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下的绝恋

最纯洁，最凄美的爱恋――

那夜，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谁都没有睡着，我们双手紧扣，我感觉到你的微颤，甚至听到你的心跳。

深夜，你轻声说：“你想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夏之夜，风轻云淡，月婆娑。一阵清风拂过，心里有几分冷清。西窗台，一盆长满杂草的瓷盆开着大朵大朵的紫阳花。月光倾泻在花瓣上，脉脉含香。

我的心在此刻一定是平静如水，但没有活力，像死水一般……偶尔，我似乎听到空气中飘浮起一组清澄的和弦，将空气搅拌。不是贝多芬的《月光曲》，这应该是一支吉他曲，而且应该是索尔的Ｂ小调练习曲《月光》。我很久没有弹过一支曲子了，吉他已经躺在角落里发不出。以前，我总喜欢在月色弥漫着白雾的气氛下，你温柔地用后背依靠在我后背上，然后大家静静地仰望着星空，我平静地弹奏一曲我们熟悉的古谣。

那时我们坐在黑暗里，更希望没有月亮的黑夜。黑暗很好，这样我们可以惬意地看星星，看彼此的眼眸――也闪烁着同样的星光。

和弦在沉寂的夜中响起来，铮铮淙淙恰似心泉潺潺地流淌，很清纯，像月光倾泻大地的温柔。我看见月色沉缓的爬上窗台，影射着寥寥的几根窗棂，它有脚，慢慢挪移。于是这个世界在一刹那逶迤隐约起来，整个世界被温柔包裹，没有险恶狰狞。

这样的日子被恶魔夺走，直到再遇到你――小白菜，我重新感到世界开始温馨起来。

“老山羊，你看，紫阳花开在月下真美，大朵大朵的就像地上的月亮。”你呢喃着靠在我的脊背上。

那时我一定还在继续弹奏那首古谣，你说你也听得懂，我感觉我的后背有一种毛茸茸的温暖。还有两颗心融合的声音，其实是无声的，它们时而欢跳在我的琴弦上，时而羞涩有加的轻吻无声，彼此碰撞、相溶……

１

你叫“小白菜”。自从你说你喜欢吃小白菜，而且是吃小白菜长大的，我就给你起了这个昵称。那时你说小白菜不好，还说我是不是要当杨乃武，但是我执意要叫你小白菜，你撅着嘴说小白菜就小白菜。

我叫“老山羊”。是你给我取的，你说我留的那山羊胡就是老山羊，你每次喊我这个昵称时，我都不高兴，你最后还是坚持喊了下去。我们虽然都有点固执，但是还是依了对方，我们就这样相对而笑。你安慰我说：老山羊也有好的嘛！至少他老实勤快。

我认识你在文学网络上，我们彼此留言，然后留下ＱＱ。你向往做一位中国最有名的言情小说家。而我就一直想做一名比徐志摩还浪漫的诗人，一直想做写一部比《哈利波特》还出名的玄幻小说家。

我们有共同的语言和爱好，彼此的缺点就相见无影了。于是我们在一个知名的文学网站里从邂逅到相知，相识，相爱……

至今我还是记不起来我是怎么向你开口表达第一声爱意。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向往天山，向往胡杨戈壁，因为那里是你出生和现在居住的地方。

我们爱得很苦。我们就像其他热恋中的网络爱人们一样，几乎每天挤出一切可以利用的时间跑上网吧或者朋友的电脑上如饥似渴地咀嚼彼此发出的信息，然后一起傻傻笑，一起痴痴地想。也有多少次失望，我在你不在，或你在我不在。你说你很早就离开父母，独自在异乡的城市打拼。你对生活和理想的执著令人叹服。记得你第一篇小说刊登出来的那天，你和我整个一天都是欢笑的，傻傻地笑，我被你感染，也衷心的为自己的“小白菜”感到骄傲。你对爱的执著也超过我的想象，记得那一年，我由于贪玩在一个论坛里惹了好多是非，被很多朋友唾骂遗弃和嘲笑，但你却一直坚定地站在我的背后，默默的鼓励我，给我重新来过的勇气，使我感到有希望……

我们的爱之花就这样圣洁的开在最古老的荒漠之上，虽然没有鲜花陪伴，但是可以任凭风雪洗礼。我们的故事就这样平淡无奇的开始延续……

２

当车祸来临时，爱情离我远去后，我不敢相信爱情，不敢相信世界，我觉得世界已经遗弃我，我活到了生命崩溃之源，所以才留着山羊胡。遇到你，当爱情出其不意地降临在我头上的时刻，我都有过惊慌和甜蜜，也毫不例外的有了属于青春的茫然――你过于年轻，而我是一个三十而立且残疾的男子，我不敢相信。你之于爱情是一朵含苞欲放的花骨朵，而我家境贫寒，岁月把我雕刻的接近木讷，我不敢活泼，甚至悲伤。

记得自从被那个女孩抛弃，我悲伤，感到世界茫然，不相信女人，不相信爱情，不相信至死不渝、海枯石烂……那年春节，我一个人独自守在岁末的阳光下，那一丝阳光我感到很温暖，是岁末予与我最后一丝温柔，我收到了你的新春贺卡，那个春节我也给天山发去了幸福。

这一张黄颜色的信封装的卡片，是康乃馨的那种黄，我最爱的颜色，我很高兴。贺卡上写着秀丽的文字，他们就像一个个精灵，跳跃在我的眼前：

思念是世界上最长的线，

用一辈子也走不完，

和秋水一样的蔓延。

卡片是我爱情唯一永恒的礼物，

踏过秋水伴奏琴音

必定淙淙流淌在月光荷花池塘

――无声倾泻

来吧，我的挚爱

乘一夜的长风归去

苍穹的大手将我紧握

我在梦里拥抱你

来吧，我的爱人

这个世界，只有我

一直在默默守候你

……

我收起信的时候，看到信封背面的邮票，两张一角印有合欢花图样的邮票。它们挨得很近，紧贴着。康乃馨的芬芳如一滴液体静然渗透我的心扉。我坐在阳光下温暖的看诗，看信封，然后醉在岁末里……

我相信人人都有一座草木葳蕤的花园，但我这座花园绝不是盛开牡丹芍药的富贵庄园。我和我的花园从我一出生的时刻就注定朴素，贫瘠。自从经历那个温馨的冬天岁末，我的生活突然间变得不可思议，突然觉得世界很温馨。一种激动与亢奋，让我几乎无法抑扬自己的幸福，我从山之外赶紧来到网吧，想把这种喜悦呈现在脸上报答对你的赋予。因为聊天是我们爱情唯一联系的纽带。但是天使不在线。

我们也有些分歧，也经常有拌嘴。但是都是你的宽容平息“战争”。

我说：“小白菜，完蛋了！我们真的不可能，我什么都没有。”

你说：“老山羊，你要相信自己一定行的，我也相信你一定行。”

我说：“小白菜，我一无所有，你还爱我什么？”

你说：“老山羊，我爱你不是懦夫！”

我说：“小白菜，我……”

我语塞了，我还能说什么。

你说：“初夏的时候，我去看你……”

我感动涕零，我好久没有流泪了，那夜我看着星星整整哭了一个晚上，我相信你就是天上的一颗星星，一直对我微笑。

３

在长久的孤单中，我开始种植一种思念树，是朋友说他从海南带来了，叫我好好种植。

思念的线很长，盼望的心很迫切。因为我确信你会来，我不相信我们的爱情只是造物者的一个阴谋――扼杀我们的纯真去营造另一个悲剧。

因为思念，我觉察到了生命的意义。

因为等待，我开始注意天空、云彩、花朵、阳光以及一切季节里的颜色。这些以前我熟视无睹的东西忽然在我的漫不经心里有了新意起来。初夏定格在我心里深处。一个遥远期盼。

“小白菜，你知道吗？你的一双黑色的眼睛让我懂得了思考，也看见了自己的时光。”

“老山羊，你知道吗？你消瘦的脸颊是我挂怀的景色。”

初夏的季节很美，火红的石榴花在枝头奔情燃烧。我知道天使来临了，我感觉三十多年来这个初夏最温馨，最有盼头。去火车站的那天是我一生穿得最漂亮的一天，虽然我是一拐一瘸走上站台的。

见面的时候，我没有立即去激情地拥抱你。我看见一个貌若天仙的女孩，她就是天山上的天使。模特般的身姿轻盈在我面前香风拂动的时候，压抑得我窒息，侧身想趁机溜掉。在你面前，我的身份连同我的残体都让我羞愧和自卑，欲罢不能。

是你大方地伸出手来挽着我，这幅不协调的画面定格在无人的站台上，我永远将它珍藏在记忆里：一个卷发右手拄着拐杖的青年被一个时尚青春的女孩子左手紧紧挽着。这哪里是一对恋人，分明就是学雷锋做好事。你不顾我的傻愣，用情地吻我。广场上所有的人在注视着我们，他们静止下来摘镜用异样质疑的目光愣愣地盯着我们，然后响起掌声，然后用目光祝福我们，时光静止下来挽留这样来之不易的爱情，我希望遥远停留……

“你的腿……”你轻轻地放开手，微笑着问道。

“在大学时车祸……”我笑容很尴尬。

“为什么一直没告诉我？”

“告诉你，我怕你不来看我！”我低着头，不敢直视你的眼睛。

“老山羊就是老山羊，永远傻瓜一个的骗子。”你说完然后咯咯直笑，我也嘿嘿地跟着傻笑。

你的笑声永远是我最优美的铃声，清脆，悠扬，如海风抚摸海面的呢喃。

“说实话，握着你的手，我很开心，小，小白菜同志。”

“我也是啊，我可不喜欢你对生活一点没有信心的样子。就算生活折磨了你的体魄和环境，但并不意味摧残你的意志和思想，让我们俩一起相依为命，一起去创造美好与未来。”

你的开朗豁达，你的青春奔放活力带给我深深的触动，我好想将你真正的拥抱，拥抱……你比我想象的好百倍，千倍……但站在你的面前我感到自己的渺小，小的犹如地上看不见的灰尘。

“老山羊，我要让你知道你并不比任何人差，要说自卑，谁人没有，是你自己把它深化了，我要让你对生活充满希望，有我在你还怕什么……”

“生活是一面镜子，如果你对它做出一副坚毅的表情，它也就是坚毅的。那你又何必苦苦做出一副丢魂落魄的造型呢？”

“知道啦，知道啦，可敬可亲的小白菜同志，嗨嗨……回去我做小白菜汤给你喝。”

“啊？不会吧，老山羊，你这么吝啬，这就是给我接风洗尘？”

“哦……”我语塞。

４

有这样的一个人，她会带给你生命里的欢乐和安宁。

你喜欢让我给你轻轻的梳头，你有飘逸如丝的黑发，足可以去拍洗发液的广告。你说以前还好得多，我没有问你为什么，因为现在就足以让我沉迷。有长长黑黑的睫毛。你喜欢和我背靠背地谈心，因为你说背靠着背，是彼此心灵的贴近，最安详的状态。你还喜欢我给你写诗，然后你轻轻地念给我听，你的普通话很好，我喜欢你的声音，我觉得你的声音是世界上最好听的……

你该记得老屋旁这片菜畦，菜畦旁边有一个池塘，那拥有你的每个夜晚，我们都会相互依偎在池塘边，看波平如镜，看月亮的绰绰身影。

我喜欢那样晴朗的夜晚，我在清风下向你细细倾诉，我是一个一直郁闷沮丧的男人，重来不喜欢热闹（车祸之后），自从你来了，我终于找到了可以倾诉的对象，我希望你是我的爱人，我希望你是我的女神。

我说：“小白菜，你知道吗？我就是站在这个池塘边给你打电话，每次都很长，因为只有站在这里，我才有安静的心绪向你倾吐，毫无杂念。也只有在这里，我才觉得我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你哈哈一笑，“那你躲在被窝里就有杂念吗？的老山羊，我鄙视你……”

什么跟什么嘛。我每次动情或者准备煽情的时候，你就这样乱打茬，无可奈何，无可奈何之极。

于是我也就很坏的朝你一笑，然后猛然搂紧你，我的眼眸注视着你的眼眸，我的嘴唇烫着你的嘴唇，我们此刻时空与大自然浑然一体……

月亮羞涩的隐进云层，星星们也收起嬉笑去银河里游泳了。

那夜，我们聊得很晚，你说你累了想休息，我起身准备走时，你轻轻地拉着我的手说，“你就在这里睡吧，我害怕。”我感觉你的手好烫，我问你是不是发烧，你摇摇头。

那夜，我们躺在一张床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是谁都没有睡着，我们双手紧扣，我感觉到你的微颤，甚至听到你的心跳。

深夜，你轻声说：“你想吗？”

我点点头，然后又摇摇头。

不想才不是男人，但我知道我不能毁了你，你是那么清纯那么洁白，不容玷污，拥有你相伴已经足够，怎么能占有你的身体呢？我也怕惹恼你离开我。那夜我们一直扣着手睡到天亮。

如果爱是一个永恒的主题，我和你是这个主题里永远的主角，我希望世界不变。

你来我这里已经有一个月了，我开始适应你的存在。我开始离不开你飘逸的身影和银铃般的笑声。

那是你来的第三十九天，早晨的阳光透过繁茂的树叶星星点点地洒在屋顶上。迟起的我看见你正满头大汗地在菜畦旁边荒地上挖土。我疼惜地问你这是做什么？你调皮地伸了伸舌头，说：“你别管，老山羊是天底下最懒惰的家伙，罚你给我开垦一片菜园出来，我留着有用。”

我晕你，看你粉白的芊芊玉手都磨红了，我叫你快回去吃早点，剩下的我来。

“耶！耶……我吃完回来检查工作，要是没进展，中午罚你吃五碗饭。”你吐着舌头做了一个鬼脸，我显然看见你的疲惫。

“遵命！请小白菜领导届时检查指导！”

“贫嘴，找打！”

……

“哈哈……”我们相视而笑。

有人把爱情比作美丽的罂粟花，我不知何意。我只知道，有爱就好，哪怕一分一秒。只要真心真意的在爱着，就一定甜蜜。现在终于有了一点体会。

荒地我们俩用了三四天才开垦好，然后就看见你很精细的地种上一些花籽。我问你种的是什么，你撅着嘴：“就是不告诉你”。

菜秧出来了，中间是小白菜，四周是紫阳花。你说以后到了初夏，就会看见大朵大朵的紫阳花。

我说那是很美的事。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看着你，你的皮肤很白皙。白皙的让人想起透明的瓷娃娃。我在你面前粗陋的像一个乡村野夫。在你面前，我一直用一个最恰当的词语来形容我们：癞蛤蟆与白天鹅。

５

你来了近两个月了，我们除了拥抱接吻，什么也没做。

你来的每一天对于我就是一个节日。这就足够了。你是盛开在我遥远天山的雪莲。既然一尘不染，那就永远盛开在我尘世之外吧。

“你愈见的消瘦了，是想家想的吗？”我曾这样问过你，你说：“切，才不是，我是故意要减肥的，你没看见我大把大把的吃药吗？那是减肥药。现在居然起效果了，你高兴不？嘻嘻……”

“可是你已经很瘦了，再瘦就成小菜秧了，没形了。”

“你懂什么啊？女孩子谁不想自己更瘦点呢？不明白就不准乱说。”说完，你的神色忽然黯淡。

我以为我说错什么了，惹你不开心，所以立即打住了话头。偷偷看你，还是明显的忧伤。我就莫名的惶恐起来，我就说：“减吧，减吧，不管你什么样，都是我最美的小白菜。”

你忽然凄然一笑，“傻瓜你啊老山羊，就是以后没有我，你也要好好地过，一个男人家要有男人的样子，别让人看不起，知道吗？”你很严肃地说。

“哦，知道了。”

我不知道你说这话的意思。说这话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忽然阴霾起来，乌云在天际翻滚，然后就是狂风大作。“哎呀，不好，有暴雨要来，菜畦边还丢着锄头和我的草帽呢。”我说完，拿起拐杖就要出门。

“雨已经下了，你出去不方便，我跑去拿来。”你应声完就跑了出去。菜畦不是很远。我就没阻挡。我站在门口看着你长裙悠然，与长发一起飘逸在风雨中。俨然一个天使，心里很疼惜。

至今我深深震撼在那一声霹雳中。你在霹雳中翩然如蝶的飞起，又重重地摔倒。我吓得顾不得地滑雨急，一瘸一拐的奔向你。你倒在暴风雨中，双唇紧闭，怀里抱着一只小流浪狗，那狗呜咽有声。

我把你背进屋的时候，我们全身都湿透了，所幸你苏醒过来，你说小狗还好吧？我说好的，我给了它吃的，在阁楼里睡呢。

你说：“我从小到大最怕雷声，刚才那声音好像响在我头顶，把我吓晕了。”

我说：“早知道，我打死也不让你出去啊，你看你膝盖上的伤口到现在还流血不止。”

“什么，流血了？哪里？”你紧张的坐起来问。

“膝盖上，我涂了红药水。”我被你的神情吓一跳。

“快送我去医院，要快。”你惊慌失措。

“哦，这……需要吗……”我觉得这女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

“快！少唆。”你几乎暴跳如雷……

我第一次看见你说话这么大声。

最后是你自己打１２０。等我把家里安排好，去医院看望你的时候，你居然甜蜜蜜地坐在病床上看我笑，说：“没事了，刚才吓坏我们家的老山羊了吧。哈哈……我从小就害怕流血，所以紧张过分了。”

“哦……没什么的，只要小白菜好……好好的就好。”我喃喃的不知道说什么了。

“雨停了吗？”

“停了，你看窗户外面，有彩虹呢！”病房在五楼，所以我们靠着窗户看天际的雨后彩虹，很纯澈，很美。

“天哪，真的是彩虹哎。好漂亮啊！”你激动的大叫起来，我赶紧把你按住，说：“嗨嗨……注意伤口。”

然后我抱你看彩虹。

你伸了一下舌头说：“哎哟，一激动就忘了。不过，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这么近看这么美丽的彩虹。”

“嗯，以后和我在一起，你会经常看见彩虹的。”我嘿嘿一笑。

“又跟我贫是不是？不过我还是会永远记住这一刻的。”你搂着我的脖子看这场美丽的彩虹。我看见你的眼睛里竟然泪花隐现。最后就一滴滴地滑落……我以为你想家了。

６

你是三个月后失踪的。我醒来在床畔就看见了你的留言。

留言很简单但很错乱：

老山羊，我走了，不是我守不住彼此的爱情，而是我必须走了。小狗我起了名字叫“小白菜”。想我的时候就带着她去我们的菜园菜畦里走走。不要问为什么，也不要再一个人孤单度日，相信自己是优秀的男人。也相信我们走过的一百天，这些天是我们的永远，也是我们的全部。

假如这个世界真的有来生，有来世，我一定做你的新娘，但今生我们必须就此别过。

深爱你的小白菜

我捧着信笺，宛若晴天霹雳，然后泪流满面，瘫坐在地上，下意识这辈子不会再见到小白菜，脑中一片空白，比失去一座金山还痛苦。我宁愿相信这是你给我的清晨的一个恶作剧，也不相信你真的离去，你走的毫无迹象。

难道我们的爱情真的就是一场梦，是老天爷缔造的一场悲剧，是老天爷故意用你来愚弄我？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你必定是我天山的一朵雪莲，可望而不可即，只会永远开在我的梦里？

我发了疯似的追赶出去，打车奔向火车站。

但这小城的车站月台冷冷清清的了，站台没有人，也没有车。再也没有了你的芳踪……我伤心得欲哭无泪。

斑驳的月台啊，斑驳的阳光，你正失落着我斑驳的心情……

这是为什么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一声不吭地离开我啊……

我走在长长的铁轨上，我小小的身影斜斜地印在长长的轨道中央，无尽的惆怅……

７

第二个初夏真的来了。

“小白菜”长得很健康，它也有一双乌豆豆的眼睛，它和你一样喜欢贴着我的左右行走。只是你是搀扶着我左手臂，而它却是咬着我空旷的右脚裤管被我拖着直乐乐……

记得王家卫的一句话：年轻的时候总想知道沙漠那边是什么，走过去才发现其实什么都没有，除了沙漠还是沙漠。

过去的日子对我来说，有一些早已成了角落里陈旧不堪的旧物。我对过去失掉了兴致。我忽然想变一变，但无论怎么变，总是会想起你。我想堕落，但是想起你的话我只好振作起来，我怕有一天你会突然回来看见我狼狈的样子。

我无数次在梦里看见你，追逐在一轮彩虹底下。我就奋力的追赶，我忘情地喊你，但你一直不回头，你跑进了一片玉米地，你躲在黑暗里，我听见你说：走吧，别再追赶我，回到你的老屋，你的菜畦，那里正在盛开着最绚丽的紫阳花。你知道吗？紫阳花花季短，开在百花荼糜的初夏，她是地上最美丽的月亮，她也是我送给你尘世间最宝贵的礼物……

紫阳花确实开了。一大朵一大朵的开在我落寞的季节。

我的心因此而变得活跃起来，我的耳边似乎又听见了你的欢笑，还有翩然如蝶的裙裾，飘逸如丝的长发……

亲爱的小南瓜，你在哪里啊？你在哪里？你可知道我日日夜夜的思念你……

对着镜子我发现自己有了白发。

８

今天早晨我还没起床就听到急促的敲门声，我以为是你，欣喜若狂地开门。很失望。一个邮递员递给我一个包裹。

包裹来自天山，有着雪莲淡淡的气息。我带着预感和狂躁打开了包裹。首先我看见这样的一封信：

你好！我是小白菜的姐姐。

小白菜已经因白血病晚期无法救治，永远离开我们了。

她在病房的最后弥留之际一直口口声声呼唤你的名字。但我们作为亲人的确实没有办法挽救她的生命。

现将她这么多时日一直为你折叠的“幸运星”用瓶子装好送给你，希望你见到它们的时候就如见到我妹妹的爱心，也期望你节哀，忘掉这一段俗世的尘缘。

……

天旋地转，我摸不着方向。所有的一切我终于在极度悲伤中清醒，明白。原来你早就知道你身患重疾，但为了鼓励我，安慰我，万里迢迢地来陪伴我一百天。难怪你对失血那么慌张……还有你说的那些话，一切都明白了。

你是带着纯洁的身子走的，我不知道你是否真的爱我，但是那夜为了……不是，绝不是……

我真该死！我的小白菜啊！难道你最后一眼不曾想看着我再走吗？我悲愤啊！我的小白菜，难道你不曾想到你走之后我有多么的想你，我真蠢，怎么不知道你有病呢。你怎么不告诉我？你太不够意思了！我愿意照顾你，愿意陪伴你弥留之际。我跑到菜畦边仰望苍穹狂喊：小白菜……泪如泉涌。

天边的黑云带着隆隆的雷声来到我的头顶，倾盆大雨浇灌我全身，我哭了，大声地哭了。

小白菜啊小白菜，你太狠心！

我发狠的把装有“幸运星”的瓶子举过头顶恨恨的砸在地上，幸运星顿时散落一地。一颗没有包紧的幸运星里面居然还有一行字：老山羊，你一定要坚强！小白菜走了。我在天堂看着你，你一定要坚强！小白菜永远爱你。

我于是颤抖的打开每颗幸运星，三百六十五颗幸运星，每颗里面都有一句话，

“老山羊，你一定要坚强！小白菜永远爱你。”

“老山羊，记得管理好我们的菜园，别让人家来偷菜哦！”

“老山羊，照顾好我们的‘小白菜’。”

……

９

我把所有的幸运星都重新装回瓶子里，然后“藏”在开着大朵大朵紫阳花的园子里。

我找来一个木牌，用心在上面刻下如此文字：

小白菜，老山羊永远陪伴你。无论你与我相隔几世，老山羊一定要爱你！生生世世！

我身边掠过一束阳光，我举头望天边，一道美丽巨大的彩虹桥就挂在对面的山坳上，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明朗……

“小白菜，你快看啊！今天的彩虹最美！”

“小白菜”跑过来，调皮地咬着我右脚空荡荡的裤管，然后对着彩虹“汪汪”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