府教育部电令解散青岛大学,成立国立山东大学。赵太侔、梁实秋等暂留山大,杨振声正式去职赴平,闻一多携陈梦家也告别青岛来到了北平。未久,闻受聘清华大学中文系教授,开始了新的历程。

闻一多入主清华中文系并加入朱自清、陈寅恪、刘文典等一流大师的阵营后,主要讲授大一国文与《诗经》、《楚辞》及唐诗等课程,这个安排对非文科出身的闻一多有不小的压力,且在此前学术界就曾有人说过“新月派教不了古代文学”等流言。

正是这种压力,促使闻一多在青岛大学时代就下苦功埋头做学术研究。历尽数载辛劳,终于苦尽甘来,获取的成果使闻氏自我感觉“很有发展的希望”。由于内心充满了希望与每月340块大洋优厚的薪水,闻一多渐渐从最初的压力与苦闷中解脱出来,开始了一生最为洒脱豪迈的黄金时期。

闻的学生冯夷有一段文字极其入神地描述了闻一多讲授《楚辞》的情形:

记得是初夏的黄昏……七点钟,电灯已经亮了,闻先生高梳着他那浓厚的黑发,架着银边的眼镜,穿着黑色的长衫,抱着他那数年来钻研所得的大叠的手抄稿本,像一位道士样的昂然走进教室里来。当学生们乱七八糟地起立致敬又复坐下之后,他也坐下了;但并不即刻开讲,却慢条斯理地掏出他的纸烟盒,打开来,对着学生们露出他那洁白的牙齿作蔼然的一笑,问道“哪位吸?”学生们笑了,自然并没有谁接受这gentleman风味的礼让。于是闻先生自己擦火柴吸了一支,使一阵烟雾在电灯下更增添了他道士般神秘的面容。于是,像念“坐场诗”一样,他搭着极其迂缓的腔调,念道:“痛----饮----酒----熟----读----离----骚----方得为真----名----士!”这样地,他便开讲起来。

显然,他像中国的许多旧名士一样,在夜间比在上午讲得精彩,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不怕麻烦向注册处交涉把上午的课移到黄昏以后的理由。有时,讲到兴致盎然时,他会把时间延长下去,直到“月出皎兮”的时候,这才在“凉露霏霏沾衣”中回到他的新南院住宅。

对闻一多的这段生活,许多年后梁实秋曾感叹道:“黄昏上课,上课吸烟,这是一多的名士习气。我只是不知道他这时候是不是还吸的是红锡包,大概是改了大前门了。”此时的闻一多已摆脱了青岛大学时期带来的阴影与不快,真真实实地过起了无忧无虑、舒适宁静的名士派生活。

1937年春,闻一多携陈梦家来到安阳,亲赴傅斯年、李济、董作宾、梁思永等学界名流组织的殷墟发掘现场探访考察。此时正是抗战前殷墟遗址的最后一次发掘,闻一多与陈梦家师徒二人面对出土的大批青铜、陶片、龟甲等器物,如入宝库金山,在发掘工地流连忘返,不忍离去。残垣依依,洹水泱泱,此时的闻一多没有想到,这是他首次踏入安阳殷墟考古圣地,也是最后一次与四千年前的王城诀别。

卢沟桥一声炮响,华北变色,处在清华园中的闻一多无法再“痛饮酒,熟读离骚”,他不得不以复杂的心境作别住居了五年之久的清华园新南院,随着逃难的师生踏上流亡之路。

上一篇:法官跌落“门” 下一篇:藏医传承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