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感言 第7期

究竟谁在阅读

捧书在手，我开始阅读。于是，一种美丽便映入眼帘了，一种馨香便扑面而至了，一种感动便潜进心灵了。与这种感动相伴生，我或喜或悲，或嗔或怒，或哭或笑，若梦若幻。与此同时，实施阅读的我竟然被我的阅读对象“征服”了。情难自抑之时，我也会因此放下书来，痴痴地想，我与书究竟谁更加主动？谁是施为主体谁是施为客体？正在阅读的我怎么反而被书“阅读”了！是我在阅读，还是书在阅读？到底是谁在阅读？

毫无疑问，是我在阅读。在这个美好而宝贵的清晨，我抛却一切可能的诱惑与烦扰，毅然迈进书房，就是欲逃避俗务而选择阅读的。我清楚地记得，一进入书房，我便从书橱里找出一本《金庸传》，迫不及待地读起来。我之所以如此急切地再读金大侠，完全是因为电视的“扰哄”，暑假一到，几家电视台竟然再次争先恐后地播起金庸来，较之前几年热播的《西游记》大有过之。何况《西游记》毕竟一部，而由金庸小说改编的剧作及版本却多得难计其数。《笑傲江湖》、《书剑恩仇录》、《射雕英雄传》、《神雕侠侣》、《屠龙刀》、《侠客行》、《鹿鼎记》等于黄金时间纷纷登台，让金迷们着实大过了一把“眼瘾”。我也算金庸的热心读者，曾购得两个版本的金庸全集，在因腰伤疗养的日子里，躺在床上大读特读。我还真得感谢自己的阅读，让我有幸“结识”了这位“金大侠”。金氏小说蕴匿着深厚广博的社会历史内容，丰富多姿的文化思想，冲云破宵的浩然正气，血肉丰满的人物形象，令人拍案叫绝的故事情节……不仅让我愉悦无限地遭遇了一次前所未有的“美的风暴”，缓释了我因腰伤而带来的疼痛与烦脑，也因此让我培养出了俺老刘家的“第二代金迷”。我不认为因此会荒废孩子的学业，恰恰相反，我甚至觉得，阅读这样的作品，才是真正的学业正道，面对如此优秀的文化而拒绝阅读，那才叫荒废！金庸作品酿制出了极为丰美的人文琼浆，我们从中可以汲取德、义、仁、爱、真、善，还有这样的阅读更像阅读，更能体现阅读的意义与价值吗？

但阅读实在并非简单地“阅”与“读”，并非阅读主体之于客体的单指窥视与独向求取，更多的时候，我们会发现和聆听出一本书中所氤氲着的活泼的生命气象――那可能是一对忽闪的眼睛，亦可能是一枚跃动的心脏，抑或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一缕馨郁的芳香……这些缤纷而鲜活的生命元素，各自大睁着双目，“阅读”与破译上面业已撰就的文字。在与书的对视和凝望过程中，当我们忍俊不住时，那肯定是心中的快乐被书“阅读”了；当我们手舞足蹈时，那肯定是心中的喜悦被书“阅读”了；当我们义愤填膺时，那肯定是心中的恼怒被书“阅读”了；当我们潸然泪下时，那肯定是心中的悲哀被书“阅读”了。是的，书可以“阅读”我们心内的平静与感动、高尚与卑下、澄净与龌龊、光明与黑暗――就看阅读者勇于承认敢于面对与否。其实，你纵然不愿或不敢承认，当你翻开书页的那一瞬间，书同时也翻开你本人了。我想，同样是共产党的高级干部，面对着同一本书，郑培民、吕日周与、同时打开《共产党宣言》时，他们各自会面临着不同的阅读与被阅读。纵然，彼时彼刻，他们的面部表情让人看上去并无二致，而他们的心境与思想绝然不同。而《共产党宣言》也必以如炬之目，烛照出彼此的真与假、善与恶。对之于人民公仆，《共产党宣言》必然是充满嘉许和欣赏；而对之于腐败分子，却肯定是一脸不屑和鄙视。我还生出这样的“臆见”，马克思恩格斯甚至会用“冥冥的神力 ”，对真正的人民公仆进行精心的佑护，而对于假公仆真贪官会进行适时的惩罚。所以，风流书记张二江的官邸里、床第边，便不敢摆放《共产党宣言》、《县委书记的榜样－－焦裕禄》这类书籍了，只有“美女写真 ”、“宫闱性学秘笈”等一些黄货。而他居然有所不知，这类书籍也是有眼睛的，只是这双眼犹如苍蝇从来都是追腥逐臭的，它专门盯住恶臭之人，叮咬与“阅读”出他们深匿心中的肮脏。所以真正的读书人，首先须做个具有高尚品格的真正的人，当公仆则需清正廉洁，勤政为民；做百姓则需遵纪守法，独善其身。否则，你的书房再大，藏书再多，也与真正的读书人差之甚远。

书，长期作为人类智慧与文化的载体，犹如“通灵宝玉”早已具有十足的灵性，它不仅具有一双锐利之目，而且具有一颗颖悟之心。当你将书购进家来时，你的周遭将埋伏着众多书的眼睛，在窥探着你，审视着你，阅读着你，监督着你。面对书籍，拥有书籍，你很可能是面对幸福，拥有快乐，也可能会陷入尴尬，在“劫”难逃。而这一切全在乎你，在乎你的德性，你的人品。

是的，是我在阅读，是你在阅读，是他在阅读，是书在阅读。更多的时候，是心灵在阅读，是上帝在阅读――阅读，从来都是心灵与神明的交流融通，从来都是去体悟与参详来自上帝的语汇。

当我们来到书房，翻开书页，进入阅读之时，书对于我们的阅读就这样同步开始了。这时，书页的喧哗，早已变作心灵的切切之语与上帝的喃喃之音。这是最美妙的天籁，这是最庄严的肃穆；这是心灵最活跃的之际，也是上帝最清醒之时。

呼唤真正的诗人

对于全民读书，我有一个小小心愿，即寄希望通过这样的活动，在我们的社会和时代，催生出一批真正的诗人。

所谓真正的诗人，我其实也无现成而准确的观点，但我想，真正的诗人，是能够发现、追求、创造美好事物和世界的人。他（或她）的心灵应是活跃的、真诚的、纯洁的、善良的。是雄鸡，但须发出第一声报晓的鸣叫；是星月，但须给夜人辉映出前行之路；是歌声，须给悲苦之心抹上一层甘甜。真正的诗人，往往有惊世之作和骇人之举，如果做不到这点，也要有着独特之见与高远之音。

马克思无疑是一位这样的诗人，他的《共产党宣言》不仅是普天下无产者翻身求解放的伟大纲领，更是一部人类进步的光辉诗篇。也是这样一位诗人，他超凡绝伦的艺术气质，既成就了一位真正意义上的诗人，也成就了一位伟大的政治家、军事家、人民领袖。他的崭新的新民主主义革命理论，他所创立的思想，他所亲手缔造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很难说不与这种诗人气质相关联。在当今世界，不少政要甚至国家元首政府首脑同时也是诗人还真不少。像印度总理瓦杰帕伊，像美国前国防部长科恩都作为诗人，在本国颇负成盛名声。

诗人不仅活跃于政坛，也活跃于社会的各个领域。钱学森、杨振宁、李政道这样的举世闻名的科学泰斗，同时也是艺术大家了不起的诗人，不知是科学成全了诗歌，还是诗歌成全了科学，抑或是诗歌与科学根本就形同手足、密不可分，犹如鲲鹏之两翼，只有同幅共振、双翼齐飞，才能直冲云霄，傲视苍穹。几年前，我读《光明日报》，头版通栏大标题就是《诗人厉以宁》，才知道这位在我国以推行股份制而蜚声海内外的著名经济学家，竟然也是一位了不起的诗人，并有诗集出版。当时，我还真有些纳闷，严谨缜密、精于算计的经济学家，怎么与诗歌相关的呢？现在想来，任何一门科学进步与任何一个科学命题的产生，都离不开大胆地求索与艺术的想象，在创造与创新上，它们与诗歌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放射着诗歌灿烂而夺目的光辉。

由此看来，诗作为艺术的“代言人”，它的脚步，早就跨过文学的门扉，在其他科学的疆域尽情地蹁跹起舞。而诗作为创造的“发声器”，它的声音，更是传播和响彻于社会的各个角落，并合成与折射出美丽动听的旋律。因而，作为读者，如果你稍加留意，你会从各式各样的书籍中，品评出诗意的隽永与情致，欣赏到诗性的光辉与绚烂。因而，我也希望，通过我们不停顿地读、不倦怠地读，让我们拥有一双诗的眼睛，一对诗的耳朵，一颗诗的心灵，一种诗人的精神与气质。

这种精神气质，与我们这个时代将是多么重要啊。她意味着不逐恶不流俗，意味着不屈服不妥胁，意味着不暧昧不混沌，意味着不循规蹈矩不牵强附会，意味着不人云亦云不畏怯权势。她还意味着“路漫漫其修远兮，我将上下而求索”，意味着“安能低眉折腰事权贵，使我不得开心颜”，意味着“我劝天公重抖搂，不拘一格降人才”，意味着“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意味着“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今朝的“风流人物”，到底是怎么样的一种人物，我看，应该这样描述――就是那些具备了一定专业知识、技术，具备了较高的道德水准、出众的才华能力又兼具了高贵的诗人气质的人。

诗人气质，不但能让一个人的精神变得茁壮，还能让一个人的心灵变得善良。屈原之死，与其说是诗人理想的幻灭，不如说是诗人心灵的绝望。诗人的忧国忧民之心，正是当时最温馨最柔软的国家情感的集中体现，代表着最美好最纯粹的社会良心。它的幻灭与绝望，正是对当时人民大众的集体意识的幻灭与绝望。对于纯粹意义上的诗人，我们在其诗作中总能或隐或现地窥见到善良的因子。屈原式的愤怒，陶潜式的高洁，李白式的潇洒，杜甫式的忧戚，艾青式的预言，顾城式的思索，都是另一种形式的善良。固然，当顾城手刃谢烨之时，诗人的善良已同时遭致邪恶的戕杀，但他“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诗句，却以其特有的善良，温暖着当时那个曾经多么寒冷的年代，也依然感动着今天的人们。

在清代，就其个人魅力而言，学识渊博的康熙与诗歌爱好者乾隆亦可以说是具有较高诗人气质的人，只是作为封建专制者的最高代表，使这种气质大打折扣，好在开创了一个“康乾盛世”，让当时的老百姓总算衣食无忧，就此意义而言，也算是一种“善良”。

真正的诗人又是真诚纯洁的。读中国历史，你会这样发现这样一个奇特的现象，很少有诗人气质的人买国求荣、、草菅人命、以权肥私、弄虚作假、蝇营狗苟。更多的是戚生怀国、大义凛然、壮怀激烈、拍遍栏杆、杀身成仁、舍生忘死。而这一些精神气质，于当今社会，依然是可歌可泣复可敬可贵。

荷马让人永远记住了古希腊，维吉尔让人永远记住了古罗马，但丁让人永远记住了意大利，李白让人永远记住了盛唐。当代诗人们，有责任和义务让世界永远记住中国。

这也恰恰正是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诗人”的美好愿望之由来。我固执地以为，读书是抵达这一目的惟一的路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