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倒戏”为何又小又倒

时间:2022-07-09 09:22:19

摘 要:以庐剧,即“小倒戏”的兴起初期特征来剖析其名“小”、“倒”的深刻含义。

关键词:小;地位低下;规模寒酸;倒;草率随意;视角狭隘;家长里短

中图分类号:J8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4)11-0033-02

庐剧,作为安徽的本土剧种,据有关考证,已经流传有300多年。就这样一个小剧种,曾遍布安徽,甚至一度在全国戏曲界产生过重要的影响。庐剧,俗称“小倒戏”、“倒七戏”等等,老百姓最常叫的要数“小戏”、“小倒戏”、“板凳头戏”这几个名字了。所谓“小戏”、“倒戏”,就是与同时期已经具备一定程式和规范的徽剧等“大戏”、“正戏”相对而言的。

究其源头,通过走访笔者师父,现年87岁的庐剧传承人李儒瑶先生,得知庐剧来源于当地民歌杂调。再现情景,则是:一位农户在山上做农活,实在无聊至极,便放开喉咙大吼几声,遇着有些文化的农人就着音,现编些文词随之喊将出来,就是原始的民歌。碰到好事的老乡帮腔和曲,词句添油加醋,就形成了具有一定内容的叙事抒情民歌。

一、之所以“小”

(一)、社会地位低下

1、小倒戏被禁。在旧社会,小倒戏无固定班社,多为农民和小手工业者临时自由组合,闲时起班,忙时抱班(解散)。小倒戏一度被官府禁演,曾贴有“淫娼倒七,窝藏匪类,应按律治罪”的告示。1980年,在安徽省巢湖炀河镇发现了《正堂陈示碑》,该碑原砌在街头一商店的山墙之上,是清同治七年(1868年)巢县知事陈炳所立。碑文上写道:“近倒七戏名目,淫词丑态,最易摇荡人心,关系风化不浅。嗣后,如有再演此戏者,绅董与地保亦宜禀案本县捉拿,定将此写戏、点戏与班首人等,一并枷仗。”在安徽省霍山县东乡发现的清嘉庆十八年(1813年)续修的《涂氏宗谱》载有阖族公约广家戒二十则(约束家族的戒条),其中第九则写道:“妇女不准入庙烧香、诵佛念经、看会听戏”,此中的戏指的就是当地唯有的“小倒戏”。在清朝,小倒戏被诬为“淫娼倒七下九流”,不准进城演出,不能登大雅之堂,演旦角的演员还不准进祠堂祭祖。安徽省六安马头镇就曾禁止小倒戏在戏楼演出。

2、艺人遭磨难。旧社会,官府常以“有伤风化”和“影响社会治安”为由,遣散班社,拘禁艺人,艺人生活无保障。戏班常受欺凌侮辱,生活极为穷困。那时,唱小戏的人,被认为是最下等的人。封建家族修谱,不准他们名字入谱,也不准进家门祠堂。妇女唱戏,则认为是全族的耻辱,要按族规处罚,在安徽省霍山县一个叫沈大姑娘的演员登台唱戏,轰动全族,当时县自卫团团长沈园高,竟要开祠堂门,把她活埋。以后在群众的掩护下,她才免遭横祸。有一次,小倒戏班社“三义班”在毛坦厂演出,全班被当地乡公所关押起来,虽被“会首”保释,但被勒索去许多财物,临放出时,班主黄国继、副班主潘维江被剃了阴阳头(一个从中间剃,左右各留三分之一,一个剃去半边),老艺人舒福隆、李静仙被剃去眉毛(一个剃一边,另一个全剃),只好每天用烟子画眉。还有一次,“三义班”在霍山县戴家冲演出时,县自卫队无故把他们捆绑起来,不准卸妆,解赴县城。等到天亮,押着游街示众,老艺人胡家礼还被吊打致伤。老艺人的生活,更是穷苦凄惨,他们常说:“唱戏养不得小,抚不得老”,“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阴沟是棺材”。

(二)演出规模寒酸

1、角色。原始的小戏,有一个人讲述性或以一人表演,幕后对答的独角戏,如《王婆骂鸡》、《恨大脚》等;有二个人以小生、小旦或以小旦、小丑为主的“二小戏”,如《姑嫂采茶》、《点大麦》、《打五扇》等;有三个人或以小旦、小生、小丑为主的多人“三小戏”,如《挑牙虫》等。

2、唱腔。其唱腔以花腔杂调为主,多为固定民歌形式的花腔曲调,一般是一戏一调,或一戏多调。《打桑》唱的是大别山一带流行的“打花石调”,《讨学钱》则使用的是“杨柳青调”。有的曲调干脆以戏名命名,如《兰桥会》里使用的曲调称“兰桥担水调”;《姑嫂采茶》里使用的曲调称“采茶调”。

3、伴奏。伴奏多为锣鼓,常为一人全揽,左手敲锣,右手打鼓,脚下带板,戏谚曾有:“七忙八不忙,十人跑满堂”之说,也有“满台锣鼓半台戏”的说法。司鼓者尤为重要,除负责带动帮腔吆台,有的还担负说戏的责任。

4、化装。化装十分简单,用铅粉涂面,桃红和大红颜色涂在颊上,黑色用油灯薰烤的烟子。最初没有女演员,多有男性扮演,头上扎着当时妇女用的“勒子”,上面镶有几颗“银泡”,脑后梳一条假辫子。花旦上身穿彩色短褂,青衣穿蓝色短褂的;下身有的穿裙子,有的穿裤子。花旦腰间系一条绸腰带,扎蝴蝶结,有时把绸带扎到头上,结个彩球,演员手里都拿着小手巾。男的扮演公子的穿蓝色大褂,扮演劳动者的穿短衣,腰间也系绸带,演员手里都拿扇子。武将着自制箭衣,腰束用白布画的靠腿。

5、表演。表演粗糙。舞蹈动作是不能与剧情相结合的,只是唱一段舞一段,调剂而已。表演故事情节比较复杂一些的折戏和本戏,主要以唱表现时间、地点、人物的各种活动。演员一定要吐字清晰、嗓音宏亮。角色基本没有水袖服装,不演武打戏,所以演员也不练功。舞台程式很少,多为生活模拟,适当予以夸张。动作准确与否,是不是好看,观众不作要求,只要让观众能听懂故事就行。

6、场所。演出场地相对很简陋。有的在稻场上,撂地演出,人称“地摊戏”。有的一条板凳就耍起来了,所以小倒戏在民间也有“板凳头戏”的说法。好一点的用几张大桌或牛车拼起来,再好一点的用几根木桩,放上几块木板,搭成草台。遇到晚上,便将粪箕悬挂起来,放上豆油灯照明。

二、之所以“倒”

对于有着固定剧本、固定程式动作、固定角色装扮和主调唱腔的徽剧、以及后来的京剧等“端正”、“正统”之戏来说,小倒戏自然是“倒”戏了。

(一)演出草率显得随意

要剧本,小倒戏没有。比萌芽期的“望风采柳”,小倒戏多了唱词套子,如游园的“观花套”,逛街的“街景套”,赞美男人的“俊男套”,赞美女人的“美女套”等。动作、舞蹈可以随时起随时停,角色装扮也都是很普通的淡妆浓抹的原生态。唱腔很杂乱,后期才逐渐归纳总结形成一定的系统,但各派存在些许区别。演唱时,没有衣服可以向围观群众借用,一担小花篮就可以盛下必须的道具。

(二)内容视角偏于狭隘

以底层人民意愿和口吻猜度各个阶层人物的口气、思维及处理事件的方式方法。山东吕剧《下陈州》里的有:“听说那老包要出京,忙坏了东宫和西宫。东宫娘娘烙大饼,西宫娘娘剥大葱。”这是原始戏曲的通病,在小倒戏里也有反映,如在《闹金阶》里皇帝上场的引子里就有:“孤王门前一道沟,卷起裤脚摸泥鳅,王八咬了我的脚趾头”。

(三)题材多为家长里短

演身边的人,演身边的事,鸡毛蒜皮,甚至把刚发生的事原封搬上台,才使得一度被禁的小倒戏受到农村百姓的欢迎。如讲述家庭矛盾的《双摇会》,写的是李相公有大小老婆,相互争风吃醋,半夜争吵。有老、少二邻人前来调解,以摇骰子决定谁同居上半月。小老婆摇的点子大,大老婆假装寻死,夺去李相公;讲述朋友之间嬉闹的《柏瞎子观灯》,写的是正月十五,小和尚约柏瞎子看灯,一路上对柏瞎子做了许多戏耍,后又装成女子,让柏瞎子把他背回家。柏要与他成亲,最后揭穿,才知上当;反映底层劳动人民无奈心声的《打长工》,写的是长工被东家辞退,见妻子叙述东家待他如何刻薄,如何以繁重的劳动要求他,以致气急要打钢刀去找东家泄恨。后经妻子劝解,没法子只好还是打长工生活下去。

作为既“小”又“倒”的小倒戏,有其发展的制约性,却又有其服务农村基层的灵活性。多年来,百姓的深爱程度依旧。近期,笔者在安徽各地的实地采风过程中,在合肥肥东县、肥西县;六安霍山县、霍邱县、金寨县、寿县、舒城县;滁州全椒县;淮南田家庵等地,都看到有搭班唱小倒戏的,也有送戏下乡的庐剧节目,深受观众喜爱,场面异常火爆。可惜的是,如今的专业团体过于重视市场利益,基本丧失了有效传承能力。希望在这些田间地头草台班子的触动下,拥有良好条件的艺术家们早日担起传承优秀传统戏曲文化的重任,使得民间艺术活跃起来,为更多的人民群众服务。

作者简介:

管亚伟(1984-),男,汉族,安徽人,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安徽省戏剧家协会会员,三级编剧。现为中国戏剧文学学会会员,安徽省戏剧家协会会员。师承李儒瑶,受教于丁玉兰、李玉兰、孙自婵等庐剧大师。近十年,致力于庐剧、大别山民歌研究,著有部级非遗学术专著《六安大别山民歌精选与赏析》、《根在大别山――庐剧》、《大别山的话》等,填补了领域内多项研究空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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