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写作要处理好五种辩证关系

时间:2022-08-12 07:41:29

散文写作要处理好五种辩证关系

散文是内容丰富、题材广泛、篇幅短小、体裁多样、形式灵活、文情并茂的一种文学体裁。有人说散文是文学的第一关,也有人说散文是语言艺术的基础。余光中就说:“散文是一切文体之根。”可见,练习写散文是提高文学修养、提高文学写作能力的重要途径。散文写作练习中,要理解和处理好五种辩证关系。

一、“散”与“不散”

从不同的角度看,一方面散文贵散,另一方面散文忌散。

所谓散,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写法散。鲁迅《怎么写》中说:“散文的体裁,其实是大可以随便的。”冰心《谈散文》中说:“散文比较自由。”厨川白村《出了象牙之塔》中说:“装着随便的涂鸦模样,其实却是用心雕心刻骨的苦心的文章。”“随便的涂鸦”即指的是写法自由灵活。李广田《谈散文》中则把散文的写作比喻为一个人随意散步,“散步完了,于是回家去”。所以,散文是“自由的艺术”,表达方式灵活自如,不局限于某一种表达方法。散文写作可以记人、叙事、状物、写景、抒情、说理、呐喊、怒吼、抨击、赞颂、幽默、讽刺、高歌、浅唱、漫谈、絮语、嬉笑怒骂、妙语解颐……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二是题材散。天文、地理、伦理、人情、甲地、乙地……天上地下,古今中外,包罗万象,皆可入文。题材散是“观古今于须臾,抚四海于一瞬”之后的“笼天地于形内,挫万物于笔端”。

所谓不散,也主要体现在两个方面:

一是主题不散。散文的写作要始终紧紧围绕一个中心。围绕主题写作不仅仅是写散文的要求,其实,所有文章的写作都是要围绕中心写作的。

二是结构不散。散文总有贯穿始终的一条红线,将材料连成一个结构完整严密的整体。

关于散与不散的问题,通常有一句话叫“形散神不散”。仅仅从“形”和“神”两个方面来理解,通常是对的,但需要注意的是,并不是所有散文写作都要遵守所谓的“形散神不散”。所谓“形散神不散”通常适用于那些选材广泛的“百衲衣”式的散文,至于写一件事、描述一个场景的散文,一般不存在散与不散的问题。

二、“实”与“虚”

“实”是指真实,“虚”是指虚构。

真实是散文最基本、最质朴的美学特征。

所谓“实”,一是要写真情真理。好的散文,总是能以其坦诚而平易自然的交谈将我们带入到作者内心去。作者毫无遮拦地向读者展开他的心灵的门户让读者走入,去听取他抒发对社会、人生、自然等等的见解,去分享他的欢乐,去感受他的苦闷,去和他一道思索。读者可以从散文中见出作者的个性、趣味、爱好,看到他的谈吐、风度乃至他的学识、修养。

散文除了情感的因素之外,还应该有作者对于世事人生的真切而深刻的体验和感悟,有由这体验和感悟而来的对于世事人生的真理性发现,使读者获得一种深深的启迪。散文中的情,总是以显在的理性的深刻性为依托而表现为一种情理相依。

王安忆说“情感的多寡,都瞒不过散文”、“真实所感和真实所想的质量,便直接决定了散文本身的质量”。散文是一种最无法作伪的真的艺术,在各种文学样式中是最显“个人”性的,“个人”性包括“个人”的“所感”和“所思”。

二是要写真人真事。散文全然没有小说和诗歌可以凭借的那些技巧,它必须“实话实说”。它的写景通常是实写,叙事通常是真事,几乎没有虚构的自由。语言上它也没有类似诗歌语言的技巧可以凭借,全为本色的有什么说什么,且只能遵循一般语言规则去表达真实的所感所思,该怎么说就怎么说。

关于“实”和“虚”,有一种“大实小虚”的观点值得关注。“大实小虚”指的有一种散文不同于完全写真纪实的散文,其整体纪实,但于细节或细部却有所虚构。如冰心《小桔灯》次要人物“我的朋友”是虚构的,如有人说范仲淹并未到过洞庭湖,却写了一篇有关洞庭湖的名文《岳阳楼记》,这也有虚构的成分。

关于“实”和“虚”,贾平凹在回答“散文创作要不要绝对真实”的问题时说:“这个问题争论很多,又都没有一定结论。我个人的体会,还是倾向于‘绝对真实’四个字。所谓真实,主要是指在感情以及运用环境和事件上。古人写的散文,题材也是很广泛的,但古人写散文,都是有感而发。今人写散文,多多少少存在着一些为写而写的现象,所以在绝对真实问题上就出现了所谓‘理论与实践上的不一致’。也正因为如此,这些散文就写得不那么成功了。当然,作为文学作品应该生活化,生活也应该作品化,散文尤是这样。”

三、“小”与“大”

散文最大的的特点就是短小精悍,言简意赅。所以我们经常见到人们用“小品文”、“文艺阵线的轻骑兵”等词来指称这种文体。

散文的小主要体现在篇幅短小、选题细小上。

我国古代散文的名篇多数是很短的,韩愈的《马说》150字,柳宗元的《小石潭记》193字。现代散文的名篇多数也是很短的,许地山的《落花生》482字,茅盾的《白杨礼赞》1074字。当然,较长的优秀散文也是有的,但它与一般记叙文相比,仍是精悍之作。

散文化的语言似乎不适合谈论惊天动地的大问题,而散文家们似乎也对那些堂而皇之的重大主题没有太大的兴趣,他们总是选取一些自己生活中的常情常事,描绘身边的普通百姓,他们将周围的一草一木、一景一物当作自己的抒写对象,即景生情,借景抒情,借物感怀,随事而感,或抒发自己的人生感受,或生发议论,表达自己的对于社会、人生的哲理化认识,阐明自己的世界观、人生观。

当然,一些大型的历史散文或报告文学也涉及关注国计民生的大“题目”,但从数量上看,却比那些小品式的、随笔式的散文少多了。

但写散文却要“小题大做”、“以小见大”,这是散文的一个突出特点。

在散文的“小”题背后,其实往往是关涉着社会、时代乃至宇宙人生的大题目,在散文的小小的一景、一物、一事、一人中蕴藏的是作者对于人生的深刻领悟,对于社会的透彻思考,对于将来的设想。优秀的散文家似乎都可以将自己全部的生活体验和长期细密的思索所获得的领悟,融会于简单的一草一木、一沙一石的吟唱抒写之中,将有限与无限相沟通,将具体细微与抽象深刻相连接,从极小中见出极大。他展示给我们看的可能只是生活的一角,他表达的也许只是一些思想的片断,但是,这一角、这些片断,映射的却可能是背景全部,可能是博大的思想。

四、“情趣”与“理趣”

余光中将散文分为感性和知性两种,认为如果一篇散文的基调在感性,“例如抒情、叙事、写景、状物,则其趣味偏于情趣”。“如果基调在于知性,在于反复说明一个观念,或是澄清一种价值,则不论比喻有多生动,其兴会当偏于理趣。”

情趣就涉及情感的蕴含问题。散文是以表现自己的主题精神为美学目标,通常要直接细腻地表达自己的主观情绪。即使是余光中先生所说的知性散文,情感的蕴含也是必不可少的,只是这类散文的情感表达是以理的表达为依托而已。散文表现“情趣”是无庸置疑的。

散文的理趣,是指散文艺术地传达出来的深刻而耐人寻味的哲理感悟,也即散文的哲理性。

散文大都不以完整的人物刻画和故事叙述见长,但散文也并不都以如诗一样的抒情见长。除一般的叙事、写景、抒情之作外,还有大量的散文以见真见性地抒写作者对于生活的某种独到的体察和感悟,或对事物的某种深刻的认识和理解为主。这类散文用或纵横生风、智慧洋溢,或蕴藉含蓄、优美隽永的文字,表达一种深刻的见解,以其充溢而耐人寻味的理趣,让我们读来兴味无穷并获得深刻的启迪。

散文的说理不是长篇的高谈阔论,也不能全凭刻板谨严的逻辑推理。散文中的“理”,动于内的是作家深刻的人生体验,形于外的则是入情入理、诚恳真率的娓娓“讲述”。作者将自己来于人生体验的哲理感悟,借助文采斐然、富于情趣的诗意文字传达出来,才成其为散文的“理趣”,也使读者在为作家的奇思妙想或真知灼见所折服的同时,获得文学阅读必不可少的美的愉悦。如钱钟书的《吃饭》:“吃饭有时极像结婚,名义上最主要的东西,其实往往是附属品,正如讨阔佬的小姐,宗旨倒并不在女人。这种旁落,包含着一个转了弯的不甚朴素的人生观。”本是说理,却说得妙趣横生,让人读来兴味无穷。

五、“诗意”与“散文味”

人们往往肯定散文的诗意盎然。

杨朔说:“好的散文就是一首诗”、“总是拿着当诗一样写。”巴乌斯托夫斯基说:“真正的散文是充满诗意的,就像苹果饱含着果汁一样。”高尔基说:“我们的青年是否也可以试一下,热情地用散文来写人们,使得散文也自然而然地变成为诗。”

杨朔的名篇《荔枝蜜》、《茶花赋》、《海市》等都是诗意盎然之作,既是散文,又是诗篇。他说:“不要从狭义方面来理解诗意两个字。杏花春雨,固然有诗,铁马金戈的英雄气概,更富有鼓舞人心的诗力。你在斗争中,劳动中,时常会有些东西触动你的心,使你激昂,使你欢乐,使你忧愁,使你深思,这不是诗又是什么?凡是遇到这样动情的事,我就要反复思索,到后来往往形成我文章里的思想意境。”

可见,散文的诗意是一种意境,即所谓“诗情画意”。它是可以捉摸的,可以感受的,是物质的,形象的,但它又是动人心弦的,震颤魂魄的,是精神的,性灵的。

如朱自清写《荷塘月色》,全篇着力于“淡淡的情趣”,顺着沿路走来、伫立凝想的线索,通过描绘小路、荷塘、花姿、月色、树影、雾气、灯光……色彩斑斓,可见可感,而叶香、蛙鸣、蝉声,又可味可闻。更加上心情的抒写,巧妙的譬喻,创造出一种淡雅、娴静、情景交融的意境。这种优美的意境,正是散文写作主体要努力追求、刻意创造的。

然而,散文应当更具有散文味。散文味是散文“这一种”体裁在题材表现、材料选择、结构组织、表现手法等各方面综合表现出来的一种独特的风味。其中,散文语调或称话语方式释放出的“散文味”通常被视为散文美学风范的标志。

即使散文要有诗意,其也是以散文味作为“底色”的,是“散文的诗意”而不是“诗的诗意”,因此,散文通过意境创造诗意有自己的特点,其“意”的表露通常更加显豁一些,其“境”的营造通常更详备些,而且,这种诗意是通过散文独特的自然的真实的灵动的话语方式传达给读者的。

既要“诗意”也要“散文味”不是暗示我们好的散文是散文诗形式的。关于散文诗,余光中说“在一切文体之中,最可厌的莫过于‘散文诗’了,这是一种高不成低不就,非驴非马的东西。它是一匹不名誉的骡子,一个阴阳人,一只半人半羊的faun。往往,它缺乏两者的美德,但兼具两者的弱点。往往,它没有诗的紧凑和散文的从容,但留下了前者的空洞和后者的松散”。这虽是一家之言,但对我们处理好散文写作中“诗意”和“散文味”的关系是有启发的。

参考文献

1.路德庆.普通写作学教程(修订版).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1994。

2.王耀辉.文学文本解读.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

3.周剑,郭农声.写作教程.武汉:华中师范大学,2000。

4.余光中.缪斯的左右手.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1997。

5.江少川.现作精要.武汉: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1998。

罗建军,男,湖北黄石市黄石理工学院师范学院讲师,文学硕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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