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文:思想的高度与文章的深度

我们都熟知这样一句名言:“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对议论文而言,这“源”就是思想,这“流”就是文章。好的议论文当以好的思想为原材料。20世纪初,叶圣陶先生就提出:“我们不能只思索作文的法度、技术等等问题,而不去管文字的原料――思想、情感等等问题,因为我们作文,无非想着这原料是合理的,是完好的,才动手去作。而这原料是否合理与完好,倘若不经考定,或竟是属于负面的也未可知,那就尽管在法度、技术上用工夫,也不过虚耗心力,并不能满足写作的初愿。”因此,我们认为,思想的高度决定着文章的深度。

思想的高度首先表现为见识高。所谓“见识高”,就是能够透过纷繁芜杂的现象深入本质,能够在错综复杂的事件面前揭示其内在的关系。能够做到这一点,观点的阐发必将深刻,事理的分析必将深入。如何做到“见识高”呢?可依赖于充分占有材料后的思考。对一个事件,是蜻蜓点水地了解皮毛,还是深入地了解其完整的发展过程,并且能够收集与其相关的信息?占有材料不同,思考的结果也往往不同。

以我们熟知的三聚氰胺事件为例,如果我们只是了解到在牛奶、鸡蛋、水产品中发现了三聚氰胺,充其量也就是抒发自己愤怒的情感而已。假如,我们开始收集材料:

1.这些厂家所有出口的奶粉都没有发现三聚氰胺;

2.2009年9月14日后这些厂家再也没有出现过问题奶粉;

3.氮元素在绝大多数蛋白质中含量相当接近,一般为15%～17%。因此,丹麦化学家约翰・凯达尔很巧妙地想到,既然氮元素含量稳定,只要准确测量出氮的含量,便能推算出其蛋白质含量。此方法无疑为蛋白质的检测做出了巨大贡献,但也有不足。最大的问题就在于这种方法只能检测氮含量,并不能鉴定蛋白质的真伪。不难想象,只要加入含氮量高的物质,就可以骗过凯氏定氮法,轻松获得“高蛋白含量”的称号。

占有这些材料后,我们进一步思考,便可以相应产生以下观点:

1.这些厂家善待国际友人却不能善待我们自己的孩子;

2.问题奶粉迅速绝迹说明不是技术问题,而是道德问题;

3.科学也有漏洞。

这样的思考有助于我们深刻认识三聚氰胺事件。充分占有材料,引发了更深入的思考。这些思考或拨云见日,帮助我们看清庐山真面貌;或动中要,指导我们议论时切中问题的要害。

思想的高度还应该表现为境界高。所谓“境界高”,就是思想健康,就是在文中表达的思想观点和感情倾向要健康、积极。如何做到“境界高”呢?不是简单地贴标签,不是虚假地拔高,而是带着批判精神的自省,带着悲悯情怀的审视。反思自己是否怀有真诚的同情,真诚的同情才能唤起纯正的人性,同情的大树才能结出善良的甜果;反思自己是否具备必要的责任心,责任让我们的思考更接近理性;反思我们身上是否还有理想主义的光辉,从现在开始像对待英雄一样仰望那些还拥有理想主义色彩的人,在遥远的未来,我们会明白,他们才是这个时代的巨人。境界高了,感染必深。

以我们熟知的马加爵事件为例,面对马加爵杀人的事实,我们的感情更多的是“恨”,马加爵对生命的漠视、手段的残忍怎么能不让人恨?如果我们了解到马加爵曾经获得全国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的二等奖,了解到马加爵在监狱中穿上囚服后对警察说“这是我穿过的最好的衣服”,了解到马加爵因为利用放假打工挣钱而很少回家过年,我们就会心痛:这样的一个孩子怎么会变为罪犯?马加爵被捕后学校和警方举杯相庆,马加爵被判死刑后大多数受害人家长很激动也感到欣慰。我们不妨再回想一下1991年的卢刚事件,当时被枪杀的副校长安・柯莱瑞的家属发表了一封给卢刚家人的信件,并说“我们愿和你们共同承受这悲伤”,这时,我们的感情会变得复杂,我们的思想境界会得到提升,我们会追问:在这个事件中,社会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教育应该承担怎样的责任?我们这些普通人应当承担怎样的责任?在马加爵感到寒冷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伸出自己的手给他温暖,而不让他的心变得坚硬?由单纯的恨到感情复杂的痛,然后是超越了仇恨的爱与关怀,思想的境界逐步提升。这种提升关注个体生命的成长,有益于社会的整体进步,因此也就更具感染力。

见识高,便于晓之以理;境界高,便于动之以情。这样的文章应当会为人们喜欢。疏通泉源,可以喝到甘甜的河水;提升思想,应该可以写出漂亮的文章。让我们静静想,满怀情感地拿起笔,写出我们的思想。

(李文忠:山西省太原市教科研中心语文教研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