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花的天使,你不该是那条被殃及的鱼

【摘要】五年后，我再次见到了杜子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杜子明的活动，包括一些私生活都在我的眼底，而他却不知道。我是花园小区的保安，每天对着闭路电...

1

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眼前的屏幕上，离我那么近，近到我一伸手就可以砸到他的脑袋。

此时，男人正蹲在门前给他的女儿系鞋带，女孩五六岁的样子，像花朵一样漂亮。我不由得多看了两眼，若是我的女儿还活着，也该这般大了。

房门半开着，女人站在门内，模样还算清秀，她探头出来温情地看着父女俩。这是多么温馨的一家人，让我艳羡不已。

可是，当男人牵着女儿的手转身走向电梯时，我瞠目结舌地看着屏幕上的他，刹那间被速冻，那是我永远都无法忘记的一张脸。

五年后，我再次见到了杜子明。没想到，他会这么快就出来了，我心里实在有些不甘。

杜子明的活动，包括一些私生活都在我的眼底，而他却不知道。我是花园小区的保安，每天对着闭路电视，巡查着陌生人的一举一动。在很多人眼中，我是他们的庇护者，而我，却觉得自己是躲在城市角落里的偷窥者。

杜子明在镜头里每笑一次，我的痛苦就会加剧一分。在心里告诉自己，我要靠近他。

2

我去了西环的那家酒吧，形单影只地坐在幽暗的角落里。因为我知道，杜子明经常来这儿喝酒，我想在这儿找机会接近他。

杜子明终于来了，他坐在吧台边上喝酒，我走过去装作很不小心的样子撞上他。再作出愕然的表情，无辜地笑一笑说，SORRY。

杜子明本能地点头说，没关系。抬头时的眼神却明白无误地告诉我，他的吃惊。他一把拉过我，急切地问，你是苏黛？

我妩媚地笑着，先生，你认错人了。杜子明有些慌乱，完全不再是成熟男子的模样，如一个受伤的孩子，轻声说，对不起，我把你当作我的朋友了。

我问，你想她吗？杜子明不再看我，只是苦笑说，无所谓了。看着他颓废的样子，我突然感觉到了疼痛，如五年前一般，痛得无以复加。我微微弯腰，难受的样子引起了杜子明的注意，他扶住我问，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头说，谢谢，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杜子明说，那我扶你到那边椅子上坐一会儿吧。

我想要的不是椅子。不过，这也是一个接近他的机会。这家伙装得人模狗样的，不过是狐狸，尾巴迟早会露出来的，我劝自己沉住气。

落座。杜子明叹气说，对不起，刚才是误会。你与我曾经的一个朋友长得有点相像，我和她有五年没见了。

3

我就这样靠近了杜子明。偶尔，在某些声色犬马的场所，他还是会把我当成苏黛，甚至喝多了的时候会抱着我哭，我很恐惧这种难过的感觉。

看来，这样暧昧下去不是个办法，我得主动出击。

杜子明家在18楼，在门口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摁响了门铃，给我开门的是一个女人。我在屏幕上见过她多次了，应该是杜子明的妻子吧。她一看见门外的我，不由得愣住了，你是苏黛？

那个苏黛和我真有那么像吗？我浅笑了一下说，你认错人了，我叫奚小燕。

杜子明和一些朋友在家开派对。这样的喧嚣不属于我，但我立时就走又显得太不合时宜了，因此，杜子明向我伸出手邀我跳舞时，我接受了。

仇人就在我的面前，只要我微微前倾，就可以一口咬断他的喉咙。他温和地对我笑，他说你真美。昏暗里，他抱着我，双手一点点地攀上我的后背。在妻子的眼皮底下，他的胆子真够大的。

或许，我应该容忍杜子明对我的所作所为，让他爱上我，再把他毁得家破人亡。然而，我却做不到这般坚韧，我没办法让一双沾满我亲人鲜血的双手，在我的身上放肆游走。

最终，我还是落荒而逃了，将杜子明，连同这个暧昧聒噪的夜晚，全部抛在身后。我听见杜子明的挽留，但我只是妩媚地笑了一下，然后迅速离开了。

4

生活还在继续，我一如从前那般颓靡与荒芜，仿佛，支撑我活到现在的人，只有杜子明。我依然在幽暗的监控室里，看着他的一举一动。他虽然不出去工作，可是并不缺钱花。我多希望能够看见他作案，盗窃，或者斗殴，然后我可以迅速拨打电话，将他绳之于法。

然而，在杜子明的身上，除了他有些花心，我实在找不到丝毫他作奸犯科的蛛丝马迹。虽然他身边不乏姹紫嫣红和媚眼如丝，可这只是一个道德问题，还上升不到法律惩戒。

原本我以为，杜子明的出现，会给我的生活带来一丝转机，至少，我不会再像从前的五年那样痛苦不堪。可现在，生活似乎更加暗无天日。我不能再这么等下去了，如果杜子明不犯罪，那么，我就给他制造机会去犯罪。

我又去找过杜子明一次，但是他不在，只见到了他的妻子和他女儿。

我甚至有过加害他女儿的念头，让他也体会一下痛失亲人的滋味。但我狠不下心来，孩子毕竟是无辜的，铭心刻骨的仇人是，杜子明。我要亲眼看着他走上法庭，被判入狱，永无翻身之日。

机会总算来了。

那个晚上，杜子明在酒吧见到我，就凑了过来。他掏出一支烟燃着，并不急着搭话，他抽烟的姿势有点酷，看我的眼神有点性感。他说，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你在想什么呢？其实，我不问都知道他的狗嘴里是吐不出象牙来的。

杜子明看着我，我在想和你的滋味。

都在意料之中。只要能将他送进监狱，我有什么不能做的呢？我的心早已死了，身体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夜晚的马路上，我被杜子明扛在肩头，我尖叫着，他奔跑着。他一直把我抱进电梯，抱上他的床。

他懂得雕塑，房间里有他没有完成的作品。今夜，我已将自己当作一块木头，在他罪恶的双手下，成为一件伟大的作品。

而后，我再一次落荒而逃，不过，这次我带走了足以让杜子明入狱的罪证。洗手间里，我将里杜子明的，放进自己的身体，我抓破了自己的脸，撕坏了自己的衣服和裤子，飞奔下楼。

我报了案，说杜子明我，证据确凿。很快，在监控室里，我看见带着手铐的杜子明，被押上了警车。

我终于为女儿报仇了。窗外阳光明媚，而我的心，却始终无法晴朗。

5

五年前，杜子明将我的生活毁得面目全非。

那是一个晦暗的夜晚，在天桥上我被一个醉酒的男人扇了两个耳光，摔出好几步远。倒地后，我的两腿间开始血流不止，而男人却扬长而去。已有六个月身孕的我被路人送进医院，虽然我的命是保住了，可我的女儿却永远离我而去了，医生说她已然成形，还很漂亮……更为要命的是，我因子宫严重戳伤，再也不能怀孕了。

之后不久，丈夫也弃我而去，他家几代单传，他父母不想在他这一代断了香火。

残酷的现实，硬生生地把我丢进痛苦的沼泽，我越挣扎，陷得就越深。而真正的罪魁祸首，却没有付出应有的代价。我看着那男人入狱，不过是因为酒后滋事砸了人家的商铺，和我根本无关。开庭那天我也去了，我死死地盯住他，他却没有抬头看我一眼。

这个男人叫杜子明，他是我的仇人。如今，我总算把他送进了监狱。

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梦里不再有女儿，不再有鲜血。然而世事不是我能预料的，没过两天，杜妻领着女儿一步步向我走近，她一脸的凄凉。

她质问我，为什么要诬陷杜子明？如果真是，为什么我和他女儿就睡在隔壁，却没有听到你的叫喊？你真能狠下心，你看，这孩子还这么小，若是她爸爸不在身边，可怎么办呀？这时，小女孩哭了，女人的眼泪也瞬间落下。

你的女儿可怜？那我的女儿又……怨气涌上心头，我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小姐，你误会了！我不是孩子的妈妈，五年前她妈妈跟别的男人跑了，因为这事杜子明才酗酒胡混，他以前不是这样的。我见过他妻子苏黛的照片，很漂亮的，真的很像你，记得我第一次见你时，就把你误认为是她呢……我只是杜子明家的保姆而已，从乡下出来打工，要赚钱养家的，可这家都这样了，我也要离开了……保姆脸色凄惨。

我愣在原地，不知何去何从。

6

接下来的日子，我失魂落魄地呆坐在监控室里，屏幕上再也没有杜子明那张恶心的脸。可是，我却看见杜子明的女儿，时常站在街边，寻找她的父亲，逢人便问，你看见我爸爸了吗？

小女孩失去了往日如花的娇颜，浑身脏兮兮的，腮边挂着泪。每天我下班回家，她都会拽住我的衣角，哭着问我，阿姨，你知道我爸爸去哪了吗？

看见这个孩子，我就像看见曾经的自己，那么无助，那么可怜，又那么无辜。我的心，就这么轻易地疼了起来。如花天使，你不该是那条被殃及的鱼。

杜子明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照顾着他的孩子，给她买来新衣服，带她回家吃饭。我是一个失去女儿的母亲，我真的无法忍受一个找不到爸爸的孩子在我面前流泪、难过。心一点点地软了下来，我撤销了对杜子明的控诉。

街边，我对他说，你女儿每天都在找你，去吧，好好地照顾她，爱她。

杜子明还想对我说什么，我转身上了出租车。或许，他始终不明白，我为什么那么恨他，恨不得他入狱。或许，他永远也不会明白，最后我又为什么会放了他。

可是，这些都不重要了。这个伤心的城市已渐然远去，在泪光里我再次看到了天使如花的笑脸……

责编/毕春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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