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向心灵的道路

走在回校的路上,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我的孩子们。几个月前,我突然被临时调到教研室工作,我和学生们都不得不接受这暂时的分离。分别那天,我说:“谁都不能流泪,流泪了可能我就再也无法回来。多则一月,再长也不会超过一个学期,我一定回来,相信我好吗?”

这是个承诺,也是个善意的谎言。对于归期,我自己是无法决定的。我始终认为,孩子们的等待不必付出过于沉重的代价――即便有我继续相伴,最多也只有一年多的时间,我和他们便要在这初识的校园别离,别离是迟早的事;但孩子们因此而分心、难过,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那是我断然无法接受的。时常想,我的存在不过是为了能够让他们的年少岁月过得更为充实,拥有向上的力量与决心,使下一步的攀登有更多的自信。只要孩子们过得好,生活得快乐,我还有什么理由不满足呢?为了我最在意的孩子们,我违心而甘心地撒一次谎。

班上的65个孩子,十四五岁,个个像是我的孩子;我呢,说是他们的班主任老师,有时看见他们那些令人扼腕叹息的失误,不免一下子又成了他们忧心忡忡的“父母”。一年半的时间,无论我怎样地苛求或严厉,也总能被他们接纳与喜爱。我有时想,宽容的并不是教师,而是我的孩子们。

年龄的缘故,一些孩子不能自持而徘徊于毁灭的边缘,一些孩子因不懂事而让自己迷失。孩子们第一次面对我的时候,他们感受到的是我的一丝不苟与严厉。无意中沾染烟瘾的杰,被我发现,最初给他的是告诫,然而成效甚微。我深知这个年龄的危险在于,烟瘾一旦不能戒除,这个孩子将做终身的烟客。于是,当再一次被我领到办公室的时候,他遭遇的便是皮肉之苦――我有一把戒尺。苦口婆心,在惩戒面前是如此的软弱无力;毁掉孩子一生的也不仅仅是体罚与变相体罚,无原则的宽容,伤害同样巨大。

城市的孩子,面对网络与一切新生事物都容易沉湎其间。小洪和小敏,是最早被发现沉湎于网络游戏的孩子。怎样帮助他们逃脱不能自拔的陷阱,需要的不仅仅是智慧,还有坚持不懈的毅力。找来两个孩子的母亲,我说:“希望得到你们的配合,放学后孩子不能按时回家时打个电话过来好吗?”家长的爱,要远远超过任何一个亲人,同我的配合何止默契,简直是尽职尽责,孩子有任何一点变化,家长和我都会通气。那段时间,我每天都要绕到两个孩子座位前,看看他们是不是完成了所有的作业,日记记得是否扎实,关注他们学校家庭生活的每一个细节。终于有一天,一个孩子对我说:“老师,我以前多么无知,那么多美好的时间竟然给了网络。”

每一次开学,我与孩子们谈得最多的是理想;说得最多的一句话是,人生的悲哀不在于理想没能实现,而在于没有理想可去努力;做得最多的一件事是批阅日记;最快乐的时候是各抒己见、讲评习作。

就这样,我和孩子们不知不觉地走近,相互感悟,相互发现,也相互触动。当我为一丝不苟的刻板而内疚时,看到的却是孩子们由衷的喜爱。面对这样的孩子们,分别的一刻,我怎能没有不舍?

距离孩子们并不遥远,我和他们还在同一座城市,一样过着早出晚归的生活。分别以后,孩子们会不失时机地发来短信,表达遗憾与无奈。我回复的依然是鼓励,也会再一次承诺什么时候回去。可我,无论多少个春秋站在孩子们面前,都无法做到抛弃内敛,许多时候,思念与牵挂的表达也带了羞涩,无法做到平铺直叙及至狂热。

每次走在回校的路上,总在想,直率而大胆的孩子们,见到我一定会大喊大叫,嚷嚷着“老师好”,排着队挤到我的跟前。可是,我每一次回去都不让孩子们看见我,因为我总相信,不管见面与否,我和他们之间存在着相通的意念,就像一股神奇的力量穿越时空隧道,彼此虽相隔遥远,但心灵之间的距离却又近在咫尺。孩子们啊,你们正认真地对待每一天、认真地对待自我,是吧?我已能感知,并为你们的成功而骄傲。看,还有什么能阻止我们到达彼此的心灵?

(作者单位:甘肃省武威第十九中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