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槐 第3期

小时候,看电影《天仙配》时我总想,路上的树那么多,七仙女为何偏偏要找老槐树做媒人?带着这个疑问我慢慢长大,发现大凡是古槐,都会被当地的人奉为神树。于是我更纳闷,古槐的魅力到底何在,使人们对它顶礼膜拜。

十年前,我深入太行山中的河南省沁阳市窑头村寻访抗日遗址。刚到村口,就见一棵直径达一米多的古槐站在路边,它苍老的枝丫伸向天空,稀稀疏疏的几片叶子在山风中摇曳,老态龙钟的躯干上缠着村民敬献的红绸。我问村民这古槐有几百岁了,他们谁也说不清,只说,它肯定见证了当年的那场激战。

前不久,几位文友提议上山采风,我又想到了那棵古槐及那场战斗。在我的推荐下,大家都急于见到古槐,可车到村口时,我惊呆了:古槐几根粗粗的枝干倒在地上,往上看,粗大的树干顶端黑乎乎的一个大洞,洞的四周都是被火焚烧后形成的木炭。

看着这场景,一位文友说:“古槐完了!”言语中透露着无限的遗憾。另一个文友说:“你看,树身上还缠着红绸,它连自己都保佑不了,还怎么能保佑人类!山里人还是有些愚昧呀!”听着文友的话,我定睛看去,果然树干上还缠着红绸,并且颜色还较鲜艳,应该是古槐着火后,人们才缠上去的。

看着这些,我不由地走到古槐树边,用手摸摸它那历尽风霜的身躯以示怀念,另外几个文友还走下车拿起相机拍下古槐的惨状。

我们的举动引来了淳朴的山里人,他们好奇地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一个文友见状,问一位老者:“这古槐是什么时候死的?”老者一愣,说:“什么?这古槐没死呀!你看它上边不是又长出新枝了吗?”

老者的话让我们都聚拢到他的身边,随着他的手指,果然有两根绿绿的、嫩嫩的、不起眼的细枝,站在古槐的最顶端。大家一时被古槐强大的生命力给震慑住了,都想不明白,已经炭化了的躯干之上,怎么还能长出新枝。

“你们没听说过吗?‘千楸万柏、不如古槐歇一歇’。楸树、柏树的寿命够长的吧!它们活了千万年,但这只是老槐树生长中歇一歇的时间!这神树怎么会轻易地就死去呢!它现在正歇着呢!”老者愤愤地说。

之前,我最崇拜“活着千年不死、死了千年不倒、倒了千年不腐”的胡杨,曾无数次用文字讴歌它,但现在听着老者的话,胡杨的生命力与古槐比起来,那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能活千年的树,我就用文字来讴歌它,我们怎么就能说山民顶礼膜拜“千万年只是它生命中歇一歇的时间”的古槐就是愚昧的表现呢?其实,他们应该与我当初被胡杨的生命力所折服一样,只是被身边古槐强大的生命力给折服了,才向老槐树乞求自己及后代也能如它一样生生不息。

至此,长久以来,七仙女为何要找老槐树做媒人的疑团也随之解开。因为自古以来,向上的、自强不息的东西都是人们所喜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