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时空五十秋 依然梦红楼

时间:2022-07-12 08:49:19

越剧《红楼梦》唱响舞台已有整整半个世纪了。这部足以传世的作品,为越剧艺术的发展、为“红楼戏”的创作和“红楼文化”的弘扬,都具有深远而重要的意义。

五十年来,越剧《红楼梦》常演不衰,并曾出现三次演出高潮。第一次高潮是从1958年问世后至1962年,据档案记载,在这五年中演出了335场,观众达616,000多人次;第二次高潮始于70年代末期,在被封杀、禁演16年之后,它作为一朵“重放的鲜花”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热烈追捧;第三次高潮是在世纪之交,它被列为上海大剧院第一出为剧院“度身定做”的剧目,以现代审美意识的注入而华丽亮相,掀起了一股看新版“红楼”的旋风,一时成为市民文化消费的热点。越剧《红楼梦》不仅高居上海越剧院演出场次的首位,还被外地不少剧团搬演,这出极最号召力的招牌戏、看家戏,是对经典文学的一次大普及、大传播。

优秀艺术无疆界。越剧《红楼梦》也吸引了不同国家、不同民族的观众。该剧在朝鲜、越南、日本、泰国、新加坡、法国等国演出时,语言并不能成为观演双方的障碍,它的优美弦歌深深打动了异域观众的心扉。朝鲜的艺术家还将它移植、改编成唱剧,这在国际文化交流史上被传为佳话。

尤其是当越剧《红楼梦》得到现代科技的支持,被搬上银幕、灌制唱片后,它的受众面和数量得到了极大的扩展。越剧电影《红楼梦》在粉碎“”后重见天日,出现了全国城乡男女老少争相观赏的盛况。该剧的唱片也不断重版,发行总数已逾300万套,在所有戏曲唱片的发行量中独占鳌头。

越剧《红楼梦》的辉煌成就,固然是站在文学巨人曹雪芹的肩膀上铸就的;但越剧《红楼梦》的贡献,是成功地让小说走出书斋,通过舞台与银幕的艺术形象走遍天南海北、进入千家万户,让那些没有看过书的人、没有阅读能力的人也获得了欣赏《红楼梦》的机会。有人因此评价说,越剧《红楼梦》“使得中国人破天荒地对红楼故事予以全民性关注,曹雪芹的‘伤心泪’由此才真正在雅俗共赏的海洋中得到了群体性汇聚。”(谢柏梁:《徐进及其越剧〈红楼梦〉》)的确,越剧《红楼梦》对经典文学向大众文化幅射和渗透,无论广度还是力度都是非常显著的,为《红楼梦》的普及与传播起到了不可估量的作用。如果曹雪芹在天之灵有知的话,我想,他也会说一声“感谢越剧”的。

越剧《红楼梦》对原著的改编创作,虽不是戏曲史上的创举,但它超越了前人、创造了经典。小说对戏曲创作的影响颇大,从清传奇直到近现代的京剧、锡剧、川剧等剧种,戏曲舞台上曾出现过一大批的“红楼戏”。其中,梅兰芳的《黛玉葬花》、荀慧生的《红楼二尤》、欧阳予倩的《黛玉焚稿》都赫然有名,为人津津乐道。大家名作在前,但越剧艺术家们并未胆怯退缩,叹息“眼前有景题不得,崔颢题诗在上头”,而是鼓起了接受挑战的勇气,带着“舍我其谁”的自信,以超强的艺术素质、既认真学习借鉴又大胆创新的精神铸成了这部传世妙作,依靠了前人、超越了前人,成为“我国舞台上演《红楼梦》的一个里程碑”。(张真:《看上海越剧院〈红楼梦〉的演出》)

将文学名著的文字形象转换为视觉形象,历来存在很大争议,这是因为“有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众口难调。在普遍的审美心理作用下,一部改编自经典的剧作想要取得集体认同感,真是危乎难哉。而越剧《红楼梦》的成功,恰恰就在与此――尽管人人心目中都有自己的“贾宝玉”、“林黛玉”,但大家对徐玉兰、王文娟等所塑造的舞台人物形象几乎都欣然接受,非常喜爱,并长久地驻入了记忆之中,以至于他们中的许多人在欣赏别的“红楼戏”时会发出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叹。

值得一提的是,越剧《红楼梦》之所以能焕发出如此耀眼的光彩,是编剧、导演、表演、音乐唱腔、舞台美术等综合整体的成功,而绝不是某个单项突进的“一枝独秀”。这个戏集结了众多一流艺术家,他们以无私奉献、群体智慧和精心创造,将越剧的综合艺术推向了一个新高度,使越剧的舞台艺术呈现出通体之美、和谐之美、完整之美。这也是越剧艺术风格发展到成熟的一个历史性标志。同时,越剧《红楼梦》的无穷魅力也使很多人开始结缘越剧、亲近越剧、喜爱越剧,极大地提升了这个剧种的美誉度和影响力。

五十年来,越剧《红楼梦》在舞台上始终保持着鲜活的生命力,并未随着前辈演员的退役出现“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的后继乏人的局面,而是薪火相传、代有才人、弦歌不绝。遍观此后各版本《红楼梦》,笔者并不认为后辈的演绎都是前辈“范本”的翻版,她们中不乏在出色继承中展现自身声色音容神采的情况,由此还出现了两种流派的演出版本、几套演员的阵容组合,可谓亮点频闪,因而有了“唱不完‘红楼’、常看常新的‘红楼’”之誉。戏剧发展史表明,由于“人走艺失”,导致经典往往无奈地与舞台告别,从而失去生命。越剧《红楼梦》摆脱了这种情形,在一代代的优秀演员走进它的同时,它也造就了一代代舞台明星,良性互动,循环发展,永远“保鲜”。

越剧《红楼梦》在“红楼戏”的创作演出中后来居上之后,“红楼”题材倍受关注,不少剧种纷纷投入“红楼戏”创作。像龙江剧《荒唐宝玉》、京剧《尤三姐》、《王熙凤大闹宁国府》、川剧《红楼惊梦》等,或选材另辟蹊径,或解读显露新意,或诠释人物具有创见,或呈现样式进行探求,展示出现代“红楼戏”新的发展。而越剧似有解不开的“红楼”情结,“上越”在80年代编演了写十二伶官的《梨香院》、以司棋为主角的《风雨大观园》,之后还推出《锦裳新曲》、《阆苑仙葩》等一大批小戏,使众多“红楼”人物走上舞台。浙江小百花越剧团则创作了《大观园》、长篇越剧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等。这些新作瑕瑜互见,虽然总体影响不及越剧《红楼梦》,但对“红楼戏”的题材和样式进行了有益的探索。

更多的期待,还在后面。

对于女子越剧来说,演绎“红楼”故事是最为适宜、最有优势的。女子越剧温和秀雅的气质、婉约柔美的风格,与《红楼梦》简直是天生绝配。而女子越剧因这出美轮美奂的《红楼梦》,拥有了一笔令人艳羡的无形资产、文化品牌。既然是品牌,就要做强;既然有特色,就要臻于极致。目前需要做的,是“红楼”产品进行研发,组织专家学者和创意人才进行谋划,使随意性的零打碎敲的做法变为整体的、可持续开发的多系列产品。博大精深的《红楼梦》是一座金矿,对它的开采和发掘具有极大的空间,需要越剧人作出更大的努力。

越剧《红楼梦》的成功还告诉我们,对经典名著的改编需要解决好“写什么、怎么写、怎么演”的问题。近些年那个很是张扬的明星版话剧《红楼梦》的演出,就是失手于此。鲁迅先生说:“凡是己定评的大作家,他的作品,全部就说明着‘应该怎么写’。”对于原著,新创“红楼戏”当然可以有新的解读与体悟,但却有一条底线――不能违背原著的精神命意,不能把误读、曲解原著炒作成“创新”与“超越”。同时,改编经典不可忽略戏剧的“登场搬演”的特性,以戏害意固然不足为训,但戏还得讲究“要有戏”。只有戏文出彩,才能让人叫好。越剧《红楼梦》的改编名著之道,对现在的戏剧创作依然具有典型示范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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