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诛玉 第11期

时间:2022-07-12 03:35:36

上期回顾鬼束零带着风间寻的尸体逃亡到游戏中,却依然无法躲过夜葵渺渺的追杀,被逼到绝境的他终于选择了和封印在体内的天诛之玉灵魂融合。饺子为了复活风间寻,冒险用人鱼族的禁术,却因为身体无法承受反噬而失败,被哥哥带回深海。风间寻被送到鹰派咒印师处,最终由风间羽逆转时间复活,可是风间羽却因为透支灵力而死亡。

第十章 杀戮时代

1

鬼束千一坐在一个被锁紧的黑暗房间里,眉头紧皱。

他一向是个聪明的人,在那种情况下,面对肖琉曦和阮易初两个人,他就算拼尽全力也无法全身而退,既然如此,又何必舍命去拼呢?以他的身份,就算鹰派和狼派真的开战,鹰派也不会轻易伤害他。能屈能伸,才是成大事的人。

现在,他担心的并不是自己的处境。

他担心的是夜葵渺渺。

就在刚才,他突然无法通过魂印坐标与她取得联系了。风间寻已死,鬼束零无能,明明是那么简单的痛打落水狗任务,应该很快可以顺利完成,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鬼束千一百思不得其解。

魂印坐标失效,有三种情况:其一,对方拒绝回应;其二,对方失去意识,无法回应;其三,对方死亡。

第一种不可能,因为他知道,夜葵渺渺暗恋着自己,绝不会轻易背叛。无论这份有些畸形的爱是因为想抢夺“姐姐的未婚夫”以证明自己比夜葵芽更出色,还是因为两个人心底黑暗的东西互相吸引,他都不在乎。

鬼束千一绝不会因为自己不爱夜葵渺渺,而对她为自己出生入死有任何愧疚。反正送上门来给他利用的东西,他都会欣然笑纳。

但剩下两种情况无论哪一种,都说明夜葵渺渺失手了,这是鬼束千一不愿意看到,也无法接受的。

他筹谋了那么久,甚至不计后果地得罪了鹰派,如果成功,鬼束白鲛自然会帮他收拾烂摊子,但如果失败……

绝不能失败!鬼束千一微眯着眼睛,不能留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必须马上回去。

他盯着面前那扇紧紧锁死的门,那自然不是一扇普通的门,否则怎么关得住一个咒印师?门的背后有一个迷宫星阵,需要特殊的方法才能打开。

鬼束千一自然打不开,但是有人能打开。

岩崖守在密室外昏昏欲睡。

他的血脉传承石骨可以瞬间石化皮肤,攻击力虽然一般,但防御力十分强悍,所以从羲和学院毕业加入了肖氏家族后,经常被分配一些护卫和保全的工作。对此他十分郁闷,有些后悔当初加入人才济济的肖氏家族了。加入肖氏家族说出去好听,可是自己和一条看家护院的狗有什么分别?以他的实力,如果加入小一点的家族,也许现在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不过今天,岩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这一次密室里关押的不是普通人,而是狼派咒印师七魔君首领鬼束白鲛的儿子,鬼束千一。他的地位相当于肖琉曦之于鹰派咒印师,身份十分敏感。本来应该立刻带他到狼派交涉的,但是因为肖镜殊、肖琉曦等人现在都在为风间寻的事情奔忙,没有时间处理鬼束千一的事,所以这一夜就将他关在了密室中,等天亮再处理。

这样尊贵的大少爷成了阶下囚,并且还落在了自己的看管之下,岩崖觉得十分得意。尽管被交代了一定要谨慎礼貌地对待这位尊贵的囚犯,但是基于鹰派咒印师对狼派一向的歧视和仇恨,岩崖还是忍不住在送水送饭的时候有意刁难了一下,不仅言语粗俗,甚至还讲了几个鹰派里流传很久的讽刺狼派的黄色笑话。这个少爷倒真是好教养、好脾气,居然一点都不生气,脸色都未变过,甚至向他要水喝的时候还说“请”字。看他长得一表人才,原来不过是个绣花枕头。

恍恍惚惚要睡着的时候,岩崖突然听到密室里传来一些声响。似乎两个人在搏斗,隐隐约约还有一些对话,“你到底是什么人?”“谁派你来的?”之类的。

这个少爷不会以为这样他就会开门吧?这种把戏他见得多了!最多弄出个尖叫来,让人以为他被害了,然后在开门的那一刻偷袭之后逃走。天真,太天真了。肖氏家族守卫森严,关卡密布,就算逃出了这扇门又怎么样呢?

果然,密室里的少爷似乎也发现了这招不见效,渐渐安静下来。只是岩崖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儿,他抬头看了一眼紧闭的门,昏昏沉沉的头脑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瞬间清醒了!

一大摊血迹从门缝里汩汩渗出来,一直蔓延到他脚下!

这可是狼派的太子爷!如果在鹰派遇害,两派绝对会立刻开战的!

门上的星阵被解开,密室缓缓开启。

黑暗中,只有满地的鲜血,却空无一人。

岩崖吓得跌坐在地上,随后连滚带爬地去叫人,却没有注意到一层薄薄的黑雾,紧贴着地面,附着在他的影子上。

可惜,岩崖最终没有叫来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越来越沉重,仿佛有一种看不见的力量在支配着他的行动,让他通过了重重关卡,走到了外面,当他发现这股力量来自于自己的影子时,已经浑身都笼罩在一层黑色的薄雾之中。他在骨肉被腐蚀的痛苦中死去,甚至连血脉传承都没有机会召唤出来。

黑雾最终凝聚成人形,鬼束千一舔舐着手腕上仍在流血的伤口,唇角微勾,“不要因为敌人的外表礼貌而优雅,就以为他们的内心也是这样。”

2

“小羽!”

风间寻从噩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来。

窗外正下着暴雨,电闪雷鸣。

这个梦太可怕了,他居然梦见小羽死在自己怀里。手掌似乎还能感觉到小羽的身体渐渐发凉的温度,满脸都是冰凉的泪水。

“哥……”风间羽抱着枕头,睡眼惺忪地站在门口,他一向喜欢把风间寻的旧T恤当睡衣,穿在风间寻身上刚刚好的T恤,在风间羽身上就显得略大了,衣领歪歪斜斜地挂在肩膀上,露出一小抹奶油色的肌肤。

“大半夜的不睡觉,叫吗呀?”

风间羽的睡相一向不好,头发乱蓬蓬的,总有一撮顽皮地翘起来,每天早上他都要懊恼地想办法把它压下去才能出门。

没错,这是小羽,活生生的小羽。

小羽怎么会死呢?

所以刚才只是一个噩梦。

只能是一个噩梦。

幸好,梦醒了。

风间寻迅速用手抹干脸上的泪痕,掀开自己的被子,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笑着对风间羽说:“你不记得我害怕打雷了?所以叫你来一起睡。”

“哈?你不是好多年都不怕了吗?”风间羽揉揉眼睛,慢腾腾地走进来。

“今天突然又怕了不行吗?”被弟弟戳穿的风间寻有点恼羞成怒,索性嘴硬到底。

风间寻是一个完美的哥哥,从小就保护着弟弟。唯一的缺点就是害怕打雷。所以小时候,每当这样的雷雨夜,兄弟俩都会挤在一起睡。不过长大之后,风间寻这唯一的一个缺点也没有了。

“哥……你这是在跟我撒娇吗?”风间羽笑嘻嘻地说,把自己的枕头丢在风间寻的枕头旁边,爬上床躺在风间寻身边,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不怕不怕哦,有我在这里呢。”

风间寻慢慢闭上眼睛,感受着风间羽并不宽阔却很结实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沐浴露留下的淡淡香气。

那是只属于风间羽的味道,像暖暖的午后,微风吹过清新的薄荷叶。

他伸手揽住风间羽的腰,慢慢勒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他是真实存在的一样。

现在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哪怕暴风雨的夜晚永远没有尽头,哪怕整个世界都毁灭,只要我和小羽在一起,什么都无所谓了。

失去意识的前一刻,风间寻似乎感觉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忘记了。是什么呢?

算了,不去想了,会有什么比这一刻更重要呢?

“还是叫不醒吗?”阮易初走到坐在床边的璃尔身后,手轻轻放在她的肩膀上。

璃尔摇了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两人默默看着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风间寻,他时而眉头紧锁,时而表情平和,时而露出微笑,似乎一直在做梦。

风间羽的死给风间寻带来了太大的冲击,他陷入这样半昏迷半沉睡的状态已经有一天一夜了。

“禹疆说他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是他自己拒绝醒过来,可能他无法接受这个残酷的现实吧。”璃尔用手帕擦了擦风间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可是,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说……要是莲漪在这儿,会不会有办法?”

阮易初点了点头,“莲漪是梦妖,如果能进入他的梦境中,也许可以把他带出来。”

“好,那我这就去联络莲漪!”璃尔猛地站起身,却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阮易初伸手抱住璃尔,在她的头顶轻吻了一下,“你太累了。这件事交给我。去休息一下吧。”

一天一夜没合眼的璃尔,眼下有淡淡的青影,阮易初看了十分心疼。在那场樱若制造的浩劫中,璃尔虽然重获新生,却只能做一个最弱小的妖灵,除了寿命比普通人类要长之外,再没有任何能力。琉璃砂虽然仍放在她的身边,但一直处于休眠的状态,没有再次认主,也没有任何灵力波动。

璃尔不舍地最后回头望了一眼风间寻,乖巧地答应了。

“鬼束千一逃走,斥责狼派咒印师伤害人类的证据没有了,琉曦很伤脑筋吧?”

阮易初道:“是啊。不过似乎不用我们找麻烦,狼派内部现在已经开始乱套了。魔君之一夜葵瞳的两个女儿都失踪了,鬼束白鲛的私生子鬼束零也失踪了,到处都在传天诛玉重新现世的消息,一片人心惶惶。风间羽所说的未来末日,正在一步步实现着,而预言中能拯救世界的人,现在却无论如何不肯从梦中醒来。”

“你也相信那个所谓的末日和那个预言吗?”

“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有谁想破坏我们生活的这个世界,我一定会和他战斗到底。”风间寻紧紧抱住璃尔。

“我相信。但我希望,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璃尔抬起头,吻上阮易初的唇。

3

薄雾重重,水波潋滟。

夜弥宫幽然静立在朵朵莲花之间。

美人如云的夜弥宫,九曲回廊的尽头,素洁的莲台上垂下长长的轻纱,仿佛戏台上未曾拉开的帷幕。

似乎预示着一场血腥的杀戮,即将上演。

鬼束零一步一步走近莲台,他走得很慢,悠闲得仿佛散步。

好冷……

鬼束零微微活动着自己冰凉到僵硬的手指。他觉得自己似乎生病了,无论到多温暖的地方,都还是觉得冷,冷到疼痛。

只有那种红色、带着咸腥的味道和人体温的液体,能缓解这种寒冷,纾解这种疼痛。

莲生寐语银红色的锦袍下摆有金色的流苏,手里拿着一柄羽毛的扇子轻轻摇着,随意地坐在软榻上。他的脸上依然戴着白瓷面具,红色的丝带在脑后打了一个漂亮的结后和长发一起拖在地上。

他的身边有六个容颜姣好的少男少女,正是上次风间寻挑战的人间六欲:见欲像一只慵懒的猫,伏在莲生寐语的脚边;稚龄的听欲一脸天真无邪,正在唱着一支轻灵的歌儿;香欲文雅沉静,素手调香;味欲活泼俏皮,递上美食;触欲妩媚娇羞,跪在莲生寐语身后,一边轻柔地为他按摩肩膀,一边看知性温婉的意欲陪他下棋。

鬼束零站定,不由得发出慨叹,“整个咒印师界,再找不出比你更会享受的人了。”

莲生寐语抬头,见到鬼束零似乎毫不意外,自然地招呼道:“既然来了,不如陪我下一盘?”

“没彩头的话,没意思。”鬼束零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那么如果我赢的话,就放过这些孩子吧。”莲生寐语将手中的棋子丢回棋盒。

鬼束零挑眉,“你知道我要来?”

“这并不难猜,鬼束白鲛说你失踪了,可是你现在却突然出现在这里。最近都在传天诛玉现世,那么除了天诛玉的继承者,我想不出还有什么人能视我夜弥宫的机关如无物,毫发无伤,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这里。”

“以血封印,必将以血开启。既然当初我们选择了那么做,如今就应该有心理准备去接受这种结局。”莲生寐语细长的手指在棋盒里拨来拨去,“再说我活得够久了,这个结局对我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

人间六欲虽然听不懂两个人在说什么,但也都能感觉到蕴藏在平静之下那一触即发的紧张形势,纷纷起身站在莲生寐语身后。

“很好,那么我们就来下一盘。如果你赢,我不会动除你之外的其他人;如果我赢——”鬼束零坐在莲生寐语对面,将棋盘上的棋子一一捡起,按黑白分别放回棋盒,“我知道你们魔君之间都有联系,我希望你不要通知其他人来,毕竟我现在还没有解开天诛玉的封印,如果一次对付太多人,会比较麻烦。”

“可以。”莲生寐语很爽快地答应了,指了指鬼束零面前的黑色棋盒,“执黑先行,请。”

鬼束零颔首,用两指夹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上。

这不仅仅是棋艺和智力的角逐,更是灵力和精神力的对抗。在下棋的过程中,两人会不断设法干扰对手思考。

莲生寐语一向洞悉人心,最擅长的就是精神力的控制,但鬼束零对自己同样有自信,因为莲生寐语曾经帮助过风间寻,所以鬼束零不想用卑劣的手段暗杀他,而是想堂堂正正地战胜他。

莲生寐语确实很强,白瓷面具后那双眼睛深邃而宁静,仿佛一对上就会让人陷入不能自拔的旋涡中。鬼束零的额头开始渗出细小的汗珠,为了尽量减少他对自己的控制,鬼束零将棋子的位置都记在了脑海中,然后闭上眼睛思考。

终于,想到了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棋路,鬼束零猛地睁开眼睛,却发现面前的棋盘消失了,自己手中拿着的不是棋盒,而是饭碗!另一只手拿的也不是棋子,而是筷子!

“你在发什么呆啊!一会儿菜都凉了。”

不可能……

对面传来熟悉的——风间寻的声音。

是幻术!一定是幻术!

莲生寐语是怎么做到的?刚才明明没有看他的眼睛!

对了,是声音,他一直在说话,一定是通过声音!

鬼束零咬着牙对自己说,不能抬头,绝对不能抬头,否则一定会陷入更深层的幻境当中,无法自拔!可是……

对面的人夹了一筷子鱼香肉丝放进鬼束零的碗里,“这不是你点的菜吗?快尝一下!”

鬼束零觉得自己端着碗的手都在微微发抖,他不敢出声,把鱼香肉丝和米饭送进嘴里,但强制着自己不能抬头去看对面的人。

哪怕是假的,哪怕明明知道是假的,也好想抬头看一眼。

只看一眼,应该可以控制自己退出来的。

只偷偷地看一眼……

不行!

不可以!

这是圈套,如果看了就会一步步陷得更深。

鬼束零不敢再想,只好拼命把饭菜都塞进自己嘴里去,强压下想抬头的冲动,可眼泪却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

“哇,有这么好吃吗?好吃到感动哭了?慢点慢点,别噎着!”

对面的人揉了一把鬼束零的头发,“我要出远门了,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不过不用担心我。”

说完,对面的人就站起身,“再见了,鬼束零,你要照顾好自己。”

那个人说罢站起身,推开门,要离开了。

不要,不要走!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风……”鬼束零想说话,却发现自己嘴里塞了满满的米饭,根本没法开口。

他站起身,想去拉那个人的手,却终究晚了一步,扑了个空。

“砰”。

那人已经开门出去了,他甚至连一个背影都没有看到。

他终于敢抬起头,却只看到一扇打不开的,永远隔开了他们的门。

“回来!回来!风间寻你这混蛋……”

他顾不上手里的碗掉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只是一个劲儿地去砸面前的这扇门,仿佛门开了,自己就能去他所在的地方了。

门突然开了,鬼束零吓了一跳。

定睛一看,门外站的却是莲生寐语。

瞬间清醒。

他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棋盒掉在身边,满嘴都是棋子。

鬼束零默默站起身,吐出嘴里的棋子,黯然道:“是你赢了。”

莲生寐语平静地对人间六欲道:“你们自由了,离开这儿吧,去任何想去的地方。”

少年和少女们开始都不愿离开,但是莲生寐语又道:“就算留下,我也不能再保护你们了。所以,早点自寻出路吧。”

少年和少女们面面相觑,最后终于一个一个离开了。

莲台上只剩下失魂落魄的鬼束零和孤家寡人的莲生寐语。

“你可以动手了,我不会反抗,也不会通知任何人。”莲生寐语道。

“什么?”鬼束零抬头,眼眶依然是红的。

“其实以你现在的实力,想要暗中杀死我应该很简单吧。但是你偏要选这样的方式,是因为,我曾经帮过风间寻?”

鬼束零怔住,终于点了点头。

莲生寐语在鬼束零惊异的目光中,摘下了自己的面具,露出了那张骇人的面孔,“你看,那些孩子不过是为了寻求我的庇佑才留在我身边的。当我不能再帮助他们,他们就会头也不回地离去。我曾经很羡慕风间寻和他弟弟之间的感情,所以才会帮助他。而现在在你身上,我又看到了,所以我也想帮助你。这些是我一生都在追寻的感情,无论性别,无论生死,无论对错,都永远不会抛弃另一个人的珍贵感情。可惜我不像你们那么幸运,最终也无法得到,我的心早已疲惫不堪,况且封印天诛玉的时候用了那种邪恶的手段,我也确实参与了,不算无辜。所以……就这样吧。”

“能不能……再拜托你一件事?”鬼束零低头道。

“什么?”

“对我用幻术,让我再看看他,哪怕不是真实的,我还是想再见他一面。”

“何苦呢?只会让自己更痛苦而已。”莲生寐语道。

“拜托你。”鬼束零深深俯首。

“……好。”

鬼束零带着满身血腥离开了夜弥宫,却并没有任何复仇的。

还有五个人……

要快一点结束,然后去世界的尽头见风间寻。

4

夜蝶谷。

听上去很美很浪漫,但是在大多数人眼里,这里又乱又脏,随处可见各种畸形怪物的尸体,经常散发着怪异的气味。

这是贪之魔君橘玉虫所在的地方。

如果说橘玉虫是所有魔君之中最聪明的一个,估计没有人可以提出反对意见。他对打打杀杀完全没有兴趣,只醉心于各种实验和发明,着了魔一样每天泡在自己的实验室里。

但是狼派咒印师之所以能够和鹰牌咒印师分庭抗礼,却和这个变态的科学家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咒印师online游戏的诞生,就是他的提议,而把血脉传承在游戏世界中植入人类体内,也是他无数发明中的一项。

鬼束零站在门口,安静地看着这位天才咒印师不知疲倦地忙碌,他的身材矮胖,脸也很丑陋,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斑白油腻的头发乱七八糟。

发觉门口有人,他随口道:“说出去看看怎么才回来!快把门口放着的试管给我拿过来。”

鬼束零自然不会动。

“你在磨蹭什么?”橘玉虫暴躁地抬头,才发现门口站着的不是自己的助手,而是一个目光如沼泽般死寂的少年。

“对不起,他拦着我不让我进,只好……杀掉了。”鬼束零礼貌地说,眼神中甚至有几分无辜。

鬼束零把门口的试管递给橘玉虫,道:“你这里挺有趣的。”

橘玉虫顺手接过,怒色从他的脸上渐渐褪去,变得异常平静,“那家伙做事笨手笨脚的,总是搞坏我的实验,我早想收拾他了。一直没时间而已。你倒是帮了我的忙了。”

说罢他把试管中的液体倒进自己面前的一个已经有一些液体的圆底烧瓶里,仔细观察两种液体的变化。

“外面那些僵尸、三头犬是你养的宠物吗?”

“算是吧。”橘玉虫转头又看了一眼鬼束零,嘿嘿一笑,露出一口参差的黄牙,“不过一般不用喂,他们会自己在附近找食物的,有时候饿急了也会偷跑进来咬死我的实验成果,让我头疼。看来,你也帮我解决掉他们了?”

“是呀,顺手而已。”鬼束零点了点头,一副你不用道谢的模样。

“再给我几分钟,就快好了!”橘玉虫晃了晃手中的圆底烧瓶,里面的两种液体正在溶合,仿佛两个怪兽,都努力想吞噬对方。

“只要你不找帮手,我就不催你。”鬼束零微笑,自己在房间里找有趣的东西看。

橘玉虫的工作室说是房子,不如说像个蜂巢,无数个格子放着各种各样的东西,看上去杂乱,却又似乎井井有条。

“有时候我们一直在惧怕一个东西到来,而当有一天它真的来了,你反而会发现,其实没什么好怕的。我一直在想,来的会是什么。天诛玉究竟会变成什么样子。但是看到你的那一刻,我好像瞬间就明白了。”橘玉虫对着鬼束零的背影道,“所以天诛玉是怎么找上你的?”

“从我出生,它就和我在一起。我的妈妈是你们封印天诛玉的那个女孩。”

橘玉虫一惊,“如果这么多年,你都可以忍受住天诛玉的诱惑,现在为什么又……”

鬼束零转过头,“其实就是突然觉得没意思了。在这个世界上,一切我留恋的都已离去,一切我在乎的都已消失。那么,这个创造出我的肮脏世界也就没有存在下去的理由了,对吧?”

橘玉虫握紧手中的圆底烧瓶,大笑道:“原来是这样,哈哈哈!本来我还以为可以想出什么办法来,阻止天诛玉解开封印呢!但如果是你的话,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啊!”

因为拥有这种心态的人,本身已经再也没有可攻击的弱点了。

“您也这么认为吗?真好。我也觉得自己一定会成功呢。”鬼束零的笑容纯净如夏夜的风,瞳孔却似无尽的深渊,“不过,最聪明的橘玉虫叔叔,您仍然是我认为,有可能会阻止我的最危险的存在呢。所以,请您——去死吧。”

几乎在一瞬之间,刚才还礼貌安静的少年,突然爆发出恶鬼般凛冽的杀意,眼底浮起一抹灰色,巨大的九头龙阴影在他身后浮现,九条长长的脖子上分别长着不同的人类面孔。

橘玉虫最先看到的是自己的脸,这张他从懂事开始就想抛弃的丑陋的脸,然后是鬼束白鲛、夜葵瞳、鹰风眠、音无小弦的脸,而莲生寐语和巫枭的脸都是睁着眼睛的,栩栩如生。

最中间的龙头上只有一张长满锋利牙齿的巨嘴,仿佛永远也吃不饱一样嘶吼着。

鬼束零伸手抚摸着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却狰狞无比的那张脸,见橘玉虫将圆底烧瓶中的液体一饮而尽,露出微微疑惑的表情,“我还以为这么聪明的您,不会做这种愚蠢的事呢。结果是一样的,不是吗?为什么做这种无谓的努力呢?”

喝下不知名液体的橘玉虫趴在地上,双眼因疯狂而绽放着出异样的光彩,死死盯着鬼束零笑道:“因为这是我一生之中最后的,也是最重要的一个实验啊!哈哈哈哈……”

话音未落,橘玉虫的身体突然产生了惊人的变化,圆胖的身体如充气一般变得巨大,四肢却萎缩变小,最后完全收进了身体中,整个身体变成了一条巨大的肉虫状。被撑开的皮肤鲜血淋漓,皮肤下却出现了一层一节黑褐色一节橙黄色相间的新皮,每一节都鼓出一圈红色的肉瘤,肉瘤上长出黑褐色的长毛。

这条巨大的毛毛虫弯曲着趴在地上,只有虫子的头还是橘玉虫那张丑陋的脸,此刻正露出忘我癫狂的笑容,“成功了!我成功了!珍稀血脉传承、神赋血脉传承、诅咒血脉传承算什么!我的血脉传承是进化血脉传承!这世上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血脉传承!这是我最伟大的发现!”

因为这条大虫子的存在,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从一种令人作呕的腥臭,让一向爱干净的鬼束零不禁皱起了眉头。

橘玉虫仿佛完全忘记了面前站着一个想要自己性命的鬼束零,兴奋地蠕动着自己的身体,一路留下绿色的黏液。

尽管鬼束零可以用九头龙之一的巨口直接吞噬掉这条大虫子,但是他发自内心地不想去这么做——实在是下不去嘴。

于是他伸出手,掌心裂开一条细缝,一只充满邪气的眼珠在裂开的掌心中转来转去,正是从夜葵渺渺那里吞噬的血脉传承瞳渊。

一道充满腐蚀性的射线从掌心射出,轻易地穿透了橘玉虫肥大的身体,橘玉虫发出“嗷”的一声惨叫,绿色的体液从伤口流出来。

“混蛋、混蛋!你要毁掉这世界上最伟大的发现吗?”橘玉虫愤怒地嚎叫着。

鬼束零微笑道,“世界都要被我毁掉了,你觉得我会在乎多杀一条虫子?而且你这个发现实在是不符合我的审美,还是毁掉比较好。”

说罢,鬼束零一道射线划破空气,激射向地面上目标巨大的虫子。

不过橘玉虫虽然身体巨大,却异常柔软,而且反应迅速,这一次居然被它扭动着身体躲开了。

更密集的射线落在虫子身上,橘玉虫对身体的掌控似乎越来越自如了,只见大虫子时而伸直,时而卷曲,在腐蚀性的射线雨中跳舞一样扭来扭去,居然躲过了绝大多数的攻击,得意地发出了“哈哈哈”的笑声。

鬼束零不语,只是将更多的灵力灌注到瞳渊中,让原本只能短暂发射的射线变成了持续发射的激光,这是原来夜葵渺渺根本做不到的事情,只有天诛玉接近于无限的灵力才能将瞳渊的能力发挥到这种程度。

这样持续的射线如果躲不过去,立刻就会被切成两半!

橘玉虫见这回打着滚也躲不过去了,突然张口,一大团浓痰般深绿色的唾液对着鬼束零的方向喷射而来。

鬼束零皱眉,唯恐避之不及,立即跳开,那团唾液落在地上,冒着泡将地面腐蚀出一个大坑。

鬼束零被迫躲闪,手上的攻击自然也就被打断了。

橘玉虫见自己围魏救赵的计谋见效,得意地来回扭动肥硕的身体。之后鬼束零只要再次攻击,他就会用喷射毒液的方式反击。

几个回合下来,鬼束零眼中终于露出了厌烦的神色,在橘玉虫身上他已经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如果不尽快结束,让其他的魔君赶到救援的话,会给他带来很多麻烦。

鬼束零本来空无一物的双眼终于开始露出了认真的神色。

他的额头上浮现出勾玉型的印记,背后的九头龙阴影渐渐凝聚在一起,他将右手伸向背后的阴影中,似乎握住了什么,之后将握住的东西缓缓向上拉出。

细长的手柄随着他的动作在他手中凝实,整个过程中,强大的威压使得橘玉虫甚至不能移开视线或者动一下,只能眼睁睁看着鬼束零的动作缓慢地完成。

终于,他的手中出现了一把华丽的武器。

银色的长柄顶端连接着巨大的月牙状镰型刀刃,那是一把散发着死亡气息的巨镰。而手握巨镰的鬼束零,此刻精致的面孔充满着对生命的蔑视,正如一个无情的死神一般。

橘玉虫的眼中充满了惶恐,但同时也露出不肯屈服的神色。当他可以动的第一时间,就开始从嘴里疯狂地吐出丝来,那些粗壮的灰白色的丝并不是用来攻击的,而是迅速地缠绕上了他肥硕的身躯,很快他的全身就被丝裹紧——虫子变成了一个巨大的蛹,在地上一动不动。

鬼束零不在乎面前的是虫子还是蛹,他只想尽快结束这场令人恶心的战斗。银色的巨镰高高举起,用力劈下!

镰刀即将落在蛹身上的前一刻,巨大的蛹竟突然浮到空中!锋利的镰刀虽然没有劈开它,却仍然毫不费力地划破了它的外壳。

蛹悬浮在半空,被划破的裂缝中发出刺目的光芒。蛹慢慢裂开,里面却不是想象中盘踞着一只大肉虫的样子——蛹里蜷着一只类似于蛾的生物,湿漉漉的巨大翅膀扭曲着紧紧包裹住生物的身体,让人无法看清楚它的样子。

就连鬼束零也不得不佩服,橘玉虫确实是个天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他的血脉传承居然再次进化了。

鬼束零将巨镰握在手中,没有继续攻击,“好吧,就让我看看,你到底能进化到什么地步!”

光芒之中,蛹壳脱落,巨大而纤薄的翅膀渐渐张开。当光芒散去,鬼束零终于看清蛾型生物的样子,也不禁一呆。

破茧而出的不再是肥胖猥琐的技术宅大叔,而是一个如花瓣般美丽的少年,头发带着自然卷,干净漂亮得仿佛住在花苞里的妖精王子。在他的身后,巨大的翅膀向身体两侧伸展,翅膀上面布满棕褐色细小的粉末状鳞片,形成复杂诡异的斑纹。

只是美少年的脸色苍白如纸,毫无血色,漂浮在空中的身体微微发抖,还没等鬼束零出手,就如一片落叶般跌落到地上。

“果然还是太勉强啊。不过,总算是成功了。”美少年无力地躺在地上,连指尖也无法动一下,望着天空自言自语道。

“你的确十分令人惊叹。”鬼束零默默叹了口气,“可是,对不起,我还是要杀了你。”

“其实我不怕死,我只是怕来不及实践我的伟大构想。而现在,也算没有什么遗憾了。”橘玉虫望着鬼束零微笑道,“能请你拿一面镜子来吗?我想看看我最后的样子。”

鬼束零拿了一面镜子,蹲在地上放在橘玉虫面前。

默默地看了一会,橘玉虫突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点说不出的哀伤,“如果我当年是这个样子,也许她就会爱上我了吧。”

“什么?”

“没什么,一点无聊的陈年往事。”说罢,橘玉虫闭上了眼睛,“好了,你可以动手了。”

鬼束零站起身,巨镰突然刺入橘玉虫的心脏!与此同时,九头龙中的巨口一口咬在橘玉虫的脖子上,畅快地吸食着温热的鲜血。

去地狱洗清你们毁掉一个无辜女孩一生的罪孽吧。

鬼束零在心中默默道。

长着橘玉虫脸庞的龙头渐渐发生了变化,不再是肥胖猥琐的样子,而是他死之前的模样。

龙头上橘玉虫的双眼猛然睁开时,鬼束零明显感觉到,身体内的又一道枷锁打开了。

与此同时,内心深处对杀戮的渴望,似乎越来越压抑不住了。

但是只要他开始思考杀戮的意义,大脑就会开始剧烈地疼痛。

反正都是要毁灭的,谁早一步死去也无所谓吧。

所以不要再想了。

风间寻还在世界的另一头等着我,不能让他等太久。鬼束零这样想着,向下一个目标前进。

5

肖氏家族。

肖镜殊表情异常严肃。

“刚才接到狼派发来的消息,他们正式向我们求援了。天诛之玉重新现世,继承天诛之玉力量的人是鬼束零。目前七魔君中欲之魔君莲生寐语和贪之魔君橘玉虫已经确定死在他的手上,现在他们怀疑之前饕之魔君巫枭重伤后意外身亡也和他有关,而且还有夜葵芽和夜葵渺渺等人失踪,也怀疑被他所害。诅咒血脉传承天诛之玉是至邪的存在,尤其它拥有可怕的吞噬能力。如果以上都是真的,事态就非常严峻了。”

“居然是他?鬼束白鲛的私生子,曾经住在风间寻家里的那个鬼束零……难道他就是两百年后统治世界的那个‘神’吗?”肖琉曦回忆起在舞会上曾见到的那个变魔术的俊美少年,完全想象不出他会成为这么危险的存在。

“天诛之玉曾被七魔君用魔龙血祭封印,同样,解开封印就要用七魔君的血,所以最坏的情况就是——他已经解开了将近一半的封印,并且吞噬了三个魔君以及多个狼派咒印师的血脉传承,这样的实力,如果不能尽快地阻止他,让他将天诛玉的封印全部解开的话……”肖镜殊转而对阮易初道,“那恐怕只有刚觉醒妖王之力的你能与之匹敌了。”

“多谢看得起,”阮易初无奈地笑,“可是妖瞳之戒无法回归,我的力量永远不能达到巅峰了。而且我现在还处在恢复期,没有三四十年是不可能重回刚觉醒的状态的。”

听到妖瞳之戒的时候,肖镜奕急忙揽过身边的九婴,牢牢抱在怀里,一副我家的东西你们不用惦记了的模样,并狠狠瞪了阮易初一眼。

璃尔道:“四大家族的神赋血脉传承组合——四音弑神曲呢?”

肖镜殊有些尴尬地说:“四音弑神曲每五十年只能使用一次,当时以为妖王就是最大的劫难了,谁能想到……”

“不用想了,如果有任何一点办法可以阻止,我相信未来时空的我们都会去做的,否则也不会让风间寻穿越时空了。所以最后的希望,只能落在那个孩子身上,就像预言说的那样,只有他才是救世之子。”肖镜奕目光望向那扇紧闭的门,风间寻仍然沉浸在自己虚构的梦境之中,莲漪正在房间内努力将他从梦中唤醒。

璃尔担忧地说:“就算他能够醒来,琉璃砂也顺利认主,可本身就是破碎状态的地杀琉璃怎么能抗衡解开封印全盛状态的天诛之玉呢?更何况,琉璃砂现在这个样子……”

璃尔从脖子上摘下琉璃砂项链,里面的沙砾暗淡无光,毫无灵力波动。

没有人能回答这个问题,因为无论怎么看,都完全没有胜算。

“而且,如果风间寻真的拯救了未来,谁又来拯救他呢?”璃尔说着,眼中忽然盈出泪来。

众人再次沉默。

拯救未来,这本身就是一个伪命题。

如果拯救失败,未来没有任何改变,还是末日般的存在,那么所有人也许都活不到那个时候了。

而如果拯救成功,未来改变了,那么救世之子也就不用从未来穿越而来,也就是说风间寻这个人格将彻底不复存在,那就和自杀没有什么分别。

而且什么是救世呢?就是要杀死还没有成为“神”的天诛玉继承者——也就是鬼束零。这对于刚刚失去弟弟,极度重感情的风间寻来说,未免太过残忍。

无论风间寻醒来或继续沉睡,承担或者放弃救世的使命,对于他本人来说,结局都是一片黑暗,没有一丝光明可言。

阮易初温柔地为璃尔擦干眼泪,“这些,我们不能为他做决定。如果他醒来,就让他自己选择吧。无论什么样的决定,我们都支持他。”

璃尔含泪点了点头。

这时,一直紧闭的门从里面开了,面色苍白的莲漪走了出来。

“怎么样?”璃尔焦急地问。

莲漪摇了摇头,“我可以进入他的梦境,却无法和他对话或交流。他排斥任何外来者进入他营造的梦境世界,他已经完全把自己隔离了,他建了一个只有自己和和风间羽的桃园,不断重复着记忆中两个人温暖的生活片段。除非他自己走出来,否则,没有人能将他唤醒。”

“可是,已经几天了?就算他身体再好,也扛不住这样不吃不喝的,如果以后要全靠打营养液维持生命,那和植物人有什么分别?”禹疆懊恼地说。

“不会的。我相信他会醒过来,勇敢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阮易初语气坚定地说。

三秒钟后他补充道:“因为是我儿子啊!”

众人第三次沉默。

肖琉曦留下一个白眼走了出去。

肖镜殊突然意识到“我当爷爷了我当爷爷了我当爷爷了”并在这种可怕的想法中石化。

“有儿子了不起吗?”肖镜奕拉过九婴,“宝贝快走,咱们也去研究怎么生一个!哎呀呀呀……亲爱的你轻点啊……”

“你们怎么这样!要尊重万妖之王!小心挑起第三次咒印师界和妖灵界的战争啊!”阮易初不忿地说。

禹疆走过来拍了拍阮易初的肩膀,“万妖之王自然是要尊重,不过你是下岗妖王嘛,对吧?”

“你!我是淡泊名利好不好?”

莲漪用同情的目光看着阮易初,“老大,你怎么二百年后才要上孩子呢?有什么隐疾不要不好意思说,这毛病得抓紧治啊!”

“臭丫头!小心我找古倾墨好好治你!”

“他才舍不得呢!哼。”

阮易初把璃尔熊抱在怀里,“璃尔你看啊!他们都欺负我!”

璃尔也回抱住他,安慰地拍拍他的后背。

两个人在彼此的怀抱中汲取力量。

经过一番插科打诨,总算驱散了一些大家心头的阴影。

风间寻没有要清醒的迹象,鬼束零却没有停下杀戮的脚步。

6

夜音堂。

古树缠藤,绿竹苍翠,院子里铺满一色洁白细腻的鹅卵石,精致的屋檐下挂着一排贝壳风铃。

阴雨天,有人轻轻叩响门扉。

穿着木屐的少女哼着歌儿,脚步轻快地去开门,木屐踏在响木地板上,发出悦耳的“哒哒哒”声。

歌声、脚步声、滴滴答答的雨声和叮叮咚咚的风铃声组成美妙的乐曲,无论什么时间来夜音堂,都会感觉到身心受到了洗涤。

吱嘎一声,门开了,露出少女半张俏丽的脸。看见门外的人,少女脸上露出疑惑的表情,“请问,您找谁?”

门外的少年穿着一身白衣,微微一笑,清俊如月下的一树樱花,“我来拜访音无小弦殿下。”

少女似乎有些为难,“可、可是,殿下在睡午觉呀。你知道殿下最讨厌别人打扰她睡觉了。”

“没关系,我可以进去慢慢等。”少年依旧彬彬有礼。

少女歪着头,似乎思考了一下,随后露出天真的笑容,“那好吧,你跟我来。”

鬼束零点点头,跟在少女身后踏上了响木的长廊,随口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个人?”

“嘘——这个时间,姐姐们都在里面练琴呢,你不要吵到她们。我叫花铃,今天刚刚加入夜音堂。你呢?”

“鬼束零。”

“哎?”花铃回头,苹果一样的小脸一笑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我们的名字都有一个铃字呢!我是铃铛的铃哦。”

“我是零度的零。”少年有问必答,十分礼貌。

说话间,花铃已经将少年引到了一个客人休息的地方,紫藤架下,木制的小桌上还摆着新鲜的葡萄。

“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给你……倒茶!对,招待客人应该倒茶吧?”花铃说完,笑嘻嘻地踩着木屐哒哒哒地走了。

不一会,花铃就回来了,可是手中却并没有端着泡好的茶。她脱掉了脚上的木屐,轻盈的身体如猫一样悄无声息地缓慢接近,全身的气息尽数收敛,就连呼吸都控制得微不可闻。

她就站在少年的身后,可是少年却似乎完全察觉不到。

他坐在袅袅开放的紫藤花下,白衬衫仿佛半透明一般,纤瘦的背影显得有些落寞,在这样阴霾的天气中看上去多了几分诗一样的忧郁。

花铃的眼神再不复刚才的天真纯洁,变得明亮冰冷。

仅仅一瞬间,她的右腕下无声地滑下一柄锋利的短刀,就连一丝杀气也没有,那柄短刀在空气中缓慢移动到少年的脖子附近,随后毫不犹豫地狠刺下去!

想象中的鲜血喷涌没有发生,锋利的刀尖距离他的动脉仅仅只差毫厘,却再也无法再前进!

一只巨大的蝎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少年的肩膀上,粗壮的螯死死钳住了短刀,带有毒针的蝎尾高高翘起,随时准备攻击花铃。

花铃死死咬住嘴唇才能不发出惊叫。但是她反应非常快,迅速放弃了右手的短刀,左手手腕下滑出了另一把,从另一个方向再次攻击。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蝎子或其他什么,只见少年轻轻抬了抬手,甚至没有回头,一道射线就将她的刀打落在地上。

两次偷袭都失败了,对方的实力比想象中更强悍,必须坚持和他近身缠斗才有机会,如果拉开距离,他那么多种血脉传承足可以玩死她。

花铃双手握住椅背轻轻一撑,整个人轻盈地从鬼束零身后翻到身前,双手在腰间一抹,手中再次出现了两把轻薄的短刃,顺着抽刀的方向,刀锋组成十字,直接反手滑向鬼束零。

鬼束零脸上的表情没有一丝变化,直接让椅子倒地,轻松地躲过了这记十字斩,随后他双手撑地一个翻身跃到空中,再轻轻落在地上,依然衣如白雪,纤尘不染。

花铃两次失手,知道再找近身的机会已经很难了,索性站好,直接问道:“我的潜行绝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气息也收敛得很好,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鬼束零伸出一只手,另一只手在掌心拂过,掌心出现了一道裂缝,一只眼睛赫然浮出。他似乎心不在焉地将手翻过来露出手背,眼睛居然转移到了手背上!他再次用另一只手一抹,手背上的眼睛又消失了。

像变魔术一样,他让眼睛出现手背,额头,锁骨等能在外的身体各个地方。

“如果背后放一只眼睛,就算你声音再轻,气息收敛得再好,又有什么用呢?”鬼束零淡淡地说,“我已经杀了三个魔君,剩下的四个怎么可能束手待毙。如果你还是想阻拦我,就拿出真本事吧。”

花铃柔软的身体一个后空翻站在了桌子上,“花铃,咒印师杀手,血脉传承‘千刃’。我今天奉命来杀你,所以你也不必手下留情。”

花铃将双手的短刀同时向前抛出,同时身体向上一跃,手指间刹那又多出数枚飞刀,如天女散花般向鬼束零甩去,速度极快,人还未落地,飞刀已经飞到鬼束零眼前了。

鬼束零身体骤然拔高,灰色的阴影在背后出现,他伸手将巨镰抽出,随手一挥便将所有的飞刀击飞。

花铃将一柄短刀咬在口中,双手各持一把稍长的弯刀,身体如陀螺般疾速旋转,其中一把弯刀沿抛物线飞出,她改用双手握住另一把刀,用全力由下到上斜挑,在风间寻用巨镰格挡的时候,她又突然放弃了双手握着的这把刀,在巨镰下就地一滚,身体再次跳跃,右手刚好接到最开始扔出去的刀,横着向鬼束零砍来。

巨镰较长,不如短刀灵活,无法回救。鬼束零及时身体后仰,堪堪避过了这一刀。

花铃眼中露出亮色,实际上右手这一刀同样是虚招,她左手拿下口中咬着的短刃,毫无花哨地直直刺去!

此刻鬼束零身体正在后仰中,无论如何也躲不过!

就在短刃刺入鬼束零身体的前一刻,花铃突然发现一张恐怖的大嘴出现在眼前,一口咬住了自己的短刃,要不是自己手缩得快,恐怕手都要被咬掉了!

“不好意思,我赶时间,不能再陪你玩了。”下一刻,鬼束零的手抓住了她的头部,“你很出色,可我是个怪物啊。”

花铃突然感觉到大脑中一阵剧烈的刺痛,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鬼束零吞噬了花铃的血脉传承千刃。

“你们根本就阻止不了我!你们所做的一切只能把我变得越来越强。”鬼束零站在细雨中,身体已经被淋湿,尽管只有一个人,却散发出地狱般令人绝望的气场。

他闭上眼睛,微微调动灵力,上百枚锋利的匕首同时出现在他的周围,形成了一个圈,环绕着他的身体。有天诛玉强大的灵力支撑,使瞳渊、千刃这样的血脉传承在他手中可以发挥出比在原主人手中更强的力量。

在鬼束零的意念控制下,百枚匕首同时向各个方向飞出!

无法纾解内心杀戮欲望的鬼束零,双眼充满红血丝,表情愈发狰狞,他手持巨镰,仰天大笑。

“看到了吗?你们看到了吗?你们将会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价!让我来毁灭你们,毁灭这一切!”

“我们根本不可能赢……”音无小弦看着水镜中的影像,抱着琵琶靠在墙上,绝望地笑着,“我们所有人,都会毁在他手上的!”

鬼束白鲛一筹莫展,夜葵瞳神态憔悴,一向意气风发的鹰风眠也愁眉不展。

鬼束千一抱着手臂,目光阴鸷:“不,我们还有最后一张王牌。”

下期预告

下期就是大结局啦~撒花~所以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理所应当会憋屈点(你确定最后是黎明?)这个不能剧透啦!但是大家应该相信我是亲妈!善良的亲妈!这个故事虽然人物没有《琉璃砂》那么多,但是故事更加的复杂和诡异,在单行本的时候,我会在前面增加更多的游戏环节,中间也会加大家喜欢的互动。敬请期待吧!

上一篇:浅谈如何帮助学生快速适应高中物理的学习 下一篇:“可乐”变“雪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