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情一生四合院

时间:2022-07-22 04:00:19

北京的四合院是我60年人生中最重要的居住场所。

我的童年居住在西城区东旧帘子胡同10号。那是一个由两层小楼围成的四合院,院门口有两个石墩子,高高的门槛,沉重的红色大木门,不算太宽的门道;院落呈长方形状,一个公共自来水管和一个公用厕所。院内有7户人家,总共有40多口人,有普通工人、教师,还有大学的助教,在我的记忆中大家的关系非常融洽。白天,大人们去上班,孩子们去上学,老人们在家中操持家务。到了下午四五点钟,院子里开始热闹起来,锅碗瓢盆的碰撞声、悦耳的歌声、清脆的读书声,交织在一起是那样地和谐,那样地温馨。我们小孩子在一起跳皮筋、跳房子、做官兵捉贼的游戏,跑啊、跳啊、笑啊,真是太开心了。大家相处得像一家人一样。

1959年的夏天,痢疾肆虐,院中当时有7人被感染,其中我家就有5人。我当时高烧不退,又拉又吐。下班刚到家的妈妈看到这情景,二话没说背起我就往医院跑,楼上的张妈妈也放下手中的活儿,在后面扶着我,一起把我送到了医院。大夫说如果再晚点来恐怕就没命了。我被收下住院。后来我的一个弟弟一个妹妹还有姥姥先后被送进医院。还有一个只有1岁的小表弟由于是慢性痢疾,也在家吃药治疗。爸爸妈妈每天除了上班就是往医院跑,家里一个3岁的妹妹没有人照顾。邻居李叔叔一家便把妹妹接到家中住,与我们隔离,才躲过了这一劫。正是邻居们的无私相助,才使我们一家人从病魔中挺过来。那是火热的年代,一人有难,八方支援!

1976年震惊中外的“唐山大地震”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地震的那个夜晚闷热异常,我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突然,“地震啦!”的喊声打破了寂静的夜空。喊声是从西屋叔叔的口中发出的。我们迅速地从床上爬起来,顾不得穿衣服,相互招呼着往外面跑。刚跑出屋门,就听到“哗”地一声,东屋的山墙塌了,砖头砸向我家的窗户,玻璃破碎了,大小砖头飞进我们家中。更可怕的是砖头、土块把我们刚刚跑出的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如果这喊声迟一步,我们家人的命运是难以预测的,这可真是救命的一喊啊!地震后的第一天,大雨倾盆,大家没处躲,我的父亲手巧,就帮助他们各家搭起了抗震棚。我们院比较小,就把搭好的抗震棚让给了有病的东屋奶奶,其他家则把抗震棚搭在大街上。你挨着我,我挨着你,中间只隔着一块布帘,地震棚不仅是我们的避难所,还是充满友情的小窝棚。

1979年,我搬进了赵登禹路122号院。这个院子最大的特点是树多,有丁香树、枣树、核桃树,还有柿子树。尤其是到了秋天,果实成熟的季节,院里便呈现出一派丰收的景象。打枣了,摘柿子了,年轻人手举着竹竿,架好梯子,骑在树干上,站在屋顶上,小孩子和女人们端着脸盆,扬着头,盯着他们手中的竹竿,随着“叭叭”的响声,枣、核桃便从树上纷纷掉在地上,碰在身上。大家叫着、喊着、跑着、笑着、弯腰捡着,装满了大大小小的盆。摘下来的柿子是金黄的,各家各户都把它码放在窗台上,漂亮极了。孩子们便会急切地希望它早日变软,上学前,放学后,他们都会用小手捏一捏,一旦发现能吃的就迫不及待地拿到水龙头下冲一冲,撕开一个小口,用嘴使劲地嘬,甜甜的、稠稠的汁水就流入口中,那叫一个美。

我在这个四合院中结婚、生子、娶儿媳妇,住了将近30年。我喜欢这里的环境,更喜欢这里的街坊们,全院共有7户人家,北屋老太太一生没有儿女,到了老年行动不便,遇到打水、倒垃圾,院里不管是谁看到了都会跑过去帮忙;院里的树多,落叶也多,家家户户都会拿起扫帚来打扫;下雨了,晾在外面的衣服便会有人帮忙收起来;客人来了,主人不在便会有人把客人让到自己家里沏上茶;脚崴了,家里又没人,便会有人给你送水送饭;生病了,便会有人陪你到医院打点滴……

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四合院关起门来就是一家人。我熟悉它,热爱它!

(责编:辛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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