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元代青花瓷的仿制

时间:2022-07-22 04:13:51

关于元代青花瓷的仿制

元青花的仿制仅有20年的历史,在所有的仿制瓷器中是个新军。没有证据表明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有人仿制过元青花。尽管历史上中国人的作伪匪夷所思,但的确没有人染指过元青花。原因很简单,美国人波普博士从上世纪50年代才开始研究元青花,当他的“至正型”元青花研究成果公诸于世,也仅限于学术上的成就,与商业保持着相当的距离。元青花真正得到全世界的商业关注,不过20年的光景。

趋利是作伪者的唯一目的。在元青花没有高价值的年代,作伪没有意义。加之很长一段时间元青花并不得宠,研究水平亦低,从社会学角度看,没有仿制的基础和必要。

1987年,元青花在香港苏富比第一次达到百万美元大关,当时拍卖现场的热烈至今使人记忆犹新。从那一天起,作伪高手们就开始觊觎元青花的高额利益,开始了一场马拉松式的仿制过程。

一般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元青花的工艺与后来的明清青花工艺无大异,无非是拉坯、利坯、绘制、上釉、烧制几道基本工艺。所有早期仿制的元青花都是想当然的作品,虽说不上离题万里,但千里百里的差距总是有的,明眼人一望便知。

我80年代去景德镇时,还参观了建国瓷厂的批量生产的玉壶春,仿元青花风格,仅售15元。当时的仿制仅是个意思,追求形似,不求神似。没有丝毫欺世的目的,15元钱里已包括工厂谋求的正当利润。

早期仿制的元青花漏洞百出。在纹饰、造型、比例关系、釉色、胎体上顾此失彼。20年前的仿品最容易犯的错误就是主观臆造。比如常常可以看到层次多而体形小的“大罐”;上半部纹样与下半部纹样冲突;细部纹饰与整体纹饰矛盾;造型不顾纹样,反之是纹样不顾造型;等等,不一而足。总之,矛盾冲突是早期仿制品的普遍现象。当时的元青花与明初青花的研究连一流专家都未吃准,工匠们就更没工夫深究了。在第一次浪潮中,景德镇想当然地烧造了一大批赝品,至今还在社会上游荡于刚入门的新手之中。

上世纪90年代以后,由于元青花掀起的热潮不退,学者们的研究成果频频面世,上述显而易见的错误已被仿制者不断纠正,卧薪尝胆般地使元青花的仿制踏上高一层台阶。这时的“元青花”已有几分模样,以专业眼光看,很多仿制品可以给60分及格或80分良好。越来越多的仿制品象水银泻地般地渗透到市场之中,使许多淘宝者如获至宝。这时的“元青花”尚未引起人们足够的警惕,十数年间,我见过无数捧着此类赝品津津乐道者。

金钱的动力使元青花的仿制步伐加快。世纪之交,元青花的仿制在少数人手中已可以乱真。这不是耸人听闻。我以我的专业敬告读者,以肉眼辩识,世界上没有一个专家敢拍着胸脯说他可以百分之百对元青花的真伪作出正确判断。凡是说自己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人一定是个说大话者。

元青花的工艺在这些高明的仿制者眼中已是非常成熟的工艺,他们把自己沉浸在七百年前的元朝,摸索出元人的路子,感受着元人的气息。这已和工艺无关,跟感觉有关。当工匠捕捉到这种奇妙的感觉时,与真品无二的元青花就诞生了,在人们没有戒心的头几年,就是这样一些“元青花”闯荡江湖,风光无极。

元青花的工艺特点中与明清最不同的就是制坯工艺。我们看惯了陶瓷工艺中拉坯的情景,也知道拉坯工艺在陶瓷制作中能提高效率。可元青花时代,拉坯工艺尚未实行,元青花无论琢器还是圆器,第一道工序均是印坯。印坯就是模印,有模在先,成型在后。懂得这一点,就可以体会元青花为什么那么多八方梅瓶,八方葫芦瓶,八方玉壶春,棱口大盘,花口小碟,这些模制的典型均没有摆脱宋影青模制工艺的影响,与景德镇同时代的枢府釉作品相同。模制成型是元青花的制造原则,可惜这个原则长时间被研究者、仿制者忽略,导致元青花仿制之路的马拉松长跑。

今天,已经有人率先冲破了终点线。我们如果能摆脱狭隘,能够站在历史的高度来看待此事,这未必不是件好事。以当代人们的智力、财力、精力、耐力达到古人的高度,是一件富于挑战、充满魅力的竞赛。有人做到了,就应该有人为他欢呼。

2005年7月12日,这一天对于元青花乃至中国瓷器是个值得纪念的日子,“鬼谷出山”元青花罐创下了中国古代艺术品新的世界纪录。以体积而论,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件艺术品价高过它。由于这件元青花集历史价值、人文价值、科学价值于一身,在伦敦佳士得拍卖会上一飞冲天,一鸣惊人。这个偶然中有必然。

首先是元青花人物纹故事题材的稀缺。这类人物故事大罐存世量不足十件,且几乎都在国外。这种军事题材的作品在任何朝代都是极为重要的文物,在元青花之前,尚没有其它瓷器门类对此关注。“三顾茅庐”、“萧何月下追韩信”、“尉迟恭单鞭救主”、“蒙恬将军”、“细柳营”以及本件“鬼谷下山”,都反映了元朝后期蒙古人与汉人政权之争的残酷性,失去江山的汉人将收回疆土的希望都寄托这些艺术品上,巧合的是景德镇曾是朱元璋长期驻扎的营地。

其次是元青花的艺术成就。无论青花创烧于唐于宋,都与景德镇青花无传承关系。换句话,景德镇的元青花成熟之快,是所有瓷器望尘莫及的。它几乎没有萌芽期,甚至看不清成长期,一经问世就顶天立地,玉树临风。正是这神奇的历史现象,让世界各地的博物馆、收藏家趋之若鹜,以一件重器即可傲视同侪。

第三是环境成熟。国内的经济环境,国际的政治环境,都在表明中国这个东方睡狮已经觉醒。中国艺术品的杰出代表――瓷器,在200年的西方艺术市场早已获得地位确认;中国瓷器的杰出代表――元青花,经过50年的研究追捧,已是一轮中天红日,释放出耀眼的光芒。

所有这些,都是构成“鬼谷下山”天价的条件。而这个天价出现的时机恰恰又是元青花仿制有了突破性进展的时候。七百多年的光阴,对我们真可以说千载难逢了。

天时、地利、人和。我与饶克勤先生决定仿制“鬼谷出山”大罐,限量24件,留给子孙。这批仿制品经多次试验,与真品已非常接近,烧造工艺与元代相同,即使一流专家也须认真分辨。尤其是绘工,妙肖之极,没有20年的仿制经验,无法达到如此高度。我们期望再有七百年的时间,那时的中国人或外国人看到这些仿制品,能够发出一声惊叹。

我非常敬重饶克勤先生,是他和许多同道不懈的钻研,使元青花有机会进入我们今天的生活,让我们体会到古人的追求与趣味。

鬼谷出山元青花大罐像一个使者,带着700年前元代的一切文化特征,传递着一笔充满智慧的精神财富。这笔财富,让幸福与拥有者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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