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一个传承人

时间:2022-08-02 06:47:43

前一阵,人艺《雷雨》的公益场演出变为“爆笑场”事件引发戏剧从业人员和观众的热议,对人艺来说,这个事件仿佛一个提醒:当面对新的观众和戏剧环境,演了几十年的“经典”要怎样传承下去,人艺又该如何定位自己。这一切都摆在了新院长任鸣的面前。

俗话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任鸣这个今年6月上任的人艺院长却低调得不能再低调。被任命之后,他每天的生活似乎没有多大变化。上午开会布置工作,处理一些剧院的事务,下午在排练场排8月底上演的《理发馆》,没事时就窝在那个堆满了书和报纸却乱中有序的老办公室里。

“当院长任务很简单,就是出好戏,出人才。人艺是有家风的,是有根的,我会坚持下去,把人艺好的东西接住,再很好地发扬下去。我对自己的定位,就是一个传承人。”任鸣说。

最想做的事,还是导戏

BQ:当了20年的副院长,现在被任命为院长,这一路走来心里有何感受?

R:我27岁的时候,从中戏毕业,分到人艺来做导演,当时特别高兴。我认为我的理想实现了,因为我就是想做导演,不停地排戏、创作。其实1994年,提我做副院长时,我完全没有想到。因为那个时候需要提一个35岁以下的干部,然后剧院可能在这些人选当中,觉得我这个孩子合适,那就可以了。跟我谈的时候我很吃惊,我就想做一个导演,没想过别的。那个时候我34岁,是我来人艺的第7年。

在做副院长的20年中,我也没闲着。我认为排戏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事情,让我做副院长,然后做院长,是对我的信任和肯定。对我来说导演肯定是干一辈子的事,做院长可能就做一任,因为我还有6年就到60岁了。不做院长以后,我还是要回归到导演。就是说我想我还是一个普通的导演,回去再排戏。院长永远是有任期的,我努力在这个任期当中为人艺服务好,等到任期满了,我就回去做我的本行――导演。

当然在任期当中,我也没有说不能导戏,只是导的戏远远少于当副院长的时候。任命的事一来,我就推了6个戏,剧院现在可能需要我更多地去做院长的工作。

BQ:因为剧院工作而推掉很多戏,其中不乏一些非常好的创作机会,心里会觉得遗憾吗?

R:是这样,说国家也好,说剧院也好,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我去做,我不能为了自己的喜好不去做这些事。被任命时的发言稿里我写了勇于担当,其实还有一句话我没写,就是勇于牺牲,牺牲自己的利益和一些机会,或者说是牺牲爱好。为剧院服务,肯定要有牺牲。但是这个东西没办法,这个就是代价。现在排的《理发馆》是原来定好的,推了不可能。但明年、后年排什么,我都没有计划,因为要去做管理。

BQ:现在一边做管理,一边还要进行艺术创作,两种思维怎么切换?

R:可以切换,我已经切换了20年了,当副院长也是一个很好的练习。而且导演这个职业天生就是领导者,我们从中央戏剧学院学习的时候,老师从第一天就教我们:导演是一个组织者,是一个领导,在剧组里面都听导演的。因为剧组是导演中心制,所以我在中戏读了5年,后来在人艺待了27年,只要我是导演,我就要带领剧组,要跟编剧、跟所有人打交道,导演第一职责是当好组织者。我后来说,做导演会把人锻炼成领导,只是他是艺术上的领导。

另外我从1994年到2014年这20年,一直跟着人艺这么多的领导在一起,我刚当副院长时,曹禺先生还是院长,跟了他两年,后来跟刘锦云先生10年,然后是张和平先生。我一直看着这些院长,他们跟我的谈话,他们的做事方法,都是对我很深的教育,我也就知道了,人艺的院长是什么样,起码见习了20年。

BQ:1994年被任命为副院长,当时你只有34岁,非常年轻,在人艺里面也算辈分小的,和老艺术家们相处,会有困难吗?

R:没有,那个时候是我到人艺的第7年,因为我是干导演的,跟老艺术家合作过很多次,我觉得他们特别好。那个时候人艺没有年轻导演,就我一个,我就跟独生子一样,老艺术家对我是特别的爱护。都是帮着我,我做导演帮着我,我做院长也是帮着我,没有人给我出难题。我的一切都是人艺给的,所以我特别感恩。1991年《海鸥》演完之后的庆功会上,于是之老师喝得稍微有点脸红,过来跟我说:“来,我和人艺的未来干一杯。”现在想起来,老觉得是冥冥之中有所注定。包括当年中戏不放我,我连个职称都没有的时候就提我当副院长,这种栽培都是一点一滴的。

人艺的未来:“演员做导演”

BQ:你反复说过,有些演员是可以做导演的,以后是不是能看到他们导的戏?

R:能做,我告诉你谁能做,冯远征、宋丹丹都能导戏,他们本身是非常好的演员,转行做导演,也可以。杨立新是好的演员,也可以导戏,他们极有创造性,极有导演思维。蓝天野,也是好演员,后来导戏也很好。这是人艺的一个传统,我觉得今后人艺在导演发展上可能有两条路,一个是像我这样的学院毕业的导演,还有一个就是剧院里优秀的演员,在导演上有才华的,可以做导演。我会给他们创造机会,希望可以看到他们导演的作品。

BQ:21世纪以前,人艺在戏剧界几乎是“一家独大”,现在人艺也会面对一些争议,你如何看人艺的未来?

R:面对人艺的未来,第一我充满信心。我为什么充满信心?是因为我对话剧充满信心,我觉得话剧亡不了。第二人艺有自己独特的风格,我觉得一个导演、一个剧院最重要的是有自己的文化和传承,我认为北京人艺是一个像曹禺说的有独立风格的剧院。第三我认为北京人艺走的道路是正确的,我们讲传承,在继承的基础上去发展去创新。我说人艺的发展有“两进”,与时俱进和稳中求进。

人艺一定要与时俱进,要跟着时代一块发展。稳中求进是我觉得文化是一个积累的过程,要耐得住寂寞,不能跃进。作为剧院,人艺还能不能出现优秀的作品,能不能出戏剧大家,我觉得可以去渴望去追求,但不是我能左右的,这个必须要得到时间和观众的认可。

因为任何的艺术大家不是一个仪式,说我授予什么的,它是水到渠成,曹禺就是,他没有说拿什么奖来衡量,他是拿作品不朽来衡量的,所以这是需要时间的。人艺是一个能出艺术经典、艺术大家的地方,但我们要不断去追求,因为搞艺术就是无止境。

我给提了6个字:稳健、务实和奋进,还是要有所作为。莫言获诺贝尔奖的时候,他描写心情有这么一个词,叫“心如巨石、风吹不动”,这个很重要。不要受那些干扰,国家也好、民族也好、观众也好,对北京人艺的希望就是出好戏,有好的演员来演。人艺不是一个商业剧院,是一个艺术的剧院。

BQ:你给人艺定下的目标是什么?

R:如果大家觉得在北京人艺能够看到中国最好的话剧,我觉得这是我们的荣耀,人艺就是应该重经典,人家不指望你挣多少钱,而且我坚决地反对高票价。我觉得人艺的票价应该让一般人看得起,所以我们一直有30或者50块钱的票价给学生,我们就是为观众服务的,我们不应该在演戏上赚那么多的钱。国家给你投资,养着你去创作,这就是应该的。以盈利为目的,与北京人艺的理念是背道而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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