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傻瓜的数量是无限的”

在哥斯达黎加圣荷塞有一家名叫BlueMarlin的酒吧，这些天来，这里欢笑寥寥，许多上了岁数的外国人在啤酒和唏嘘中打发着时日。

“我完了!钱没了!”69岁的布莱思特痛苦地说，“我要离开这个地方。”布莱思特来自加利福尼亚州，是一位退了休的家庭理疗师。他旁边的酒吧凳上坐着一位健壮的男士，嘴中也嘟嚷着他自己的经济困境，他头上的棒球帽写着“一日为水兵，终身为水兵”。

自从几个月以前，有消息称当地一家名为“兄弟基金”的投资机构出现了严重问题后，呆在哥斯达黎加的外国退休者就陷入了恐慌。

这家基金由路易斯・恩里克・比利亚洛沃斯(Luis Enrique Vitlalobos)和奥斯瓦尔多・比利亚洛沃斯(OsvaldoVillalobos)兄弟打理。在美国401(k)退休计划价值大跌的今天，该基金却似乎具有很强抗跌性。只要向其最低投资1万美元，客户就得到每月3％的利息，也就是说年回报率竟高达36％。

63岁的路易斯・恩里克・比利亚洛沃斯是当地一个基督教浸信会教堂的活跃份子，因此也没有人知道他充满冒险经历的过去。他是这家基金抛头露面的人物，他对客户十分挑剔，只接受现有投资者所推荐的人的钱。关于他的业务，路易斯・恩里克并不提供太多的细节。他在一个高档购物中心的外汇交易办公室内工作，客户也不便问太多的问题。

“恩里克一点不傻，他不会告诉客户他干了什么的，”布莱思特说。布莱思特6年前在这家基金投资了11万美元，每月可获得3，300美元的利息。他说：“我以为恩里克是在国际货币市场上赚到钱的。”

在那些年里，投资者接踵而来，财源滚滚。这部份要归于哥斯达黎加“退休者天堂”的美誉，因为北美老人乐意来这里躲避寒冷的冬天。据称，大约有3．5万名美国人和6千名加拿大人在此居住。哥斯达黎加有着热带海滩、丛林火山、宜人的气候、深海钓鱼的乐趣和廉价的生活开支，这些无不令这些外国人感到乐不思蜀。

还有些人被吸引到这里来是为了享受宽松的法律制度，哥斯达黎加已经成为美国避税者和诈骗者的藏身之所，这些人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庞大的外国人群体中。就在上周，哥斯达黎加政府引渡了一家美国大型抗税组织的创始人基思．安德森(Keith Anderson)，此前他们查出安德森被错误地授予了哥斯达黎加国籍。

兄弟基金的做法使客户们没能仔细考虑。他们在发放给潜在投资者的一份宣传单中写道：“隐私和安全对我们来说十分重要。如果有人到这里来调查你，我们会说不认识你。”

对投资者来说不幸的是，最后真的有人来调查了――加拿大皇家骑警(RoyalCanadian Mounted Police)。2002年?月，加拿大骑警向哥斯达黎加官员出示了证据，表明被指控的加拿大毒贩至少将30万美元非法所得存入兄弟基金。因涉嫌洗钱，警方搜查了兄弟基金的外汇业务Ofinter Foreign Exchange SA的办公室，并冻结了银行账户里的700万美元存款。

在搜捕发生后，Ofinter辩称自己是无辜的，兄弟基金重新开放。恩里克显然使用了未被冻结账户里的钱，他还能向众多客户支付利息。投资者称，他们收到了蕉麻信封装着的现金。但到了9月份，兄弟基金陷入困境。恩里克发给客户一份传真，敦促客户“继续支持他的业务”。10月14日，Ofinter关门大吉，恩里克从此杏无音信了。

哥斯达黎加警方已经签发命令，批准以欺诈及其他罪名逮捕恩里克。两周前，他58岁的弟弟奥斯瓦尔多也因欺诈罪在哥斯达黎加被捕。奥斯瓦尔多的律师否认他的当事人触犯法律。

目瞪口呆的投资者和好奇的检察官们都很疑惑，兄弟基金这么多年来为什么能一直发放如此高的利息?即使这如许多人所猜测的是庞氏(Ponzi)骗局，那也是非同寻常的一起。庞氏骗局指的是受骗人向虚设的企业投资，以后来投资者的钱作为快速盈利付给先期的投资者，以诱使更多人上当，直到诈骗犯突然销声匿迹。典型的庞氏骗局至多在几年内就会曝光，但兄弟基金的投资者表示，比利亚洛沃斯兄弟已经经营了10年以上。

检察人员在搜查时发现该基金的投资者达到6，289名，其中636人共存款8，820万美元，其余投资者的情况正在追查。该基金客户的律师估计总涉案金额可能达到10亿美元以上，但他们承认没有人知道确切数目。

但兄弟基金仍有很多支持者，他们指责哥斯达黎加政府应该为他们的损失负责，而不是比利亚洛沃斯兄弟。上月，150多名兄弟基金的客户在哥斯达黎加司法部门口举行了示威，向满脸疑惑的当地人散发传单，要求政府取消对基金帐户的冻结。

基金投资者形色各异，其中55岁的罗伯特・凯利(Robert Kelly)表示，他把在互联网上出售万艾可(Viagra，又名：伟哥)所赚到的几十万美元都投资到了兄弟基金。凯利的手腕上还戴著钻石镶嵌的劳力士(Rolex)手表。

而罗杰・斯坦利(Roger Stanley)以前则是芝加哥地区的政客，现在正受到伊利诺伊州一家联邦法庭的指控，罪名是阻挠司法程序和向芝加哥市郊火车管理部门的官员提供回扣。

根据斯坦利在芝加哥向法庭提供的文件，以及检察机构的声明，他向兄弟基金大约投资了32万美元，并用部份月息资助他在哥斯达黎加的女友和他们的孩子。目前斯坦利已返回美国，他辩称自己没有犯上述罪行。

但在路易斯・恩里克供职的国际浸礼教会(International Baptist Church)，人们对他仍保持着坚定的信任。路易斯・恩里克负责教堂的财政、建筑和土地委员会。“上帝会行使力量，做出奇迹来的”，79岁的斯特拉・普雷斯彻(Stella Prescher)和教会许多其他人一样也在兄弟基金投了资，他说：“我知道恩里克不是个骗子。”

但恩里克肯定是个神秘人物。他曾在尼加拉瓜经营了一家公司，但在1979年被左派的桑蒂尼斯塔(Sandinistas)政府没收充公。返回哥斯达黎加后，恩里克成为伊登・帕斯托拉(Eden Pastora)领导下的反桑蒂尼斯塔政府武装的主要支持者。

帕斯托拉说，恩里克为其反政府武装捐赠了8万美元，而且帮助进行运输和通讯。目前居住在尼加拉瓜的帕斯托拉在接受采访时说，“我对恩里克印象很好。”

自从失踪以后，恩里克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只是在圣何塞附近的一些电脑荧幕上偶尔会弹出他的电子邮件。10月底，恩里克――或者有人假冒他的名义――给一家网上报纸AM Costa Rica的发行人写信说，“我还活着。”至少有一位支持者曾收到由他署名的电子邮件，邮件中以上帝的名义请求大家保持耐心。 精神分析专家出身的哥斯达黎加总统阿贝尔・帕切科(Abel Pacheco)也开始研究相关文件，分析兄弟基金事件。他在接受采访时说：“圣经上说，这世上傻瓜的数量是无限的。”

原载《华尔街日报》中文网络版2002年12月1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