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重的地理与浮云

兑水

瓜瓢像张脸，口水被立体地

吐出来，除了这个嘴窝窝儿

能够蓄水的地方，竹蓝

是我看云时，身体反复地被漏掉

水豆是水，固体的水是浮云，液体的水

是木桩，气体的水，一定是

县城冰糕厂……嗨，乱都乱了

真的，笛子里的故乡，是能够奏出水来的

注定勾兑的水，被我嗅出——

去年的冬小麦在哼哼，在歌唱

像我在欢喜地磨骨头，像我今年的

肉身，被兑进了半条河流——

嗯嗯，我一翻身，豆把你们打湿哒

在天籁村的隔壁

一小堆湿润的树叶

意识到它们不会发光

巨大的夜光蛾照亮一个落点

那里，它们中的一只

假装不会是树叶

草丛的顶层

一个人坐在其他人的乡村

一个人开始小跑

一滴桂花酒

战胜了两个湿润的理由

昨夜我们经过的一张脸

换下了这一张

公路带着更薄的睡衣和胆怯

带着小跑换下的长跑

迎向不可预测的重庆

麦粒

我也要恁个，望着你，望着

你……用秸杆叠铺，把云团

摘下来扯得稀烂，我也要，望着你

望着你，直到把你，望成粉末

我要在转动的桌面上压你、碾你，再

压你、碾你……我要把你碾压出

白色的墨汁来。你等到起，我要把你

四肢百骸的泪，压得到处都是的

我要在你的哭声里，突然

大笑，笑声里有一场冰雹

我要让你的哭声细得像发丝

在我光着的头上，麻酥酥地化掉

声息

呛出的浪花被拉直，收回到

折叠的房子，要经过最后的回廊。12月

液体渐渐筑高，固体矮下去

眼窝能储存的，悄声细语反复地满了

它不止一次从水中醒来，有时是

地基的响动，有时是

屋顶的响动，有时是卷曲的墙壁

一个身体铺开，一个从上面漫溢下来

大多时候是沉默不语，一卷白纸，瞧瞧

你打着手势，像个有空的哑巴，水中的气泡

……呵，从陆路到水路，若风扯动白色帷幕

连魂魄的声息，也带着液体的卷声

第二天

天明时的树杈间

一个人和他的手指被烤焦

窗户在烟雾中出现

黎明在那里隐退

大面积的天空虚儿了：

第一天

他一直没有停止把自己填满

熟悉

这些日子，人群散得比鸟还快

有影子的雪覆盖了最后那个人——

去年，的确有这样一个冬天

隐藏的人用一把铲子

反复捣鼓着土地，有时

他想停下，看看地里有没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