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顿报告》公布之后

布莱尔生还

《经济学人》2004年1月31日

自1997年执政以来，托尼•布莱尔还是第一次遭遇这样严峻的关头，险些就要丢掉饭碗。在很多美国人，尤其是布什总统眼里，英国首相也许是一个英雄，但是在他所领导的工党，布莱尔越来越不得人心，英国民众也对他失去了信任。

但1月28日下午，柳暗花明又一村，那种自以为是的腔调再次出现。看起来他将继续带领工党走向于2005年、至迟2006年举行的大选，而且很有可能继续出任英国首相。

在当今世界，有一条商业俗语：好名声要花好多年才能建立，但是毁灭却只需一瞬。这一咒语肯定适用于BBC，它是享誉已久，饱受尊敬的组织，如今却遭到赫顿爵士的重重一击。这一击被证明是正当的。BBC第四电台“今日”栏目的军事记者吉利根去年5月激怒政府的报道不能成立。

更糟的是，从这一事件可以看出，BBC的编辑主导制度似乎很薄弱，管理层和董事会都没有调查吉利根的报告，以防政府的反击。因此，很自然的，BBC的董事会主席因此辞职。更多的高层即将卷进去。

也许在政治上，那句商业名言应该修改为：恶名要花好多年才能建立，且不能在瞬间改善。说布莱尔名声很坏并不公平，他的领导才能还是备受肯定的，大多数批评家希望他能赢得下次大选。但是布莱尔及其政府在这一事件上太紧追不舍，公众很容易认为，赫顿报告代表了权威，而不是反对权威。

最大的问题在于，伊拉克战后并没有找到大规模杀伤性武器，使得布莱尔此前两年向民众费的口舌都成了笑话。赫顿报告给了他一个机会重新开始。但是这个开始的基础相当薄弱。

媒体，顶住！

《华盛顿邮报》2004年2月15日

事件过程值得回味：BBC“今天”栏目的军事记者吉利根采访了一位匿名的政府消息人士，随后评论说，首相不仅夸大了伊拉克的危险，而且是有意为之。唐宁街马上弹了起来。匿名的消息人士，武器专家凯利被暴露了，并自杀。布莱尔找到了著名的赫顿爵士，来调查此事。赫顿的结论是，BBC几乎完全错了。

似乎没有人能接受这一结果。媒体把这个报告称作为政府粉饰，民意调查应和了这一态度。BBC的两位高管辞职――变成了民众心中的英雄。

事实上，三位主角――布莱尔、赫顿和BBC――都值得同情。布莱尔大概觉得自己接受一次独立询问就算是尽到义务了。赫顿一定被自己突然遭到的恶名吓坏了。BBC进退维谷，作为值得尊敬的公共媒体，无疑它负有责任，而另一种倾向是，好记者不仅仅是记者，还是巨人杀手。普通人和超人之间的界限模糊不清了。

新闻媒体的这一面并不是今天才为人们所知。今天，借着质问、调查、怀疑，甚至公开辱骂政府，媒体编辑已经变成了政府的新敌人。从另一方面来说，对于很多公众，媒体成为人们的保护者。

公众（或者新媒体）也不再满足于等待大选，用选票来传递自己的意愿。如果民主方案步履蹒跚，我们似乎只能等待天国的伟大仲裁者来组织一个末日审判，宣布谁是胜利者，谁是失败者。然而这一次，这里只有失败者，包括仲裁者自身。

布莱尔的声明完全不可信

《卫报》2004年2月12日

设想一下，如果你是一个为自己的职业而骄傲，但是已经退休的卫兵，正在观看阅兵仪式。当你发觉仪仗队走错了步伐，这有多尴尬和困惑。我曾在DIS（英国国防情报部），后在内阁办公室，为JIC（联合情报委员会）起草文件，为唐宁街10号起草情报报告。当赫顿报告公布的时候，我的感受正如那个卫兵。

我热切盼望赫顿爵士就如何使情报过程能独立于政治管理给出严肃的建议。然而，当报告出来，我一开始非常困惑――严肃的人们似乎会拿他当回事。然后，每个人都开始大笑。有一些段落――尤其是“不能完全抹煞一种可能，即首相的愿望……也许潜意识地影响了……JIC的成员……这和JIC获得的情报一致”，可称是滑稽文学的杰作。

作为两年的情报官员和四年半的高级分析家，我从未听过“与情报一致”这样的说法。这句话毫无意义。有人曾经问过我，是否确定检查过所有的情报，或者是否确定遵循了正确的路径。但是没有人问过我，某件事是否与情报一致。情报凭借的是它自身的一致性。经常，正确的答案就是接近真相，或者说临近部分可获得的材料，因为势必会忽略其他。一致――除非情报是“欺骗战争”的一部分。

但是近期来，事情更加令人尴尬。首相告诉下议院，战争辩论的时候，他没有注意到45分钟仅仅是指战场而不是战略武器。事实上，这话并不可信，在如此重要的时机，对如此重要的事情，首相却能保持无知，而内阁的其他成员（外交大臣罗宾•库克和国防大臣杰弗里•胡恩）似乎早已知道个中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