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月的香港情事

时间:2022-08-04 10:36:48

多少故事,在周末的午夜上演

第一次遇见陆家宝的时候,周双玉正在电台兼职主持一档午夜普通话节目。她一年前从内地考入香港城市大学经济系,获得全额奖学金,并且在课余时间打零工。

到香港发展的内地人越来越多,电台特别推出普通话节目。每个周末的午夜,周双玉都会坐在旺角的电台录音间里,安慰那些远离家乡的天涯客。

每次节目结束,周双玉便与男友去附近的大排档吃夜宵,然后乘坐末班巴士返校。男友是成都人,也在香港城市大学读书。他比周双玉小两个月,却比她高一届。每逢周双玉做节目,他便会早早候在电台门口接她下班。

这天午夜,他们坐在大排档里,照例吃牛杂面和鱼蛋面。周双玉说:“今天导播接进一个男听众的电话,他叫陆家宝,原来就是每周给我送花的那个人。他也是衡阳人,喜欢听宋祖英的歌,所以我现场给他清唱了一段。”男友一边津津有味地听着,一边把周双玉爱吃的鱼蛋夹到她的牛杂面里。

香港6月湿润的海风,夹带着几分莫名的忧伤和叵测,吹拂着这两个离家在外的青年男女。

又到周末,周双玉做完节目准备离开时,接到一捧白色的玫瑰,里面夹着一张海蓝色的纸条:“希望你永远快乐!”署名为陆家宝。此后,陆家宝再没有打来过电话,但是每次节目的最后,周双玉都会特意为他播放一首歌。尽管她从未特意说明,但她相信他一定知道那些歌是为他而放。

男友回内地过暑假了,周双玉留在香港打工。深夜,她独自走出电台大门,一辆灰色的车子缓缓停下,一个男人从车窗里探出头冲她笑:“送你回学校吧?”

周双玉一怔,马上识别出这个声音。周双玉坐进了陆家宝的车,虽然那一刻她对这个男人几乎一无所知,却决定毫无保留地信任他。实际上,在以后的十几年里,无论何时何地,她都始终无条件地信任着陆家宝,如她弯身坐进他车里的一瞬间。

在女儿般的骄纵里,等待地久天长

陆家宝比周双玉大15岁,他喜欢带她去半岛饭店喝下午茶。

暑假结束,男友回到香港,然而一切已成定局。当这个痴情的大男孩伤心离去时,把一只GUCCI手袋留给了周双玉。周双玉冷冷地看着男友离开,就在男友回内地过暑假前,她还梦想着攒钱买一只名牌手袋。现在,这些东西对她来说已不足挂齿,她的想法变了。

陆家宝从来没有为周双玉买过任何名牌衣物,他只带她做两件事,一是看马、赌马;二是看楼、买楼。陆家宝有兴趣的不是半山的豪华别墅,而是沙田、西贡或者元朗的公寓房,一买便是三四个单位。陆家宝教周双玉怎样看地段和楼盘,还告诉她,拥有属于自己的一套房子才是人生的第一个目标,而不是购买下一季便打折贬值的名牌手袋。

周双玉觉得,陆家宝是把自己当作女儿而不是情人。他为她租房子,负担家用,却不给她现金;他宁愿每天接送她,却不为她买车;他帮她报名参加培训班,学习法语、钢琴、插花,却从不送她名牌衣衫。其实,对陆家宝这样的男人来说,付出金钱是最简单、最便宜的途径,然而他竟愿意冒着被误解的危险,选择这种无比麻烦的方式。

虽然周双玉未必了解陆家宝的心意,但绝不怀疑他的感情,她甚至从不计较他的婚姻,她坚信,终有一天他会对她宣布:“双玉,我们结婚吧?”她一直在安静地等待这一天的到来。

哭过闹过,依然爱着

陆家宝过生日,周双玉亲自下厨煎牛排。晚上刚过9点,陆家宝的电话便一自个不停,原来当晚他太太也邀请了亲朋好友在家里为他庆祝生日。周双玉阴下脸来,不许陆家宝回家。经过一番纠缠,陆家宝还是离开了,周双玉甚至没来得及把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拿出来。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月,周双玉给陆家宝下通牒,要求他离婚。陆家宝不说话,于是,她发疯似地抓破他的脸;把寓所里所有的玻璃器皿摔碎;半夜给他太太打骚扰电话;把自己灌醉,蓬头垢面在陆家门口大闹……陆家宝依然没有离婚。

毕业了,周双玉只好黯然离开香港。

心如止水,只因没有风的消息

周双玉更换了联系方式,在杭州一家证券公司工作。她用在香港打工赚来的积蓄,买下西湖边一间小小的旧阁楼。有时,躺在阁楼上,看着西湖中的月色倒影,她会想起陆家宝。虽然在香港生活了4年,但那座城市只是她生命中逝去的影子,虽刻骨铭心,但永不归来。

西湖周边地区改造,周双玉拿到不少补偿金,然后在杭州和上海买了房产。经过陆家宝的调教,她买楼的眼光独到而精准,两处房产很快升值。从那时起,她便患上买房强迫症,这是她最强烈也是惟一的爱好。

后来。周双玉和一位追求她的男同事结了婚。她并不爱他,但她觉得自己不会再爱上任何人,她连陆家宝都不会再爱了。因为相信自己已经心如止水,所以她才敢接受去香港的一趟公差。

这是她毕业多年后第一次回香港,在香港的最后一天,处理完公事已是午夜,她打车回酒店。的士司机正在收听一档普通话节目,周双玉听见一个年轻女子突然说:“下面的歌,是陆家宝先生点给周双玉小姐的。他想告诉她,陆家宝的手机号永远不会变,他永远在等她。”

周双玉愣住了,她下意识拿出手机,拨出一串数字――她惊异地发现,这么多年过去,她居然还清清楚楚地记得他的手机号码,她曾努力忘记,却从来没有忘记过。

“请问是哪位?”电话接通,周双玉不语。片刻后,对方突然激动起来:“双玉,是双玉吗?”周双玉挂断了电话。

离开香港时,周双玉给陆家宝发了短信:“我在杭州。”很快,她收到回复:“我明天就去杭州。”

在岁月的流逝中老去

在蝴蝶餐厅,她坐在桌边等他。恍惚间,好像他们昨天才分开,她坐在半岛饭店里和他喝下午茶。

陆家宝要了一瓶法国红酒,说:“我离婚了。”

周双玉说:“我结婚了。”

他叹口气:“我前年就离婚了,但我联系不到你,只好求助于电台。”

她故意转移话题:“哦,那你损失不少吧?”她知道他当初不离婚,一半原因是担心家产被分走。

陆家宝回答:“别墅和公司一半股票给她了,还好,当初你陪我购置的那几处房产还在。”

早上醒来,周双玉发现自己睡在酒店房间,被陆家宝拥抱着,她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梦。她突然记起今天公司还有会议,她匆匆起床、洗澡、化妆。临出门,陆家宝俯下身,为她穿袜子和鞋子。

那时在香港,每天临出门,周双玉都会伸出双脚,让陆家宝给她穿袜子和鞋子。分开这么多年,他居然没有忘记这个习惯,那么自然地蹲下身,为她穿鞋袜。

周双玉看着陆家宝的头上的白发,突然觉得他老了很多。

“你为什么要来找我?”她问。

“因为我想你。”他说。

就这样,陆家宝穿梭于香港和杭州之间,而周双玉则周旋于家庭和酒店之间。

这算不算完满的结局

不久,周双玉离婚了。然而,陆家宝没有与周双玉结婚。陆家宝不说理由,周双玉也不问。后来,陆家宝来杭州的时间越来越少。

周双玉把自己寂寞的黑夜交给酒吧,用红酒灌醉自己,大声唱歌,大声哭泣,然后给陆家宝打电话:“你来找我啊,你来啊……”朋友说陆家宝不爱她,但是她不相信。

直到有一天,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她给陆家宝挂电话,对方始终关机。一周后,她接到香港律师所的电话:“陆家宝因行贿和走私问题,被判刑入狱、没收全部财产。另有3处房产,房主的名字是周双玉,购买时间是1998年,不在没收范围,归还房主。”

周双玉惊呆了,她不知道,这算不算完美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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