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立忍文艺 是切片生活的手术刀

时间:2022-07-21 01:53:56

戴立忍文艺 是切片生活的手术刀

如果没有戴立忍,我想象不出男神演员如金城武、张震在电影里的中老年版能由谁来演,而且一点也不会让人感到失望或幻灭,甚至是某种程度的超越―关于后者,连他们自己偶尔都会把杂志上的黑白照片搞混的两个人,这一次在《聂隐娘》中终于聚首演上了父子。在此次采访间隙提及此事,戴立忍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作为“文艺大叔”的范本,在他身上,“文艺”的表现形式既非凝重,亦非悲伤,而是不安全出牌的妙趣横生―譬如,他是如此倔强,明明靠脸可以吃演员的饭,却偏偏要在有限的资金和自由里做导演,一部《不能没有你》终于让人真正知道“不能没有他”;譬如,他这次接拍下半年将映的中韩合拍片《平安岛》一片的很大吸引力,是其摄影师曾拍出他很喜欢的《杀人回忆》。

上一次见到戴立忍,是在去年台北金马颁奖礼前的后台,他和《不能说的夏天(寒蝉效应)》剧组站在一起,以其中女学生的音乐系李教授一角入围“最佳男配”。在此片中,他演尽了一个出轨的中年男人的欲念与哀愁―当他搂住女学生的身体叫嚣“美好与自由”,当他头枕妻子的膝头默念“过去的日子”―我想象不出任何一张除他之外的脸演此角色会不让人生厌,但由他演来,却让人信服和谅解。“这就是我们当初为什么坚持选他。”在一旁的导演王维明和监制徐小明笑言,而他不过谦虚一句:“我们都继承了学院派的演绎。”

男人真正的魅力―或许不只是男人,而是男人比女人更甚―并不在于颜值,而在于一种不自知和不在意,因为底气,因为经历。这很可能就是为什么,戴立忍是演绎男神级演员金城武、张震中老年版的不二之选,此次众人翘首期待的《聂隐娘》中,他与样貌极其相似的张震终于演上了父子,而他多年以前在《心动》中的表演,现在看来依然如此让人心动:喧闹骚动的酒吧里,他挂琴的背脊的每一根线条都写满克制的深情,而在摩肩接踵的车站,他抬眼回望的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人生每一种别离的色彩。

画外音里,张艾嘉用柔和而略带喑哑的嗓音说:如果相识是一种缘分,那分手是不是也是一早注定的呢?……人与人之间,一切看起来自然又简单,其实,却也不尽然―画面上,是戴立忍和金城武不断交叉、闪回、左顾右盼的脸,他是泛黄的彩色,他是伤感的黑白,一样略长的头发半遮面,与当年一样让人怦然心动的吉他旋律,仿佛依然随时可以从他们背后升腾起来,挥手弹指,区别不过弹者脸上的懵懂与惘然―人生道路的起起伏伏与明灭失色,都是常事,却也不尽然。

好电影与好表演的魅力之一,便是道尽了人生的欲说还休。

没有哪一种人生,是永恒安全的岛屿。我和很多人探讨过“文艺”的意义,而导演与表演功力兼备有之、自由穿梭的戴立忍,对此依然有着别样的诠释。

作为演员:

人到中年,我还有兴趣演爱情戏

上一次我和你碰面是在金马的后台,当时你和徐小明以及王维明导演在一起,你因为电影《不能说的夏天》入围了金马最佳男配―和演而优则导的演员不同,导演可以说一直都是你的兴趣和出发点所在,但你这些年来一直在尝试各种表演,为什么?

我觉得对我来讲,导演工作必须要有时候,要有一个很强烈的热情,那个热情是你对这个世界有一种看法,有一种意见,你想分享,你必须要说出来的时候。大概是这几年我没有那么强烈的欲望想说,那当然,我也可以,因为还是有很多故事会找我,有可能是因为我自己导演方面的学习跟成长,一路下来都在台湾的那种作者电影、导演论电影的那个思维当中,所以我还没有决定好去讲别人的故事(笑),去讲别人想说的故事,或者是说市场上想看的故事,那样的那个路子。而作为一个演员来话,就显然不会有那么多的这些主观上的情感考量,当演员比较轻松,就是挣钱,表演它当时是有乐趣的,然后可以在表演的乐趣当中去换一个跟导演不一样的角度来亲近电影。而且其实我从学校的学习接触开始,我的主修是作为导演,可是有时候会帮朋友、同学演戏,演着演着两边就并行了(笑)。

而且你在演员这条道路上,也是文艺和商业类型兼而有之?

嗯,对。就是像第一部《晚九朝五》,其实它就是我对当时十多年前台湾电影市场的一种意见吧,就是我认为应该要有商业的影片,所以当陈德森他找我的时候,我说好,我愿意尝试这个类型片,而且是商业片非常成功的香港电影团队,我愿意跟他们一起共事,然后来学习一下他们怎么看待电影的。那后来当然《不能没有你》,那个是我自己对于现实环境的一种看法提出来的一个疑问,是很个人的。那一直到现在,后面还没有足以强烈到有前者这两种理由,来让我想去用导演的方式来去做一个作品,导演很累的(笑)。

做演员不累吗?

演员轻松多了,单就从时间上来看,对我而言,作为导演要导一部片子,最少最少都要一年半到两年。演员就没有这些问题。

你的长相其实是足以做偶像派演员的,当然,在演艺圈这个行当里,对“颜值”的要求从来没有低过,甚至现在估价更高―而我之前也和一些电影制作人聊,觉得其实市场有点青黄不接,除了“小鲜肉”,没有坏男孩,也没有沧桑派……你对“颜值”怎么看?

颜值,如果只仰赖颜值的话,周期可能会比较短(笑),就是你刚才说的,现在市场上的小鲜肉,那小鲜肉多放个两年,可能就不叫小鲜肉了,你就必须用另外一种方式去延续,去刺激观众的想象。所以,颜值来讲的话,我会把它看成是某一个阶段、一个条件的一个亮点,那你走过那个阶段之后,可能你就必须要找到另外一个亮点来证明自己的价值嘛。

我通常认为美貌对女人比较重要,但好像在当下的时代美貌对男人也挺重要的。你的相貌是一直以来足以能够做偶像派的……在你看来,男人貌美是好事吗?你自己怎么处理的?

(笑)20年前吧。因为我一直没有那么自觉,我没有把自己归类到那一种。我从年轻时候就是特别懒得照镜子的,可能一两个月照不到一面镜子,所以我没有那么多的观察或者是反省在这件事情上面。当然我从别人身上看到的情况是,确实是,因为不只是人,物品也是,我们都知道现在商品越来越注重包装、行销,它并不是一个,怎么讲,虚浮的东西,它确实是能够创造产值的,确实能够影响人心的。所以我也不会排斥或者介意别人用那个方式来包装自己,我觉得那个在现在的一个消费市场上是必须的条件,但我的选择是我把照镜子的时间用来做其他事情,可以增加我自己关注其他事情的能力吧(笑)。

在我的记忆里,你在《心动》里扮演的中年版浩君,那个车站里送别的眼神非常意味深长……你自己还记得吗?

是是是,我记得那个戏。尤其是它的主题曲非常好听,所以我现在车上的自己做的CD片里面就还有那首歌,而且林晓培唱得特别好。后来我甚至,我记得大概十年前吧,我演舞台剧的时候,就是需要那个比较重的情感的时候,我每天上场前我都还把那一张CD,就那一首歌,《心动》那首歌拿出来听,来召唤自己那个角色的情感,那样子。后来也经常跟张艾嘉导演在各个场合都有机会碰到,我觉得那种感觉就跟以前一样,一看到她,好像又回到《心动》那部电影的那个状态。十多年前那样子很纯粹的爱情电影,非常纯粹,每个人看了都会有一种心痛。

你现在还有兴趣演爱情戏吗?

当然了,当然会有(笑)。这一次的《平安岛》有那么一点点,那个成分有一点。

上一次演《不能说的夏天》,它当然不能说是那种非常纯粹的感情戏,但感情戏也是占很大一部分的。我不知道上一次演绎的中年男人的形象和这一次相较,有一些什么样的差异化的感受?

上一部里,坏男人同样是一个好爸爸,他同样是会在最后的时候选择家庭,选择避风港。在《平安岛》当中也是有这个成分,就是一个男人对家庭的眷恋。另外一个相同的地方是,他们都显得自私,都会为了自己,就是他们对于“利他”的这个行为可能就是比一般人还要再少一点,这两个人都一样自私。

这是中年男人的通病吗?

我倒觉得不会(笑),但是总需要,一个故事当中总需要有这种角色嘛,或者是说这个世界往往就是有一些比较自私的人他做了一些选择,所以才会影响到别人。

作为导演:

少了文艺,就是少了某一种反省

大部分人对你的印象都是你是一个极度文艺的人,“文艺”是你身上永恒的一个标签。包括你导演的电影也是,包括得奖的电影也是比较文艺的,甚至会用黑白的手法去拍。

其实没有了。可能是从小我就很喜欢看那种天马行空的这些,可以自由想象的,可以离开现实的,类似像那种题材,我还蛮喜欢的,对。当然有时候你真的转过身来面对生活的时候,你确实有一些意见了,对这个现实的生活,不管对自己或是对整个社会有意见的时候,也许文艺是一种表达的方式,那它就变成电影了。

你觉得“文艺”是一件好事吗?

我认为它绝对是一个好事,它能让我们更细嚼慢咽地对待我们的生活,对待我们周遭的环境,甚至对别人之间的互动。文艺它是一个手术刀,它能够把我们的生活仔细地切片,搞清楚了,然后把这个经验分享出去或者是留给自己,那绝对是好事,我觉得总比整天大剌剌过生活,永远都是大剌剌过生活来得好。有时候大剌剌过生活是一件好事,可是如果少了文艺的话,就是少了某一种反省,那个是有一点可惜的,那生活就这么过了,稀里糊涂就这么过了。开开心心也是过,可是就是到某一个节点的时候你还是必须要回来细嚼慢咽一下,这些欢乐带给我的是什么,等等等等,所以我觉得文艺总是好事。

写作和做电影工作,这两个比较文艺的爱好在你生活中占的比重有多大?

挺大的,几乎我有印象以来,我就一直在用这些东西来,来怎么说呢,来思考我自己或者思考这个世界,文字或者影像,是我很主要的一个获得知识的来源,或者是反省的来源。那是我很喜欢的一个生活方式,一个兴趣。

最近有在看一些新书,或者是在重温一些旧的书吗?

我最近会带着看的书是关于我最近在参与的电视剧,它是一个小说改编的,所以我会看那个小说,名字保密。

这一次《平安岛》的电影参与过程中,有没有给你一些导演经验上的新的启发?

基本上《平安岛》整个主创都是韩国团队,跟韩国团队工作的时候,我看到了甚至比香港还要更严谨的,或者说是组织更严密的一个集体工作的情况。在我自己的归类里面,那个叫做工业体系,就是一个电影的,在工业体系当中,人是怎么结合起来工作的。所以它是比较有别于,华语地区,还是有很多的作者论的气息,导演论的气息,那这个是一个最明显的不一样的地方,他们是打一个团体仗。《平安岛》的摄影曾经拍出过我非常喜欢的片子,《杀人回忆》,在我的片单里面绝对可以排进前三名。

为什么《杀人回忆》对你来讲是一个如此理想的电影样本?

和《不能说的夏天》一样,它同样改编自新闻事件,是韩国真实社会的一个故事,我觉得它不管在写实来讲或者是铺陈,甚至没有破案的那个悬念,那个想象,它组织出了一个非常好的电影感,而且它整个说故事的方式是,我认为它找到了一种,其实就作者论导演很难去找到的那个商业平衡点,它非常好看,它说故事的方式,它组织这个电影元素的方式,它是一部非常有魅力的电影,然后它又跟现实感有那么强的结合。因为那个真实事件到现在为止都还是一个悬案,我觉得它在电影里做了一个真实跟虚幻之间最好的解答的平衡―满足了观众,也没有违背现实。

你刚刚也提到,就是像现在做导演或者说电影的整个市场环境已经不同了,作者导演可能就会面临一些挑战,现在更多的导演都很像一个产品经理。而你参演的《聂隐娘》也被誉为一个新的希望,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看这个问题的?

我会举像百老汇那样的例子,美国剧场的环境,百老汇,然后外面有外百老汇,外外百老汇。那百老汇做的东西会跟外外百老汇做的东西有本质上的、追求上的差异,用一个最粗糙的方式来讲,外外百老汇做的事情,它是一个探索的工作,对戏剧上面的探索;百老汇做的,它是迎合主流商业,观众口味的。但是这两者之间有没有关系?有,绝对有,它们相辅相成的,就是说如果你少了外外百老汇和外百老汇的话,你没办法有一些新的创意,新的概念,或者新的一些思考进来,那百老汇那个主流市场就会慢慢干枯,因为观众会厌倦;那你如果少了百老汇,只有外外百老汇的话,其实你整个观众人口或资金没办法支援到这个外外百老汇这边来。所以变成,同样的,外外百老汇也会萎缩掉。我觉得这个情况它始终适用于现在的这个电影市场,也是那样。我觉得中国市场可能要警醒的是,不能所有人都在追求一样的目标,所以拍出来的东西就会很像,其实小成本的电影或者是说某一些电影,你其实有很大的自由去探索更多的可能性,而非去模仿这个主流商业电影在做的事情。当你还有自由的时候,你更应该做的是探索,而整个环境应该去鼓励那样子的探索。

上一篇:高层高速电梯振动特性分析 下一篇:GY4装甲钢热处理工艺的试验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