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得意忘象”

时间:2022-07-14 03:48:19

摘要:中国绘画重“象”,西方绘画重“像”,其中“得意忘象”在中国写意画中具有重要价值。本文从“得意”与“忘象”两方面进行分析。

关键词:得意 忘象 中国写意画

一、以类万物之情――得意

观物取象而不是观物取“像”,就是说面对自然不是去模仿,不是为了最大限度地接近、逼真、肖似自然本身,而是见万物之性情。

《周易・系辞下传》曰:“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以类万物之情”。仰观俯察天地的变化,全方位、多角度的观察、认识、体验,用“心”与“物”融,与万物“性”“情”相类,用“类”来沟通万物。魏晋玄学家王弼说“触类可为其象,合意可为其征。”触类合意可为象征。《周易・系辞上传》云:“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这里都说的是,不执著于物象本身,象要通过与他物的比拟、象征并感觉物象而引申与物象感觉相通的想象。唐代书法家、书学理论家张怀《书断》云:“善书者,乃学之于造化,异类而求之,故不取乎似本,而各挺之自然。”“不取乎似本”是不取像原本的形状,取的是自然万物的情状。明末清初山水画家、美术理论家唐志契《绘事微言――山水性情》中说“凡画山水,最要得山水性情……”在这里,“山情”与“我情”相契,在静中能感觉到动态的生命,在动态无形的变化中体会到一种规律。而东汉学者蔡邕指出:“凡欲结构字体,皆欲像其一物,若鸟之形,若虫食禾……”蔡邕所说的“像其一物”,这是在不同的事物之中寻求的情状与感觉的相似。他在《笔论》中说:“为书之体,须入其形。若坐若行,若飞若动……纵横有可象者,方得谓之书矣。”

中国艺术就在这有态、有意、有情的过程中体验着“若……若……的”感觉,“纵横有可象者”并非象自然物之形状,而是形容象一种主体的感受,在现实中获取的是情感、是感受,不是物质,是“度物象而取其真”。东晋女书法家卫铄《笔阵图》的“七条笔阵出入斩斫图”,音、色、形、物、象具在,把握了物象的潜在力量,发现此物象与彼物象在感觉上的一致性,其实也是物象本身所具有的情态同观者所感受、体验具有一致性,这里不是按照科学原理去“模仿”,也不是按视觉本能去“观看”,中国艺术是以“生命本身”体悟“道”的节奏。

中国画是“有生命的形式”发展变化的历史,如果形式没有了生命,也就趋向了枯竭与衰微。然而,这种生命感并不是观察物象的表象得到的,而是在物我交融中体验到的,是在不同的事物之中寻找和表现它们生命感觉的等同价值。

二、忘象――物我相忘以神遇而不以目视

1.物我相忘

《庄子・外物》提出“得鱼忘筌,得意忘言”,在庄子看来,言与意有明显的层次之别,“可以言论者,物之粗也;可以意致者,物之精也。”王弼以老庄解易,使得意忘言说又有了发展,提出了“言、意、象”之辨,并进一步提出了“得意忘象”说。“忘象”是为了“取象”,忘掉物本身的具体实像,并借“物象”唤起与之“相类”的某种想象,即观物象不是为了模仿物象真实本身,而是为了获取“象外之象”,即“得意”,这其中的“得意而忘象”理论在艺术创作上的意义,即只有不拘泥于物象本身,才能够获得真正的“意”,得主体之意,忘客体之形,人与自然,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结果是客观失去了原貌,我隐去了私情,泯除差别,达到人与物的统一与交融。《庄子・天地》云:“忘己者,为天”,也就是说,不执著于物,不执著于自己,称为与天融合为一,无物、无我,才能达到自然的状态,“忘己”才能与“物”为一。

2.与物无对,以神遇而不以目视

西晋玄学家郭象提出“与物无对”,其要点为,无心则与物冥合一体,无心则循顺自然,“与物无对”也即同于“以神遇而不以目视”,这是不执著于具体物,而是凭内在的感觉把握对象,“见不见之形”“物物而不累于物”,以致于“无物于物”,这是对物的超越更是对“实我”的超越。实际上是在强调不拘于物体本身。“拘于物体,则未见精粹,若取之象外,方厌膏腴”“搜取于象,心入于境,神会于物,因心而得”“物在灵府,不在耳目……”这都是在强调心灵感发,而排斥官能眩惑。苏轼主张“寓意于物,而不可以留意于物。”反对留意于物而主张游心于物外的,“书画之妙,当以神会,难可以形器求也。”石涛也说:“山川与予神遇而迹化。”

中国艺术之“象”重主体的认识与感受,而这种认识只有在“天人合一”、物我交融的前提下才能谈“得意忘象”的问题。

由上可见在观取物象的过程中用“类”来沟通万物,把握物之性情。比类取象的思维方式即是在不同的事物之中寻找事物之间的等同点,得意重“异类而求之”,忘象是不执著物象,“物我相忘”“不为物累”“与物无对”和“以神遇而不以目视”。

我们往往只把“写意”与“得意忘象”作为了一个概念去对待,没有把“得意、忘象”与对物象的把握联系起来,更没有应用到中国画写意的造型环节中去。

西方艺术是在模仿说观念影响下,在物我对立的立场中追求的是“眼之所见的真实”,并借助“比例”、“透视”、“解剖”等科学手段对物象探寻究竟,在自然物象的损益过程寻求一种“理想”,“像”的阶段还没有脱离自然的束缚,没有上升为“忘象”的境界。

作者_王兴华

Author_Wang Xinghua

作者系西安美术学院博士生、东北师范大学美术学院教师

参考文献:

[1]陈鼓应、赵建伟.周易今注今译.商务印书馆出版,2005.

[2]黄寿祺、张善文.周易译著.上海古籍出版社,2004.

[3]陈鼓应.庄子今注今译(下册).商务印书馆,2007.

[4]胡雪冈.意象范畴的流变.百花洲文艺出版社,2001.

[5]王可平.凝重与飞动:中国雕塑与中国文明.国际文化出版社,1988.

[6]叶朗.中国美学史大纲.上海人民出版社,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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