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绵大爱 第11期

时间:2022-07-20 01:18:11

龙亦眉,曾用笔名水之湄,原名龙晓红,70后,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当代文学学会会员,玉林市作家协会理事,有作品收入《中华散文大观》、《好看小小说》等文集,著有个人文集《每一朵花开的声音都是最动听》。

“至于懂得人世哀怨的人们,黯淡的日子可说是他们唯一光荣的时光。穹苍替他们流泪,乌云替他们皱眉,他们觉到四周都是同情的空气,仿佛一个堕落的女子躺在母亲的怀中,看见慈母一滴滴的热泪溅到自己的泪痕,真是润遍了枯萎的心田。”

――梁遇春《春雨》

他一直是个喜欢雨天的人。

在涌动着无限生机的春天,他吟咏的不是碧桃舞春风,不是柳絮零零落,而是绵绵细雨,沥沥愁情。

他觉得这个世界就应该属于阴霾的雨天,因为他所处的那个时代黯淡无光、浮云蔽日,他做不到李白的“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也无法豁达地“人生在世不称意,明朝散发弄扁舟”,他桀骜不驯又稍显富贵公子的个性决定了他必定要走一条不同于常人的路。

“穹苍替他们流泪,乌云替他们皱眉。”只有真切关心一介布衣之人才能写出如此大气且令人动容之作。虽然无力搏击历史的洪流,但范仲淹的“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均为仁人志士的风范,史海钩沉,多少英雄豪杰为民众竟折腰!武者走剑,文者挥毫,纵是一介书生,也并非缱绻花间月下,只求儿女私情、双宿双飞的小境界。

这位才气了得、人气了得、心气了得的男子,始终保持着对雨天的热爱,特别是在那春天里,先是绵绵的雨,再是绵绵的阴,使他的心情舒畅万分。他欢喜,因为那暧昧的雨丝把大地的污浊一点一点地洗去:他欢喜,因为那阴森的天气反而衬托出人与人之间的温情;他欢喜,因为那人间的苦难都随了风雨飘摇散去、散去。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阑珊之春,子规啼血,杜鹃花开,当文人看到窘迫的人们、哀怨的人们、无奈的人们在生死线上苦苦挣扎的时候,他不能坐视了,他挥动手中的笔,锋芒直贯红日,他要帮助他们、安慰他们、体恤他们,那些生活在一片逼仄之中的人们,需要他的一颗赤子之心。于是,他毫无保留,如数倾出所有的爱,为了呵护那些悲伤的心灵。

“仿佛一个堕落的女子躺在母亲的怀中,看见慈母一滴滴的热泪溅到自己的泪痕,真是润遍了枯萎的心田。”这种心灵之间的相通和交汇,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极致之美,虽然这种凄美的背后是一望无际的黑暗和痛苦,但是,大自然的四季交叠和风云变幻却俨然成了对弱势大众的心灵关照。人在痛苦的时候就会想到上天,上天是一种信仰,是对灵魂的救渎,是最后的救命稻草,所以,乌云密布的雨天仿佛承载了一切不幸之人的哀怨,如泪水般的雨滴滋润了所有苦难者的心灵。

一颗敏感而博爱的心,一个纯洁而高尚的灵魂,外加一支生花妙笔,同时具备三者的人本应是要青史留名的,只可惜造化弄人,在人生最华彩熠熠的时刻,这位风流才俊一如流星般绚烂划过天际,徒留后人唏嘘不已。二十七个年头,非常短暂,还来不及细细品味人生之美,还没能够实现自己所有的抱负,还无法捕捉住属于自己的一些小小幸福,脚步就永远停留在了那个炽热夏季。

但是,当每一个新春,第一声惊雷响起,第一场春雨降临之时,相信总有一些人会看到,看到云端上一个悲天悯人的男子,他的名字叫梁遇春,他喜欢春雨,绵绵的春雨,和着非凡的大爱。

提拉米苏的微笑

深深地喜欢提拉米苏。

意大利的经典甜点,有起司的绵软、咖啡的浓香和朗姆酒的芬芳,当味蕾触碰到那一份甜美,眼角就会泛起些微的泪光。

这一抹的清泪,是为了那动人的传说,也为了所爱的人。二战时期,一位家境贫寒的士兵即将奔赴战场,妻子倾尽家中食物,拼凑成简易的点心,希望自己的心意也能伴随着丈夫走上前线。这种点心,经过数代的不断改良和完善,终于成为了今天的提拉米苏(Tiramisu),它的含义是“带我走,勿忘我。”

每一份提拉米苏都代表了一份浓浓的情意。捧在手里,想念恋人的心绪会占据所有的感官。那个,深爱的人,他也许正在行走,正在奔忙,正在与这个世界的某一些黑暗抗衡,此刻,他不在身边,但是,他的恋人从未远离过他,她跟他并肩作战,她的心永远追随着他,她的灵魂始终环绕着他,无论阴霾或是暴雨。

缠绵悱恻,苦不堪言,甜蜜芬芳,这是提拉米苏的味道,也是爱情全部的滋味。流离失所的情感,终于找到可以安心停顿的地方,像一个在戈壁长时间行走的旅人,途经了大片大片的荒芜,近乎绝望的时候,遇到了水草丰盛的地域,豁然开朗,倾倒在无尽的慰藉里。美妙的体验,缤纷的生命片段。但也有哀愁,想念的心情起伏不定,猜疑,存在不确定的惶恐,茫然,看不到未来之路,这些心灵的兽,一点一点地啮食不够坚固的爱情,使之堕落、沉沦、湮灭。只有真诚和智慧可以使相爱的两个人彼此携手,越走越远,到达属于两人的极致。

一份柔软绵长能给爱人带去身心的安慰,这是很多女子愿意为心上人付出的吧。即使是凭着简陋的食材和蹩脚的厨艺,也能制作出动人的糕点,这充满着馨香的美味,也只有能够彼此明了心意的人才能品尝出来。相濡以沫的爱恋。

带我走,勿忘我。这个世界是存在永恒的。穿越时空的情感会使钻石黯然失色,会把年华紧紧留住,会让春光徜徉在冬季里,会令枯竭的心泉渗出汩汩清流。细细尝一口醉人的提拉米苏,深深地体会忠贞与决绝的震撼,昼夜燃烧、永不减退的恋情。

某一天,我也会为了自己深爱的人做那道甜点,或许制作不够专业,点心不甚美味,但是,没有关系的,这不会影响什么,因为我知道,他能够看到我为他做的提拉米苏,里面诚挚的微笑。

天涯旅人

我在听CD,阿杜的(撕夜),他沙哑的嗓音被人戏谑为吃玻璃造就的,可是,它是那样地契合了漂泊者的心声。在地铁上、巴士上、轮船上、飞机上的时候,谁会想起那些在天桥下留下电话号码等待工作的人?有一天。我或许也会流离失所,当我怀疑这世界的孤独是否有尽头。

在西安的时候,我望着那些古老的城墙,上面的青砖蒙着淡淡尘土,朱红的城门透出暗然的惆怅,古老没什么不好,至少它沉淀了曾经的张扬与繁华,当烟花灿烂地盛放过后,天空依然是凝重的黑,这才是真实的面目,当你试图去雕饰和点缀,你会发现最终还是徒劳。

林立在西安街头,看卖兵马俑、青铜器的店老板悠游地招睐着他们的生意,他们仿佛并不担心明天世界会变成怎样,地震和战争只是别人的事,他们脸上平静随和的神态安抚着每一位好奇的参观者,如果你没有从中购买任何物品,那么,你可以免费带走的是达观,或者叫从容。

倘若想得到一些温暖,就不要错过昆明。那里一年四季盛开着种类繁多、色彩明丽的花,它们绽放恬美的笑容,让你不知不觉地快乐起来。不管是大理的金花还是玉龙雪山的岩石,都会让你感到清新怡人,空气如此透明,像沐浴后散发出淡淡体香的少女,令

人想到美好不过如此。

仁者乐山。他们喜欢山,喜欢攀登,一辈子都在寻找颠峰的极致。泰山固然雄伟,但过于稳重了。华山是适宜攀登的,因为它险峻多姿,跌宕起伏,从每个角度看去都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少林俗家弟子静修的嵩山有侠义之气,令人肃然起敬。庐山常被一些迷蒙的云雾所萦绕,它是小家碧玉,清秀怡人,但你若以为它贤良得低眉顺眼,就太低估它了。它的奇巧蕴藏在不动声色的峰回路转中,当你惊讶于它高明的迂回辗转时,你才知道什么叫大智若愚。

智者乐水。热爱大海的人有两种,一种是宽容的人,一种是忧郁的人。我属于后者。我酷爱一切与海相关的城市,大连、青岛、海南,诸如此类。它们像我的故友,亲切地等着我的出现。我曾以为海是我的家,我是海的孩子,可是,当一些伤痛利箭般穿透我的心房,白发已悄然滋生,令我质疑自己还能否化作一尾美人鱼,为她痴爱的王子消散在天地间。

潮起潮落时常撞击着思想丰富的人,他们想用一支笔去描绘,却在落笔之前犹豫了,他们不知道用怎样的心情和色调去完美地呈现自然的表象。就像在低调的酒吧里,看者花样迭出的鸡尾酒,不知该选哪一款。我们通常十分迷惑,究竟要为生活穿上怎样的衣裳,它才显得楚楚动人。

在《大话西游》成为银幕经典之后,许多人开始对大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他们背上行囊,不远万里地去滚滚沙尘兴风作浪的大漠,去弯弯的月芽泉,去至尊宝与风十三娘相遇的客栈,去紫霞仙子聆听心上人许下诺言的城墙,或者,看那些悠哉悠哉的骆驼在滚烫的流沙中心平气和地走来走去,它们对自己被称为沙漠之舟不以为然。

与其说酷爱大漠的人们在追求一些感伤的荒凉,不如说他们在逃避一些令人厌倦和不安的喧嚣。一些在大都市居住的人会很留恋大漠的风光,他们觉得那才是他们想要的生活。

跟朋友在海南的天涯合影,她说,不要到海角那里拍照。我问她为什么,她说海角意味着决绝、毫无退路,所以,不要让自己身陷囹圄,我淡然一笑,尽管没有在海角拍照,但心里仍有一个声音在问:一个永远不知疲倦的旅人,算不算是绝处逢生呢?

玉人・桥

怀念,在那些大叶紫薇花开的一季,一个敢爱敢恨的女子,二十四桥。

在呢喃低语的紫红声色里,那个痴痴的丫头,爱上了天真无邪的眼神,走过街的转角,拥抱了属于自己的阳光。大朵的紫薇迎着阳光,盛情地开放着,它们彼此辉映着明亮的心情,使整条街眩目出彩。

多年以后,紫薇依旧,丫头不再,二十四桥已不知身处何处,大约是隐遁到某个竹西深处,于如钩月色下,聆听玉人吹萧了吧?这位故友,在千夫所指的刹那,华丽转身,淡出了世俗,湮没在时光的漫漫长河里。

每当紫薇盛放,我便会忆起那女子的衣阕飘飘和明媚笑意,仿佛她不曾远离,抑或,已经住在我的心上,和了缠绵的影子,闪烁在心底的某个角落里。

苍天可老,海水可翻,爱到深处几多难。词曲圣手总能信手拈来动人的字句,细细谱了宫商角征羽,传唱人间,煽情至深,令无数男女竞垂泪。哪个女子不怀春,哪个男人不钟情,浪漫派诗人早已概括了尘寰中亘古不变的定律。二十四桥未能逃出宿命,我也不能。只是,桥已离去,而我仍在白山黑水间踯躅前行。我没有桥的胆量和气魄,或者说,我畏惧未知的命运,或许它已设下蛊惑的局,等着我自投罗网。

“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萧”。在若干个关于扬州的梦境中,我寻觅着桥女子的影踪,可惜蓦然回首,那人却不在灯火阑珊处,楼头残梦,缱绻的只是若有似无的痕迹。声声滴漏,流走韵是光阴,是年华,是一望无际的惆怅,点点飞花,星散的是娇容,是凡尘,是刻骨铭心的绽放。在光影迷离中,桥离我越来越远,最后,消失,消逝。

桥相信曾经拥有,我在乎天长地久。纯美的樱花是醉人的,但却短命,像那位《源氏物语》中的夕颜,毁于一旦。我只是一介布衣,不渴望什么惊世之恋,只想与思慕之人鸿雁传情,白头共老,那俩俩相望的眷恋,应该是每日心灵的交汇,如溪流般婉转。

我要等的那个人,已在一指的面前,多少个五百年的轮回,才换来凝望他沧桑的脸,我不敢亵渎了这上天的恩赐,于是,伫足静听那人的声音,与自己同步的心跳。幸福总是悄无声息、来去自如,悉数如此。在此刻,这可以朗照的明月夜,忽地想起了那个曾经的桥丫头,眉间的哀怨。

月光听见

初次听鬼束千寻的《月光》,是在一个寂寞的夜里,冷冷的天气,没有温暖的怀抱和温情的话语,有的只是一味的漆黑。

我不懂得日语,不明白她所要表达的意思,但是,她忧伤而浑厚的声线以及那纯钢琴的伴奏深深地打动了我,以致于泪流满面。无国界的东西,大抵如此吧,比如音乐,比如爱情,比如一些我们想怀念与忘却的东西。

我听过一些同样叫做《月光》的歌曲,但是,他们都没有鬼束演绎的让我动情,那些《月光》,要就是太可爱,不然就是太矫情,都无法将久远的记忆唤醒,或者将沉重的现实撕碎,它们只是一些优美的音符,彼此和谐地排列在一起,仅此而已。

在没有找到鬼束那首《月光》的歌词之前,我是用了自己的心去倾听她的歌声,我不去猜想鬼束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经历了怎样的世界,拥有如何光彩或是暗淡的人生,我只听着那起落有度的曼妙歌声,和了自己敏感的心跳,缓缓陷入爱的泥沼。

有的时候,我们深爱着的那个人,永远都是一个梦境,被魔咒环绕的我们始终无法走出别离的宿命,即使这样,我们仍然飞蛾扑火般地投向情绪的错觉,体味甜美的幻象。

我的一些女性朋友,她们并没有跟自己最爱的人结婚,因为任性,因为错过,因为曾经被深深地伤害,而我的一些异性朋友,也没有娶到自己神往的女人,因为现实,因为无奈,因为总有一些需要的放弃。

相互感应的两个人,总是因了种种的不合时宜,看似有了交汇点,却始终是两条平行线。

村上春树说,相逢的人会再相逢。这本应该是一句很暖心的话语,但却因人而异,因为对于有的人来说,凄楚的不是别离而是重逢,不是不见而是再次相见,不断地聚首只会徒增悲伤与懊恼,那么,还不如默默地记挂,永不再见。

有个很好的朋友对我说,她害怕有月光的晚上,因为那样皎洁的夜,会让她想起许多,许多,她会被回忆所吞噬,所以她不管是什么天气,天一黑就放下帘子,不去看窗外的风景。

我却恰恰跟那朋友相反,我喜欢月光,虽然它同样照亮我内心的伤痕,但我不喜欢逃避,我听从心灵的召唤,它把我引向哪里,我就会跟随它去到那里。

很久很久,当我已经能用半生不熟的日语哼唱出鬼束的《月光》后,我终于愿意去看它的中文翻译,其实,那已经没有什么必要了,因为从一开始,我就明了那是怎样的一种月色,因为,我的心始终在倾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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