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棵永生的树

时间:2022-07-09 01:04:14

秋天,梧桐树嬗变出中黄、熟褐、赭石的调子,蓝天衬底,倒影过渡,不入画都难啊。

三棵树,三棵树冠遮天的法国梧桐树。腰身健壮,雄起勃发,需三人方能合围。每个秋天,它们都用高大俊朗的身形把世界站成一幅婆娑的画――这样的经典,持续了近半个世纪。

岛城的画家、准画家、伪画家和险些成为画家的,都不能不知道三棵树,都不能忘记三棵树。三棵树曾经是他们的福地,他们朝圣艺术的殿堂,他们谈论艺术的户外沙龙,他们触摸艺术的实习基地――甚至,是他们蛊惑艺术女青年的免费情场。

毫不夸张地说,岛城所有耳熟能详的画家都曾经在三棵树下支起画架拉开架势,或潇洒地用排刷铺色,或谨慎地用小号笔提高光,或比划着两手取景,或退出5米开外看大感觉……其时其地其人,长发飘飘,衣着邋遢,半脸不屑,满心虔诚。

三棵树的私有地图是这样的:小西湖西边是个死角,游人一般过不去。边缘处有一汪水湾,芦苇丛生,三棵大树就站立在这片富有起伏变化的静谧处。秋天,梧桐树嬗变出中黄、熟褐、赭石的调子,蓝天衬底,倒影过渡,不入画都难啊。

据画家窦世强回忆,中山公园西南角的围墙偏矮,也就一米七、八的样子,从1975年开始,上初中的他就与伙伴们翻墙而入,开始了与三棵树有关的艺术生涯。那时的艺术青年们即便不爬墙也绝没有买票的习惯,他们总是大模大样地往大门里走――

“干什么的?”“来画画的。”“买票!”“没钱……”“进去吧。”如果遇到当年的省劳模付大娘把门,便会出现以上的对话句式。

可画家韩盈的运气就没那么好。他是从1974年读高一的时候开始写生三棵树的,大学毕业后当了美术老师的他,又带着他的学生去画。1996年的某次,为了给学生们省钱,他率领爬墙,结果被抓了现形,罚款50元。

我也随众人一起去画过,那是1990年,正准备参加美术类高考。当年的美院招生极其吝啬,有些专业一省只招一名,所以,对艺术执著的人连考三五年不足为怪。有个“老青年”,非浙江美院(现为中国美术大学)不上的,是时正在向他的第四次高考冲击,顺便也开始向我冲击。他总归是老资格,便每每指点,或者帮我背画架拿画具,很细腻。我就是不理他,瞧不起。现在想想,嫁他也不错的,可惜此男已远赴美洲大陆。就这样,他在我年少不更的岁月里与三棵树一起成为最后的印象派。

1997年左右,公园改造,三棵树离散,那个静谧角落被人工化,原始情趣消弭,不适合写生了,所幸三棵树在数不尽的画面中获得了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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