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上演绎爱情花样

他们用18年来完成一个梦想,也用18年来成就一个爱的神话。但他们会用更长的时间,来验证彼此的爱。

冰上演绎爱情花样

北京时间2010年2月16日13时,温哥华太平洋体育馆外飘着零星的雪花。而馆内,一曲阿尔比诺尼《G小调柔板》却让观众惊呼、兴奋。

一身红装的申雪和赵宏博在洁白的冰面上,随着悠扬的音乐单跳、旋转、托举、四转、抛跳……他们像两只破茧的蝴蝶,朝着梦想激情飞舞……

216.57分!

听到广播里的分数播报,申雪和赵宏博拥抱在一起,流下了热泪。这一天,他们等了18年。

生一起生,死一起死

赵宏博第一次见到申雪时,申雪才14岁。

1992年,教练姚滨把一个小女孩带到赵宏博面前,“宏博,你试试。”眼前的小女孩又黑又瘦,简直一个黄毛丫头,赵宏博有些生气,“先练一个月,不行就退回去。”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小女孩,从此会伴他一生。

那时,赵宏博的搭档受伤了,所以,哈尔滨体工队选送了申雪到国家队与赵宏博搭档。青涩、稚嫩的申雪明白赵宏博有些嫌弃她,倔强的她暗暗发誓:一定加倍努力,绝不能让他小瞧了。

“那一个多月,她什么话都没有,说让做什么动作她就点头照做,摔了也不说疼。但她那么小,我都怕说话重了把她吓着。但也可能正因为她太娇小,初次牵起她的手,就想保护她。”如今回忆当初两人“拉手”的情景,赵宏博感慨不已。

“花滑”圈子里,男选手和女选手搭档,行话叫“拉手”。“每次我们不对,教练就会冲我们喊:拉手不是随随便便的事,也没有轻易说分开的,两人生一起生,死一起死!”申雪说,也许从我们“拉手”那一刻起,赵宏博就是我要嫁的那一个人。

申雪的坚强、刻苦打动了赵宏博,在那些青葱的日子里,两人渐渐亲密,有了超乎血缘的兄妹情。1994年,赵宏博的父亲去世了,不久,他的踝关节骨折了,突然间,赵宏博对前途、命运担忧起来,无心训练。这时,申雪默默地陪在他身边,给他折星星,讲笑话,申雪的乐观感染了赵宏博,让他走出泥潭,重新振作起来。

也是在1994年,申雪的家被盗了,小偷偷走了申雪夺得的6块双人滑金牌。申雪知道后哇哇大哭。赵宏博见申雪如此伤心,非常心疼,“我那6块分你一半儿吧,我们一人3块。”申雪一听,立即止住了哭泣,笑着扑进赵宏博的怀里,“谢谢宏博哥。”

申雪说,那时,每次外出比赛,赵宏博总是帮她提行李。坐火车时,也会为她铺好被子。就连她稍微厚一些的衣物,他也帮她洗。“我总觉得我是被他宠坏的公主,我喜欢吃甜食,队里不准,怕身材变样,但宏博哥总有办法给我买来奶油蛋糕。”说起往事,申雪甜蜜地笑了。

那些痛并快乐的日子

2003年冬天,华盛顿的街头飞舞着雪花,赵宏博背着申雪站在白宫外。她和赵宏博完美舞出了《图兰朵》的爱恨情仇,成功卫冕世锦赛冠军。她的右脚踝关节在训练中受伤了,他曾想放弃,是她坚持带伤上场。而成功卫冕后的心愿,只是想看看白宫。第一次,他觉得曾经的小妹妹长大了,她不仅美丽,还很坚强、善良。那天,赵宏博背着申雪在雪花飞舞的白宫外转了一圈又一圈,也是这一天,一种异样的情愫在赵宏博心中悄悄滋长。

一直以来,夺取冬奥会的金牌是申雪和赵宏博的梦想,所以,他们把目光投向了2006年的都灵冬奥会。但上天似乎并不厚爱他们。

2005年8月5日,昆明红塔基地。

那天,申雪感冒了,赵宏博一个人上冰。一个三周跳,两个三周跳,第三个,赵宏博倒在了冰面上……“跟腱断裂。”医生的话让赵宏博和申雪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两人抱头痛哭。

赵宏博断了的跟腱缝了37针才接上,脚也因此一个长一个短。医生说,他不可能再上冰了,也许通过锻炼,两个脚能一样长。此时,赵宏博痛苦、绝望,申雪也一样,“那时,我吃不下、睡不着,就像病了一样。”但她为了安慰赵宏博,强装欢颜,给他讲笑话,陪他看比赛录象,希望给他勇气和力量。可每当她独处时,却望着天花板发呆,“宏博哥的跟腱真的断了?我们真的不能去都灵了?”看到张丹和庞清的手有人拉着,申雪很羡慕,甚至嫉妒。那时,申雪觉得她和赵宏博一个是行,一个是影,密不可分,但她却把这份感情强压内心,只暗暗发誓:一定让他走出阴霾。

赵宏博是铁人,手术一周后,他就开始力量练习。他说,他怕申雪一个人练习会觉得孤单。后来,他还央求医生把他推到体育馆里,他把脚绑在自行车上,一边蹬自行车,一边看申雪训练,偶尔,会在场边大叫,“没转够,手的位置放错了……”

“每次看到他把脚抬高几公分,绷带上渗出丝丝血迹,我就心疼。”回忆起当初灰暗的日子,申雪眼中闪着泪花。

为了梦想,赵宏博再次站在冰面上,但他因为恐惧不敢跳跃,申雪急了,她逼迫他,“如果此时不跳,我们不用去都灵了。”“如果我跟腱再断了,我就把你们全杀了!”此时,四周一片寂静,只有赵宏博悲愤的呼号在体育馆里回荡,接着是冰刀落在冰面上的声音,恰似钝刀摩擦金属的响声。领队、教练、队医,个个都阴沉着脸,只有申雪昂着头,“你不是要把我们都杀了吗,那你就跳,等你折了的时候再杀我们。”终于,在都灵冬奥会比赛开始前11天,赵宏博完成了难度最高的后外点冰三周跳。

2006年2月6日,赵宏博戴着夹板和绷带,和申雪一起来到漫天飞雪的都灵。赛前,赵宏博把申雪拉进怀里,给了她一个坚定、深情的拥抱,申雪却微笑着重复那句他们每次上场前都会说的话,“爱拼,才会赢。”

从跟腱断裂到奔赴赛场,只有6个月时间,但这对历经磨砺的搭档却在《蝴蝶夫人》里破茧成蝶,夺得了都灵冬奥会双人花滑的铜牌。站在冬奥会领奖台上,赵宏博泪流满面,“虽然和4年前一样,仍然是一枚铜牌,但是为了这个结果,我们付出的要比4年前多得多。”申雪紧紧地靠在他身边,任凭泪水肆意流淌。

最浪漫的事

申雪从没想到,赵宏博会在洁白的冰面上,公开向她求婚。

2007年,日本。

《沉思》曲末,赵宏博跪下来,申雪看到赵宏博跪下,以为他累了,想去扶他,于是也跟着跪下了。此时,他在她耳边轻声说,I love you。可体育馆里人声鼎沸,她根本没听到。

直到晚上回到酒店,赵宏博有些丧气地说:“我给你跪下你怎么也跪下了?”申雪一脸无辜,“我配合你一下啊。”“我那是求婚的动作!”“啊?我不知道啊!”这也是两人搭档15年来最不默契的一次配合了。申雪只好调侃,“谁让你没提前跟我打招呼呢?没戒指,也没说让我嫁给你,我哪能就这么同意?”

现今回想起来,申雪都觉得遗憾,但更多的是幸福。其实,一直以来,申雪和赵宏博的关系更多的像兄妹。但从2005年赵宏博受伤之后,两人有了生死相依的感情,却都深埋于心,因为,他们还有梦想没完成。“那是一个分界线。”赵宏博说,“在世锦赛场上,就在那一刻,我想和申雪去面对所有我们自己的事情,包括离开国家队,包括开我们的俱乐部。”

从这以后,申雪和赵宏博宣布退役。他们与深圳之窗签约,合作冰雪俱乐部,成为代言人和教练。每天,他们一起在街头晨跑,一起打网球,一起给孩子们上课,偶尔到韩国、日本等地演出,日子轻松而惬意。

2007年5月28日,两人正式在北京市海淀区民政局登记结婚。

难道就这样憾别赛场?无数个日子,申雪和赵宏博都在问对方。

“不!”一个坚定地声音在他们心底升起。

2009年6月,申雪和赵宏博再次站在了冰面上,为了梦想再次起飞。没有人知道复出后的200天他们是如何度过的。别人休息时,他们在冰场;别人午餐时,他们还在冰场。在姚滨房间张贴的训练计划上,代表申雪和赵宏博的红线始终处于最高位。回到最佳竞技状态,对30多岁还伤痕累累的他们来说,付出肯定比其他人更多。

但梦想终究还是照进了现实。2010年2月16日,申雪和赵宏博站在了温哥华冬奥会双人花滑的最高领奖台上,此时,申雪还是淡淡地笑着,靠在赵宏博身边,任由幸福的泪水滑落脸颊……

记者手记

申雪和赵宏博夺牌那天,申雪的父母都穿上红色衣服,他们说喜气。当看到女儿和女婿站上最高领奖台时,他们的心才终于踏实了下来。申爸爸老泪纵横,“太不容易了,太不容易了……”

申爸爸告诉记者,申雪从5岁开始就练习滑冰了。申雪6岁时,她的启蒙教练送给她一双白色的冰靴,申雪欢喜得不得了。但新鞋磨脚,申雪才穿一天,脚就磨起了血泡,血和袜子连在一块。申爸爸很心疼,只好打来温水,让申雪把脚泡在水里。刚把脚放进水里,申雪就哇哇大叫,但她一看到父亲心疼的眼泪就立马止住了,只用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就是这样,小雪也没停下训练,所以,是坚持成就了小雪和宏博。”说到这里,申爸爸哽咽了,眼中闪着泪光,有心疼,有幸福。

而申妈妈却说,她第一次看见女儿的搭档,就很满意。赵宏博身材高大,比申雪大5岁,这样的人跟女儿配合能让着她,也可以让她少摔几个跟头,做母亲的想法简单而实际。

如今,申雪的父母有两个心愿,一是希望申雪和赵宏博把婚礼仪式办了;二是希望两人赶紧生个宝宝。

对于二老的心愿,赵宏博拍着胸脯说,“一定照办。”申雪站在他身边,笑靥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