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万三居所是沈厅?——沈万三研究札记之八

时间:2022-07-18 05:48:08

沈万三居所是沈厅?——沈万三研究札记之八

“中国第一水乡”——江苏昆山周庄古镇元、明、清、民初古建筑占全部建筑的60%以上,众多古宅、古桥、古巷、古碑坊、古河埠等构成的古色古香江南古镇风韵浓郁,人们漫步其中也就自然而然地融和进去成了一道风景。曾有日本一女画家至周庄旅游创作时,不由自主地把自己也画进了周庄古镇的风景画里,并为该画起名“周庄的某一天”。

沈厅是周庄古镇最重要,也是最有名的一个景点。为什么这样说?其一它虽只是江苏省文物保护单位,但和其他一些地方作为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的老宅、巨宅相比,沈厅无论在文化价值,还是在规模面积、保护维修等方面,似乎都不逊色。其二这座七进五门楼的巨宅,房屋中轴线长约100米,占地2000多平方米,共有100多间房屋,其中二楼回字型走廊或称“转盘楼”,长200多米,这在江南水乡古镇老宅中间十分罕见,被古建筑专家誉为“江南民居一绝”。其三沈厅还是周庄古镇最早开放的一个景点,它的保护与发展历程堪称是周庄古镇保护的一个缩影。随着沈万三研究的展开,沈厅的内容、内涵也在不断增加,如以民间故事情节介绍沈万三经历的18幅巨型紫铜板画,除内容生动外,在铜板画的体量、镌刻艺术等方面,也都创下了空前纪录,据称为亚洲第一铜板画。

在文化意义上,沈厅也时有新的趣事逸闻产生。例如,文化学者余秋雨曾撰有《江南小镇》一文,其中涉及沈万三与沈厅,由此被人“抓住辫子”批评,并列为余秋雨文化散文“四十错”之一。那么,余秋雨究竟写了什么——

“我们的船在一个不小的私家码头停下了,这个码头属于一所挺有名的宅第,现在叫做“沈厅”,原是明代初年江南首富沈万山的居所。

“……进了沈厅大门。一层层走去,六百多年前居家礼仪如在目前。这儿是门厅,这儿是宾客随从人员伫留地,这儿是会客厅,这儿是内宅,这儿是私家膳室……可以想见,当年沈宅门前大小船只的往来是极其频繁的,各种信息、报告、决断、指令、契约、银票都从这里大进大出,但往来人丁大多神色隐秘、缄口不言、行色匆匆。

“江南小镇的宅院慌乱了一阵之后陷入了长久的寂寞。中国十四世纪杰出的理财大师沈万山没有能够回来,他长枷铁镣南行万里,最终客死戍所。他当然会在陌生的烟瘴之地夜夜梦到周庄的流水和石桥,但他的伤痕累累的人生孤舟却搁浅在如此边远的地方,怎么也驶不进熟悉的港湾了。”

平心而论,这样的描写与余秋雨的其他很多文化散文一样,细节刻划生动,抒情委婉动人,很有吸引力,虽然文中有些细节未必是他想像的那样——如“……往来人丁大多神色隐秘、缄口不言、行色匆匆”——元后期平民进行海外贸易,朝廷是大力支持的,沈万三做的不是走私生意,“往来人丁”用不着如此诡秘,恐怕沈万三的船队满载货物到达周庄时,正是人声鼎沸,群情高涨,最热闹的时候,这情景当很像电影《基度山伯爵》中商船从海外满载而归抵达港口时那样——人人欣喜万分,个个翘首以待,仿佛过节一样。笔者这样写,并不是批评他,也不准备就此与他展开讨论,只是提出一种可能性供参考而已。

笔者要说的是余秋雨被人抓住的“辫子”——有人写道:“凡是对于沈厅的历史有所了解的人,读了余先生这些浮想联翩、娓娓动听的话语,恐怕都会产生一种滑稽之感。要知道,在沈万三的生前,人们今天看到的沈厅还根本没有建造起来,你叫他怎么住进去?这不是信口开河的无稽之谈吗!”——简单地说,余秋雨弄错了,沈厅不是沈万三的“居所”,而是他的后裔建造的。

其实,这位“有人”说话相当刻薄。笔者到周庄古镇采访考察至少有50次以上,看到余秋雨误把沈厅当作沈万三的“居所”,并未“产生一种滑稽之感”,产生的反而是惋惜之感,他的这种错误是一翻书就能避免的,而且这种错误还情有可原——大多数人到周庄游览,都是团队游,导游先面走,游客后面跟,团队又多,摩肩接踵,每个景点都是走马看花,逗留时间很短,游客稍有不注意,就听不到导游的讲解,漏过一二细节,是常事;沈厅里沈万三的影子无所不在,导游又三句话不离沈万三,其中有沈万三坐像故事,沈万三致富之谜,厨房里万三蹄和沈万三又有关等等,游客很容易因此以为沈厅就是沈万三的“居所”;写《江南小镇》时,余秋雨的知名度可能还没有现在高,人们还不了解他,或者他去周庄前未与当地联系,因此可能没人接待他,没有赠他相关的参考资料……最终致使他在文章中出现了“居所”的“硬伤”。这种情况应是可以理解的,指出即可,展开批评似没有必要——不是原则性问题,不是重大学术问题;况且余秋雨已接受教训,后来写山西票号等文,很注意看当地资料;最主要的是他毕竟写的是散文,“看点”是文中的活气、俊气、才气,不是考证文章,字字要有出处!

这位“有人”为了“论证”余秋雨的“错误”,还特地写了“居所”的考证文章。其实,沈厅是谁建造的问题,并不是考证难题,看看清《周庄镇志》,就可以解决。

清《周庄镇志》卷四《人物·沈文渊》一节,先记载沈文渊是清雍正时的武秀才,由知县提名,沈文渊还曾任“社仓长”——周庄公益粮库经理。接着就介绍他儿子沈本仁,其中有沈厅建造的消息:“本仁,字体乾。……早岁喜狭斜游,所交皆匪类。及父殁,人有言其不出三年必倾家者。本仁闻之,乃置酒召诸匪类饮,各赠以钱而告之曰:‘我今当为支持门户计,不能再与诸君游也。’由是闭门谢客,经营家业,于所居大业堂侧拓创敬业堂宅,广厦百余椽,良田千余亩,遂为一镇巨室。”

这位沈本仁显然演出了一出精彩的“浪子回头金不换”喜剧:早先作为不良青年,整天游手好闲,无所事事,所交朋友也都是这样的二流子。其父沈文渊去世时,有人预言不出三年,沈家就要破产。沈本仁听后,就把自己那些不良青年朋友召来喝酒,并各送钱钞,言明绝交,然后一心一意管理家产,管理出了大效益,就造敬业堂巨宅,这就是今天沈厅(敬业堂后改松茂堂,即今沈厅)的来历。

现在我们徜徉在沈厅里面一重重美轮美奂的厅堂之中时,不妨多想想当年屋主人沈本仁的人生经历,这并不遥远的故事,再次生动证明一个道理:做任何事,关键还是在于人,只要下定决心,又付诸于实,就能达到预定的目标;至于沈万三居所是沈厅之类的小纰缪——忘记,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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