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南到徐闻

车一路向南，整整七天都奔跑在粤西的海岸线上。在广东生活了十几年，徐闻，这座天之涯、地之南的古城却一直游离在我的旅行计划之外。今年三月，我终于踏上了这片秘境，相比一水之隔的海南，徐闻，这个位于广东雷州半岛上、三面环海、地处大陆最南端的县城显得安闲而出世。

3毛钱的骄傲

听别人说，在徐闻移步便是景：往南，可触摸大陆南端极点；往北边可观赏一个个美丽的滩涂；往西，可以看名扬世界、色彩瑰丽的南珠；往东，可领略海水与火焰山毗邻的绝美景色；往中部走，则可看到由各种水果农田织就的海洋：菠萝的海、甘蔗的海，芒果的海……我的行程便从徐闻的中部开始。

此时正是菠萝收割的季节，一下车，便是满鼻的水果香。作为年产占全国三分之一的 “菠萝乡”，这里被称为“菠萝的海”一点也不过分。来接我的朋友，是爱用摄影镜头记录徐闻土地的陈北跑。他是个急性子，见我精神不错，便直接载我前往曲界田洋火山口北坡。据说那是观赏“菠萝的海”的最佳地。山坡上，三两座巨大白色的风车，散发出懒洋洋、旁若无人的气息。这些白色风车本只是用来发电，没想到随着旅客的增加，逐渐成为“菠萝的海”的一景。

从山坡上往下望，这里便完美成为了由蔚蓝海岸、无边无际的热带水果海洋以及阳光斑驳的山丘组成的富有田园气息的天堂。尽管天空没有云，也没出太阳，可眼前由无边无际的菠萝的海、甘蔗的海、香蕉的海、粉白粉白的良姜花，鹅黄鹅黄的芦荟花组成的画幅，还是使我深深着迷。

菠萝田里，果农们正忙着收割成熟的菠萝。我站在一旁跟着他们做，发现收菠萝绝对是个体力活。菠萝长在地里，埋伏在宽大的锯齿状的菠萝叶间，即便是带着厚厚的棉手套也很容易被叶子和菠萝身上的刺割伤。不仅如此，要将菠萝从田间运到货车上，在我看来更有难度。这样的事有专门的人负责，他们就是果农挑夫。我一问才知道，他们将一担大约100斤的菠萝筐，从田间挑到地头的货车上，一趟3毛钱。一天下来，即使是一个熟练的果农挑夫，也才挣个百来块。我替他们惋惜，但他们告诉我，“靠自己的力气吃饭，好嘞。”见我和陈北跑不停地拍照，果农们争着送菠萝给我们：“别拍了，尝尝刚收上来的菠萝吧，不要钱”。我们推辞要给钱，被他们一把拒绝，更有几个果农不由分说地把菠萝直接拎到了我们车上。

之后，在徐闻的那两天和广州的路上，这菠萝的清香一直陪伴着我，从未消失。

珊瑚礁上凝固的岁月

前往角尾乡时，是下午时分。整个海滩上，只有我们几个人，一辆车。天空被阴云压得低低的，下着小雨丝，不远处以蓝白色调为主的灯楼角灯塔上头书写着几个醒目的大字：“中国大陆最南端”。作为琼州海峡、南海诸岛和北部湾唯一的航标灯，这个灯塔是大陆最南端标志性的建筑物，只有来到了这里，你才能说，你到过中国大陆最南端。

登上灯塔后，我们极目远眺，对岸的海口市被层层的雨雾绕得紧紧的，除了飘渺的湿雾和灯塔释放的光外，什么都没有。奇异的是，这没成为我的遗憾，反而使我有了另外一种情感想象。这阴郁的天空、翻转的海浪、温暖的灯光，交织成一幅等待和希望的画图，这种带点痛苦的寂寥之美，在其他地方不会这么深刻。伴着远处的海浪声，我仿佛能看到灯塔的光如何照亮了那等待爱人从航行中归来的徐闻渔妻的眼睛。

从灯塔下来后，北跑陪我沿着曲折蜿蜒的海岸线没有任何目的漫步。谁知走到半路，他就拎着相机追着一只孤零零的迷途海鸟跑了。我细嚼着身边充斥着自由气息的孤寂，正当感觉自己要被这天地融入时，却在一块大礁石会遇到一对年轻男女。他们伴着海风，在涛声中轻声聊着天，模样安宁而幸福。大家都对彼此的存在感到吃惊，随即相视一笑。因为徐闻，我们达到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他们告诉我，他们来自上海，先我几天来到徐闻，主要是“想过来看看那有着万年历史、被人称为‘大陆万岁娘’的珊瑚礁”。只可惜这几天徐闻一直阴雨不断，跟我一样他们也无缘得见那美得令人惊异的珊瑚礁，不过，他们在徐闻得到了更深的乐趣，“以前旅行眼睛总是太忙，忙着看人，看景点。现在我们只安静地聊天。”“这里特宁静，心情平静了，话也多了。”

我无意打扰他们的心灵对话，聊了几句，便和他们告别了。等到我稀里糊涂快漫步至一个村庄的村口时，北跑从后面气喘吁吁地跟上来了。他得意地给我看照片中海鸟远望远方大海近乎安详的姿势，半推荐半自豪地对我说，“到十月份，就不是只一只两只海鸟了，而是好大一群。”问了才知道，原来徐闻十月份是候鸟的天堂。由于海鸟种类的丰富，据说许多研究鸟类的专家都会专程赶来。“那时，你就得早点预订酒店了。”

海边小村的质朴情怀

到村庄里时，雨早已停了。天空趋于明朗。和我在车途中所见村庄相似，这个海边小村的房子也大都灰黑色且只有一层；也跟每个原生态的地方一样，这里的屋子都有独立的院子。院子不大也不特别精致，却显出罕见的简朴之美：屋子顶和屋子墙都极为天然。顶是用干了的水果草木叶盖的，墙则用“死”珊瑚礁堆砌而成。在我眼里，这种天真质朴的建筑要比那许多经过大师设计的建筑更有“设计感”。

我为这种朴素和生动着迷，不停对着村子里的小屋和院墙拍照，咔嚓声吸引了院墙里的村民。他们探出脑袋，带着友好的好奇打量我们。见我对几块珊瑚礁留恋地抚摸，几个村民还热情要我随便拿那些因屋子修补而被堆在墙角的珊瑚礁。我连连摆手拒绝，正陷入与村民“对峙”时，刚好一群放学回家的孩子骑着自行车从我身边经过，给我解了围。他们得知我和北跑会拍照，兴奋得像群鸟儿，纷纷摆出自认为的英姿让我们给他们记录成长的时刻。大概是为了感谢我们给孩子照相，当我们和孩子打成一片时，有个漂亮的大姐捧出一大瓷碗树叶饼给我们吃，唯恐大家饿了肚子。不仅如此，还极力要我和北跑晚饭到她家吃，认真的态度让我们挺不好意思拒绝的，只好答应。

晚饭，当大姐给我端上一海碗上面撒了花生、榨菜和酸菜的类似粉丝的东西时，我差点傻眼。我自小就胃小，这得是几个我的量啊。北跑看我为难，立马悄悄跟我说，“这是腌粉，地道的徐闻美食。好吃得很。你保不准吃不够呢。”果然，大姐的厨艺了得，最后我竟然把那个海碗给捞了个底朝天，让大姐和她忠厚的老公笑得合不拢嘴，直对我说锅里还有。

从村子里出来时，已暮色四合。低矮的屋子伴着甚不明晰的月光、星光，影影绰绰，仿佛要随风飘动，偶尔传来一两声狗吠，或是小孩的笑闹声。我脑子里突然响起了陶渊明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狗吠声巷中，鸡鸣桑树颠”的诗句。

对我而言，这一天的记忆是短暂又悠长的，这不仅是因为徐闻很美使我眷恋，更是它那种桃花源村般的宁静使我这颗饱受现代尘嚣袭扰的心灵重新找到了朴素深沉的依恋，让我再次感到了大地与自然的温柔、宽容。

我想，记忆会消逝，情怀却永在心间。也许有一天，我拍摄徐闻的照片会变黄变旧，可我知道，在记忆深处，徐闻将永远鲜活。因为它是如此美、宁静和质朴。如同这个世界只有一个我，也只有一个徐闻。

徐闻攻略

交通

徐闻县周边有湛江机场和海口机场。南航每天有4班飞机从广州飞湛江；海口机场与徐闻县的海安港航程只需50分钟，24小时通航。广州、湛江直通徐闻的直快巴士班次较多；也可乘粤海铁路各次列车到徐闻。

住宿

徐闻住宿设施不算多，旺季需提前预定。宾馆多数集中在县城。经济型酒店旅馆很多，价格多在120—200元/间。海安镇的杏磊湾温泉酒店是徐闻目前设施最豪华的临海温泉式酒店。

美食

除了著名的全羊宴、白切羊、红烧羊肉外，还有极负盛名的小吃“羊三味”，即羊粥、羊羹和羊骨汤。除此之外，徐闻还有好吃的叶搭饼、糯米饼、番薯饼和腌粉。民主路、东平一路、城东大道海鲜一条街、登云塔附近、东平二路、德新二路都可吃到地道的特色美味。

休闲娱乐

强力推荐去徐闻乡间看一场地道的雷剧。雷剧起源于雷州歌，是只属于雷州半岛的剧种，带有粤西文化特色。一年四季，在徐闻的众多乡村里，总有一两个乡村在上演雷剧。每到雷剧开场，村子里就像过年一样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