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特律复兴挣扎

时间:2022-06-30 06:05:10

甚至恐惧甚嚣尘上。现今“多哈回合僵体系式微,而区域次区如雨后春笋。以美国主参与的

>> 底特律 密西根州州长第六次率团访华首度携手底特律市市长聚焦汽车创新与底特律复兴 底特律阵痛 感受底特律 悲情底特律 底特律动 柔情底特律 夏日挣扎 火箭挣扎 底特律的黄昏 济南的底特律之路 谁毁了底特律?等 底特律擎天柱 底特律的四天 底特律最后的冬天? “东方底特律”隐现 底特律的教训 底特律的诱惑 底特律之绚 在底特律摇滚 常见问题解答 当前所在位置:中国论文网 > 管理 > 底特律复兴挣扎 底特律复兴挣扎 杂志之家、写作服务和杂志订阅支持对公帐户付款!安全又可靠! document.write("作者: 金焱")

申明:本网站内容仅用于学术交流,如有侵犯您的权益,请及时告知我们,本站将立即删除有关内容。 甚至恐惧甚嚣尘上。现今“多哈回合僵体系式微,而区域次区如雨后春笋。以美国主参与的TPP(跨太平洋底特律经历了这60余年的浑沌后,也正在重新寻找城市的定位,艰难寻求振兴。

底特律市7月初申请破产带来的震惊,更多停留在底特律以外的世界。对于熟悉并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来说,破产是这座世界级的制造业中心一路下行过程中,一个绕不开的坎。

从曼彻斯特到都灵再到底特律,全球的工业城市重复着从繁荣走向没落的循环。底特律的不同在于,它浓缩了美国在不同时代面临的几乎所有问题,并将所有问题极端化于一身。

在半个世纪的变迁中,美国从以制造业为基础的经济模式,转向为以服务业为基础的经济发展,借助信贷实现增长,靠债务和各种愿景支撑信心,而金融危机、房地产市场崩溃和接踵而至的衰退与债务困境,暴露了其经济结构长期隐藏的危机。

底特律独特的经济现实是,数十年的关键经济基础设施投资匮乏,其间伴随着持续的人口流失。

从全球城市发展的维度,大规模的城市建设一度助力城市成为内陆腹地的经济主导,但在整个20世纪后30年中,人口和大公司的总部都不断向郊区或小型城市迁移,使得城市的规模从城市的优势变成了城市的负担。

底特律不但经历了这一变化,其过程也更为复杂和特殊。在汽车带动的工业繁荣中,底特律人炸式地增长,大量黑人从美国南方迁入底特律,种族问题引发的民权运动,带来一场黑人夺取底特律城市主导权的运动。

起初,骚乱动荡使白人大量逃离。后来,汽车业的衰落迁移也使人口随之减少。

密歇根州韦恩州立大学商业管理学院副教授杰弗里·斯特尔曼对《财经》记者说,工业人口随汽车业南迁的过程很长,每一波浪潮都有数千人的规模,而人口老龄化也使底特律人迁往温暖地带,新出生人口及迁入人口却远不足以填补缺项,经济活动减少,城市税收不断下降。

底特律具有偶像地位的民权运动领袖玉平(Grace Lee Boggs)向《财经》记者描述了这一变化,她说:“60年前我搬到底特律时,你向空中扔块石头,石头落下来会砸到一名汽车工人;底特律人口移出之后,你向空中扔块石头,石头落下来会砸到废弃的房屋或土地。”

7月底,走在天气偏凉的底特律街头,如果再向空中扔块石头,石头落下来,可能会砸到像北京三里屯后街一样的新旧交相生长的街面,也可能会砸到颇有纽约风格的楼群,更可能砸到如鬼城一般荒芜的地界。

正如密歇根州众议院议员哈维·桑特那对《财经》记者的总结,人们愿意用“双城记”形容底特律混杂的衰退和复兴,但他觉得情况远为复杂,可能用十五城记来形容更恰当。

在美国不到300年的历史中,尚未经历多少城市的衰败。新奥尔良受飓风袭击后遇到了巨大的灾难,但底特律不同,它面对的不是突然袭来的天灾,而是一场持续数十年的、缓慢袭来的经济灾难。

韦恩州立大学都市研究中心主任莱克·汤普森对《财经》记者说,美国人还没有想明白重建一个大型城市意味着什么。

约翰是土生土长的底特律人,只有偶尔充当司机时,才和这座城市的市区有身体接触。这个60岁出头的美国白人的人生经历,是底特律阴暗面的浓缩,他酗酒、吸毒、偷盗,屡次入狱,与杀人犯为伍。进城对他来讲,是重温那些不堪回首的过往。开着只有一个后视镜的二手车,刚戒毒不久的约翰说,他从17岁开始吸毒,几乎一生都浑浑噩噩,麻烦不断。现在才真正开始思考自己的人生和出路。

底特律经历了这60余年的浑沌后,也正在重新寻找城市的定位,艰难寻求振兴。 制造业的遗产 底特律作为美国制造业的遗产而存在,从汽车到手表到自行车,“底特律制造”有望成为美国制造业新生的招牌

1975年纽约濒于破产时,一家报纸在头版触目惊心地打出这样的标题FORD TO CITY: DROP DEAD(福特总统对纽约说:去死吧)。事后证明福特并未这样说,两个月后,纽约获得了救助。

如今,底特律在延续了半个多世纪的淤滞后,终于走上了破产的道路。对很多美国人来说,他们甚至连“去死吧”这样的字眼都懒得用。毕竟这个城市和制造业一度联系得那么紧密,而制造业的走衰已经被消化多时了。

工业主义在19世纪末重塑了美国:移民,欧洲的投资,北美消费基础的全面增长,制造业尤其是大规模生产的迅猛发展,打造了底特律一类的工业城市,而这些实现了工业化的城市,在竞争中上演着优胜劣汰,去工业化的城市也多少都经历过艰难岁月。

布法罗是其中的一个。布法罗随着水运的发展成为制造中心,并在125年前进入全盛时期。那时的底特律只是座港口,中转木材、矿物和一些农产品。19世纪末汽车行业的崛起,使底特律迎头赶上并实现了繁荣。就像很多中国城市经历的发展一样,人们迅速涌入,对住房、交通、学校教育及其他一切都产生了影响,一切都在为经济增长服务。

到了经济放缓阶段、竞争周期开始后,底特律的基础设施已建设完毕,城市横卧在方圆140平方英里的土地上,需要与大量人口互动来焕发生机。

遗憾的是,底特律在发展中未能建立多元化的经济体系,对汽车业倚赖程度相当高。斯特尔曼说,这不只包括对通用、克莱斯勒和福特三大汽车制造商的依赖,还包括所有的供应商、二三级制造业的工程师,餐馆、贸易公司等整个服务经济,后者几乎和主要的汽车制造商共进退。

汽车工业从20世纪60年代起经历了一系列重大的变化,汤普森说,先是美国工业界/军界从轰炸德国的案例中意识到工业集中付出的代价,开始分散汽车业,并促使各区域间相互竞争。其结果是,虽然汽车公司总部或设计部门等依然在底特律,但大量生产工厂都迁移至美国的其他地方及加拿大,从底特律这样的高薪大都会区夺走了大量制造业岗位。

底特律经历了第一次汽车工业的衰落和人口的大量流失。

然后是上世纪70年代石油危机重创美国汽车业。祸不单行的是,日本在此期间超越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汽车制造商,进一步削弱了美国汽车业的竞争力。

从美国建国之初,制造业的增长便赋予国家经济以力量。1953年,通用汽车就创造了美国GDP的3%,雇佣人数一度是内华达和特拉华两州人口总和。但在过去长达30年-40年时间里,美国制造业就业机会增长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随着全球化加深,需求开始主导制造业的潮流,制造业消费从发达国家大量转向发展中国家。

制造业就业及相关机会的丧失对底特律及周边社区影响深远。2009年汽车巨头的崩溃曾导致底特律失业率逼近30%。同时,布鲁金斯研究员布鲁斯·卡茨发现,底特律市只有30%的工作由当地居民承担,61%的底特律人选择在城外工作。

如果故事到此为止,美国汽车工业不过是不幸地重复了航运业、钢铁业和航空业的悲剧:因未能处理好与一些竞争因素的关系,而无法适应制造业的新竞争形势和新技术。但这种情况通常会激发人们寻找新的经济发展动能,取代此前的增长因素。

底特律的别名恰恰是“汽车城”,根深蒂固的汽车文化将这个城市拖得更深。尽管过去的30年中,这个城市与汽车业的金融联系变得纤细:在市区内只有克莱斯勒和通用各有一个装配厂还在运转,三大汽车业巨头中只有通用的总部留在城里;尽管密歇根州仍然维系着工业制造与工程的核心,但是大部分工作都在底特律城周围的区域。与其说底特律依赖汽车行业的垂直产业链,不如说,这更是一种感情和文化上的依赖。

在底特律停留,总会有人自豪地提起,世界第一条城市高速公路在上世纪40年代就已在底特律建成。便捷的高速公路极大地方便了交通,相比于交通导向型发展的城市,由于本身生产汽车,底特律没有下多大力气应对城市交通体系的建立。斯特尔曼25年前到底特律,他惊讶于在这里干什么都要开车,但当地人却认为,作为全球汽车制造业中心,理应如此。

底特律曾有发达的有轨电车系统,上世纪50年代转而使用公共汽车,并添加了三条无轨电车线路。但由于公共汽车由通用生产,汽车商的自身利益卷入其中,加之公共汽车要面对路上小汽车的竞争,这一体系并未发挥多大作用。从大萧条一直到1969年,底特律经历了小汽车交通日益占垄断地位的时期,丧失了建立强有力的交通系统来强化城市结构的机会。

其间,1967年的第十二大街骚乱和废除了种族歧视的公共汽车业造成白人大量逃离,城市人口急剧下降。有识之士意识到公共交通的缺课,福特总统就在1976年提供了6亿美元的资金用以修建区域公共交通系统,但从未破土动工过。

咨询机构New Solutions Group董事弗朗西斯·格鲁诺对《财经》记者分析深层次原因时说,作为美国大湖区的重要港口,底特律有绝佳的地理位置,傲视全球的汽车制造和工程技术,丰富的资源和人才,这种“丰富感”使底特律人缺少紧迫感与危机感,一再坐失良机。

同时,汽车业在政治上的影响也阻碍了它按城市正常的发展逻辑进行规划。50年来密歇根西南部甚至没有好的交通管理机构。势力庞大的汽车工会则在财政上对城市施加影响。尽管汽车业的游说力量也影响其他城市,但底特律的脆弱性在于,它没有地铁或其他城市立体的交通体系作备选。 中城的起伏 自产生之初,城市就发挥着集聚的作用,而在底特律,尖锐的种族问题与汽车产业独大交织,加之缺乏实干的城市管理者,导致城市走向碎片化

数十年来,试图凝聚这个城市的努力也从未停止过。给底特律带来转折点的是披萨连锁店Little Caesar’s Pizza 老板麦克·伊里奇,其家族拥有底特律老虎棒球队和底特律红翼冰球队。上世纪80年代,伊里奇把公司从郊区迁到市中心主干道的伍德沃德大道上。

随后的30年中,市政投资第一次出现了真正的明显转向。福特家族则决定在市中心修建新的体育场,由此带来了市中心的新剧院和娱乐区。斯特尔曼说,虽没有纽约的项目规模宏大,但吸引了慈善家及代表他们的基金会,参与到如何建设城市的讨论之中。

更大规模的城区建设尝试发起自中城(Midtown),主导者苏·莫兹是底特律中城股份公司主席。她和她的非赢利计划与经济发展机构对中城的贡献如此之大,以至于人们送她了“中城市长”的绰号。

莫兹用了26年的时间,一个街区一个街区地改变着中城的面貌,她对《财经》记者说,过去60年中,投资不足使中城萎靡不振,他们的策略是从小做起,鼓励小规模的生意,并通过提供更多的住房选择来吸引人们,现在中城已开始焕发生机了。

底特律家喻户晓的甜品店Avalon International Breads的CEO安·泊淖特见证了这样的变化。1997年泊淖特建店时,整个中城没有多少商业活动,而卡斯大道(Cass Avenue)因驻扎着五个流浪汉收容所而臭名昭著,南边一条街基本是棚户区。泊淖特和《财经》记者打趣说,他们是她每天开门营业见的第一批顾客。

7月31日,午后的阳光和卡斯大道的风格一样,让人倍感舒服惬意,这里已是底特律的时髦去处,画廊和各种时尚小店、新潮装置云集,充满嬉皮街道的趣味。泊淖特的生意也已扩大到服务20万个客户的规模。6月,遍布全美的全食超市(Whole Foods)终于在中城开店营业,底特律人为此而欢欣鼓舞。莫兹说,去年有24家新店在中城开张,今年还有26家店铺会在中城落脚,中城商业地产创造的税收已占到底特律的70%。

有人认为,成功的城市化区域意味着神圣、安全和繁忙。对号入座,安全是底特律的最大隐患。没有安全无法吸引投资,对受财政问题困扰的底特律来说,大规模的投资才能雪中送炭。政府也意识到这一点,在中城投入了相当的努力。走在中城的韦恩州立大学学区,视线所及之处有警车巡逻,街头醒目地安着报警装置,从2008年至今,这些措施使中城的犯罪率降低了50%左右。

中城及底特律发展的另一个潜在载体,是讨论中的M1轻轨系统。底特律过去的发展印证了“没有大众交通运输系统就没有经济活动”, 汽车使居民郊区化,造成郊区和城市的分隔。莫兹说,希望贯穿南北的M1轻轨能带来更多的经济活动。

就在泊淖特甜品店的后街,全美国热议的Shinola店面像观光景点一样受追捧。作为美国高端制造业的代表,Shinola生产高端腕表、自行车、皮革制品等。

Shinola所在的Bedrock Manufacturing首席执行官希思·卡尔对《财经》记者说,选择底特律基于一个简单的想法:重回“美国制造”。“底特律是美国制造业的遗产,我们需要装配腕表的引擎,底特律生产了无数引擎,是汽车工业的核心,自然成为我们的首选。”

在中城的Shinola店面6月开张,生意兴隆,一表难求。Shinola的目标是年产50万块手表,成为美国最大的高端手表制造商。机缘巧合,Shinola制造工厂设在多年前通用汽车的研究实验室中。

制造业的过去与未来在这里相交。Shinola希望利用汽车工业打下的高质量和高生产率的制造业基础,在底特律培育制表工业的种子。而Shinola在复古自行车上的投入,则暗合了历史的轮回——19世纪90年代,自行车热潮被汽车时代的到来横腰斩断,而从汽车制造到自行车制造,底特律正和美国其他地方一起,拥抱自行车时代的回归。

金融危机后,底特律本已萎缩的制造业又丧失了52%的就业机会,随着汽车业反弹,制造业就业也在缓慢地恢复,现在就业人数不到2.7万。在能源成本降低的前提下,美国正迎来制造业的复苏。Shinola之外,包括Detroit Bikes和Detroit Bicycle Co.等自行车制造厂商,以及高端牛仔裤制造商Detroit Denim等都移师底特律,它们的共性是把“底特律”作为主打招牌。这些还属小作坊式的生产企业如能持续成长,也许有一天“底特律制造”会成为“美国制造”的代名词。 多元化努力 底特律的渡船街(the Ferry Street)上,红砖结构的维多利亚式建筑疏密有致,这些散发着 “镀金时代”风情的楼庭对面,是底特律工业家、艺术收藏家弗瑞尔(Charles Lang Freer)故居,凝重而低调

韦恩州立大学弗瑞尔故居负责人威廉姆·柯尔本在向《财经》记者演示弗瑞尔为收藏艺术品设计的装置时说,一个世纪前,底特律是当时的“硅谷”,创意和研发盛行,催生了各类产业,产业间互相影响扶持,带动企业家精神,最终使底特律成为世界制造业之都。

按照传统的经济增长轨迹,每种模式都会盛极而衰。底特律上个世纪就沿这个轨迹由兴而衰。但斯特尔曼说,另一种经济发展框架是转型,经济从繁荣变为较不活跃,然后转型成另一种模式,底特律需要完成这个转型。

转型的一种可能是变成第二个“硅谷”。柯尔本说,汽车工业结构收纳了越来越多的信息系统,正因为如此,底特律周边涌现出相当多的创业公司。而在市中心,底特律汽车与数字文化的混合吸引了Twitter在底特律设点,作为办公的分支机构。同时,很多高科技公司如Detroit Venture Partners、Skidmore Studios、Detroit Labs and Doodle Home等都在底特律市中心集结,形成了一定的规模。 底特律的别名恰恰是“汽车城”,根深蒂固的汽车文化将这个城市拖得更深。

不过,底特律转而大力发展信息经济的前景目前还不清晰。可以看得见的增长来自服务业。美国已从制造业经济转型为知识经济。底特律的零售社区和娱乐社区规模虽然远没有纽约的大,但银行业、金融社区和零售社区提供了一定的就业机会,尤其是类似于抵押贷款供应商快速贷款公司(Quicken Loans)这样的企业。

另一个产业亮点是医疗保健。底特律的亨利福特医院(Henry Ford Hospital)和底特律医疗中心(Detroit Medical Centre)能提供上万个就业岗位,从初级护理到清洁服务,面面俱到。汤普森说,美国的医疗系统将发生巨变,部分原因在于人口老龄化,部分原因是奥巴马大力推行的《平价医疗法案》将使局面发生重大变化,基本医疗覆盖面将比以往大大提高,这会带来更多的附属服务。

确定的一点是,底特律已从主要以发展汽车工业为主,到现在有了更多样性的产业选择。不过,底特律广告公司Team Detroit创意总监托比·巴洛对《财经》记者说,底特律的汽车工业仍占据举足轻重的地位,底特律也应以此为起点谋求发展。 资本的力量 民间组织领袖和大公司对困顿的底特律城区进行投资,许多新建设项目和工作机会浮现,但底特律再也没有重新实现增长。它需要找到前进的契机

底特律的城市废墟,几乎成了它的民间明信片。对看客来讲,废墟可以逃避现实中无处不在的秩序;对城市发展而言,底特律的房地产市场参与创造了这些废墟,并一直被这些废墟所拖累,进而使得城市复兴的若干努力都显得苍白。

底特律社区大学历史教师彼得·博伊金声若洪钟,他从历史的角度对《财经》记者解释说,半个多世纪以前,在底特律人口达到峰值的那段时间,住房短缺,房东趁机分隔房间出租谋利,银行和房东均对租户使用歧视政策,导致城中绝大多数住宅楼从尺寸到质量都无法跟上时代的要求。

从底特律穿城而过,“冷清”二字会浮现在脑海,毕竟这是一个土地面积有140平方英里的大城,比波士顿、旧金山两个城市的面积加起来还要大得多,而半个世纪以来,人口不间断地移出市区后,底特律现在仅剩下70万人,三分之一的土地空旷闲置。

底特律的城市设计经过100年的打磨,一切为工业让路,使得底特律的城市景观与房地产市场都无法让人愉悦。格鲁诺长期从事都市规划,他说,城市毕竟为商业而设计,是人们聚集起来工作、并交流和分享思想的地方。建城之初,底特律在这些方面做得太好,以至于造成了某种程度上现在的城市失效。

不过,底特律的房地产市场也并非从未发展过。布尼亚·帕克是底特律一家商业地产经纪公司的董事, 2003年他回到家乡时,底特律的小户型高档公寓市场价格上涨——行情几乎到了每平方英尺200美元左右,但这多半是享受了美国经济情势大好和整个房地产市场高企的溢出效应。而由于没有产业支持,底特律的办公楼盘价格处于低谷。

这期间,底特律市区边缘新建了约10万套住宅。当房地产泡沫破灭、价格大跌时,这10万套住宅超低的价格吸引了大量城市核心地带的住户,他们抛弃了城里年代最久远,质量最差的房屋——这些房屋基本剩下了空壳,如果在市场上出售,也不过几千美元。

汤普森认为,房地产业“过滤”的自然过程加剧了底特律的困境,取消抵押品赎回权又削弱了底特律仅存的部分家庭的消费能力。2008年金融危机雪上加霜,导致底特律市内大量房产空置,楼市崩盘,加快了人口流失速度,进而牵连市政主要收入的房产税。城市部分区域的工业也面临被废弃的命运,底特律自此失去了税基。

自2008年起,底特律每年支出要高于收入1亿美元左右。现在底特律的财产税收入较2008年降低了20%,个人所得税较2002年降低了30%,加之其他因素的综合作用,导致底特律最终破产。

柯尔本认为,底特律的症结所在是密度问题,它的人口密度和产业密度都无法使城市大规模发展。而阻碍人们聚集的就是那些犹如暗星一般侵蚀价值的废弃住宅,它们使底特律的房产贬值。

为走出这种半死不活的状态,底特律一度提出了“缩城计划”——与其遍撒胡椒面,不如放弃那些残破区域,倾力扶持基本面好的地带。这个计划广招争议,又缺乏实施的可操作性,最终不了了之。

另一个效果更好的点子是尝试开发滨水区,搞经济。这个计划的模板是拉斯维加斯,人们希望通过在底特律河沿岸设立一系列,从而使底特律成为会展和旅游胜地。虽然由市政府购置所有土地,并见到了一些收益,但这种经济拉动方式并不长久。

斯特尔曼解释说,经济说穿了,就是人们进入一座楼房,然后开始而已。亚特兰大城和底特律之所以失败,是因为对想去拉斯维加斯的人来说,去那里很容易。但底特律不是拉斯维加斯,拉斯维加斯同时有地理优势,毗邻很多旅游景点及可以娱乐之处。亚特兰大城没有后面那些元素,底特律和新奥尔良也没有做到这一点。

亚特兰大摔得不重,因它有旅游传统又毗邻人口聚居地,由此生存了下来。底特律获利后,俄亥俄州看到了底特律榜样的力量,决定开设四家。问题是流入的资金只有那么多。当更多的竞争者进入,流入底特律的资金就开始变少了。

底特律在困顿中挣扎了多年,虽然民间组织领袖和大公司对中心城区进行了投资,也出现了许多新建设项目和工作机会,但底特律再也没有重新实现增长。

从芝加哥到洛杉矶,再到匹兹堡,在历史的某个阶段都出现过底特律面对的困境,但它们都以不同的方式走了出来。

值得注意的是,在联邦住房政策的推波助澜下,美国经历了郊区化运动,郊区化的结果是底特律人口发生了根本性的减少。半个世纪后,美国的众多城市经历了另一场运动——中产阶级化(Gentrification)的城市改造运动。华盛顿等城市都由此重获新生,但变化的种子直到2011年前后才在底特律扎根发芽。

这一改变源自于商业资本的强势介入,其背后是底特律功不可没的商业领袖们。快速贷款公司董事长丹·吉尔伯特则是其中的佼佼者。

7月29日,时断时续的阴雨中,帕克在市中心“战神广场”公园中向《财经》记者介绍他最大的客户吉尔伯特——更确切地说,他可能是底特律最大的买家:吉尔伯特自2011年至今,已在底特律市区购买了超过30栋房产,以及周边约15个停车场或车库,总建筑面积约750万平方英尺。

帕克的手指基本以战神广场公园为轴画了个圆,因为周围的数个摩天大厦多已纳入吉尔伯特旗下。就在底特律申请破产前一天的7月17日,吉尔伯特名下的Rock Ventures LLC提出以5亿美元开发底特律市中心的韦恩县司法部楼盘,包括建了一半的监狱。他们计划了一个总面积170万平方英尺的住宅和酒店混合项目,还有20万平方英尺的零售中心及停车场。

底特律过去三年以来房地产市场的变化,让很多当地人瞠目。底特律房产市场兴旺的一个原因是,即使和五年前相比,房地产价格也相当便宜,吉尔伯特购买高23层,面积33万平方英尺的克莱斯勒大楼时,花费约1500万美元,平均每平方英尺只有45美元,比纽约的高档公寓还便宜。

底特律热点区的房产早已不存在需求问题,需求非常地旺盛。即使破产的消息也未能给底特律的房产降温。7月22日开发商麦科马克·撒尔杂宣布了6000万美元的滨河项目;两天之后,一个4.5亿美元的市中心以北的建筑项目也获得了密歇根战略基金的批准。而更多的交易正在进行。

对此,布鲁金斯研究员布鲁斯·卡茨指出,城市的政府不等同于城市的经济,不可持续的城市预算、政治紊乱与生机勃勃的区域发展可以并存不悖。

很多人看好这些商业房地产的投资价值。以凯迪拉克大厦为例,2011年它以500万美元左右的价格出手。这个占地40万平方英尺的庞然大物出手时有80%的占有率,而最初的抵押贷款金额是1700万美元;而第一国家大厦(The First National Building)占地80万平方英尺,2011年的买入价是900万美元左右。帕克说,你在任何别的地方拿这个价钱都不可能买到这样质量的房子。

底特律在过去的一个世纪的面貌由二次大的移民潮塑造:一是新兴的汽车工业吸引的来自东欧和美国南部的移民大潮,二是1967年底特律暴动后的白人大批逃离。

底特律正在孕育新的移民潮。麦克尔是快速贷款公司的部门负责人,2010年,吉尔伯特将公司总部从底特律郊区搬到市中心时,他不情愿地跟进了城。他对《财经》记者回忆说,“之前我认为底特律就是一个犯罪大本营,但搬来的第一天,我看着四周说,这里还不错!之后这里飞速发展,越来越好,现在我下班了也在这里流连,聚会的地点都改在这里了。”

麦克尔是7600名被吉尔伯特带进城中心的一员。吉尔伯特的策略是,吸引刚出大学校门的年轻人,因为“他们想要都市中心的繁华和热闹”,并为他们提供邻近工作的住房——吉尔伯特的房地产公司则负责装修,建造宜居的公寓吸引租户。

和快速贷款公司一样,位于城中心的大公司,从软件制造商康博、BCBSM、DTE、Marketing Associates到Strategic Staffing Solutions等,都有一系列鼓励员工在城中心居住的优惠,包括新房主可收到高达2万美元的免除贷款,新租户可拿到第一年2500美元、第二年1000美元的津贴,老房主花1万美元以上搞外部装修的,可以收到相对应高达5000美元的津贴等。

房租直线上涨,越来越多的房产项目从商用楼改造为居民楼或商住两用楼。尼克松·皮博迪律师事务所(Nixon Peabody LLP)合伙人大卫·舍昂参与了城中心34层高的著名的布罗德里克大厦的修复,他对《财经》记者说,这个住宅楼有124个公寓,2012年11月2日下午3点30分大厦刚拿到入住许可的通知,当天就有5个住户搬了进去,当周的周末另50户人家入住,四个月后整个大厦就全住满了。

越来越多的人才和经济活动向市中心聚集,促进了底特律市中心的复苏,并慢慢向城区扩散,使得公寓楼、阁楼和套房的需求旺盛。有数据显示,6月底特律同比住房价增值了14.3%,市场上出售的房屋中,有72%的交易获利。而6月的住房销售价格比一年前涨了一多半。

帕克说,现在人们不断地向市中心和中城迁移,市中心的入住率已达90%,中城的入住率达到95%;就连宾馆入住率都从2009年的47.5%提高到今年的61.3%,基本达到了美国宾馆入住率的平均水平。

在美国其他都市已升级重建了十多年之后,底特律的这股热潮方兴未艾。人们急于改造仓库、旧工厂和汽车展厅——格鲁诺办公的绿色车库(Green Garage)就是由近百年前的汽车展室改造成优雅独特的环保空间。

舍昂参与了数个底特律历史老建筑的修复工作。他对《财经》记者说,曾几何时,底特律是全美留存上世纪20年代、30年代摩天大楼和历史建筑最多的城市之一。这些历史建筑的荣耀光彩消褪之后,人们放弃了这些丑陋的庞然大物,就如同放弃了底特律。现在这些楼面貌一新,昭示着底特律也将迎来新生,破产也许为这座城市提供了前进的契机。 建在废墟上的希望 更多自下而上的努力正在改变底特律的社会变貌,但这些努力都太小太分散,因而难以在根本上改变底特律的命运

底特律建城之初是皮毛交易中心,1805年,底特律所有的房屋与建筑被一场大火吞噬,只剩下一座仓库和一个砖制烟囱。

大卫·舍昂描绘说,此后底特律的城市发展路径更像是一个叉勺,沿河一带最先发展,铁路和公路的发展向内陆纵向推进,10平方公里大小的布莱特莫尔(Brightmoor)已近西北边缘,始终处在发展的后端。

布莱特莫尔于上世纪20年代被开发商买下,作为安置南部州移民的廉价房区。7月28日夕阳西斜时,这个曾经人声鼎沸的工人社区一片寂静。在过去的40多年中,布莱特莫尔的住户骤然萎缩。

丹尼斯·塔尔博特1990年搬到布莱特莫尔,那时,布莱特莫尔有近2.4万人。2000年,布莱特莫尔的人口降到1.9万,比十年前降了16.5%,其中37.2%的人口年龄低于18岁,5.3%的人口年龄大于64岁。又一个十年过去了,2010年,布莱特莫尔的人口降到1.2万,比十年前降了35.3%,其中近30%的人口年龄低于18岁,12.7%的人口年龄大于64岁。

塔尔博特的车在布莱特莫尔缓慢前行,掠过的独门房有很多超过70年的历史,年老失修伴着杂草丛生,而纵火和涂鸦则一同把这个社区拉向堕落。

即使是走马观花,也能找到布莱特莫尔和底特律最直观也最棘手的问题:大量废弃房屋充斥,而在布莱特莫尔,损毁房屋几乎成了风气。市长戴夫·宾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信誓旦旦,要在任期结束前铲平1万栋空房,而数据显示,底特律有8万栋废弃建筑,3.1万座废弃房屋,9万块空地。

塔尔博特曾任职于底特律市工商发展部主任,因对政府的不作为失望,转而建立了自己的NGO组织,希望以一己之力改善这个名声不好的社区。塔尔博特对《财经》记者说,政府的政策是涓滴效应,不会惠及大众,且成本太高,速度太慢。

在政府拆除了废弃房屋后,碎石瓦砾仍然留在那里。而布莱特莫尔能期待政府提供的公共服务,已经仅限于收垃圾和提供用水,而类似于教育、社区发展、公共卫生等空白,则由各种非政府组织填补。

就在7月初,底特律治枯权威(Detroit Blight Authority)宣布了一项清理计划:清理目标是布莱特莫尔 14个街区的70座废弃和烧毁的建筑,500块居民区空地。

对比政府拆除废弃房、治理城市萎缩的尝试,这个计划雄心勃勃:从2004年1月到2008年12月,总共23栋废弃房被拆掉;而清理14个街区产生的7万镑重垃圾,几乎等同于美国历史上损失最大自然灾害之一的卡特里娜飓风摧毁新奥尔良产生的垃圾量。

距离塔尔博特朴实简洁的房子不远,有一处规模不大的温室大棚,鲜花蔬果一片生气。这是底特律斯基尔曼基金会(Skillman Foundation)的草根项目——青年布莱特莫尔种植市场花园(Youth Growing Brightmoor Market Gardens),当地青少年被召集在一起种地,在集市上出售,以此培育小型农民公社。

在布莱特莫尔,其贫困人口的比率是密歇根州的3倍,参加这个项目的“年轻农民”一个月能挣100美元和15美元的金融课津贴。布莱特莫尔是犯罪高发区,交易猖獗、未成年怀孕屡见不鲜,这样的青少年项目意义远远超过“认识劳动的价值”。

在布莱特莫尔,大到部级、小到社区类的非政府组织云集,它延续了底特律在汽车工业引领的经济繁盛期的传统:基金会等非政府组织支持城市发展。

Fred A. and Barbara M. Erb Family Foundation是活跃在底特律的基金会之一,其项目副总裁舟迪·雷恩斯对《财经》记者回顾说,汽车工业萧条减少了相关基金会的资金流入,而当地的一些小的非政府组织也各自为战。转折点发生在25年前左右,柯瑞斯格基金会(Kresge Foundation)一类部级的基金会开始把大量精力放在底特律,基金会开始有了支配地位。

从2009年起至今, 帮助布莱特莫尔走出困境的民间组织已经形成了相当大的势力。最重要的是,斯特尔曼说,虽然致力于底特律的基金会一直都积极投入,但他们缺乏条理,独自开展小规模项目,真正的变化出现在他们各自为战了相当时间后,开始走向合作。

以清理14个街区的项目为例,底特律治枯权威有布莱特莫尔联盟(Brightmoor Alliance)和汽车城凋萎克星(Motor City Blight Busters)两个非营利机构的现场支持,资金则来自斯基尔曼基金会,DTE基金会和Max M. & Marjorie S. Fisher 基金会和the Pulte Family。他们自信比政府做得好,因为他们聚合了私营部门治理城市凋敝问题的专家,以及懂得与社区打交道的非营利部门的业内人士,还有生活在布莱特莫尔、关切它的存亡的居民。

此前,斯基尔曼基金会每年掷下数百万美元,用来提高整个城市的公立学校体系,效果甚微。后来他们转变思路,重点扶持六所学校,并为其所在的社区提供资金帮助。2007年到2012年,六所学校中的四所毕业率上升了14%,而同期美国全国的毕业率提高了1%。

雷恩斯表示:“在底特律的慈善机构经过这么多年终于意识到,单靠一己之力无法解决社会问题,一定要与私营部门并肩作战,以创新的观念来吸引投资。”

乐观者甚至认为,如果布莱特莫尔,这个城市最明显的疮疤可以被清理,底特律就会有新的开始——起码,城中心和中城已在非政府组织和私营企业的带动下一片生机。而非政府组织的活跃,不仅局限于焦点地带,几乎每一条街道都能找到他们的痕迹。

8月1日傍晚,在里沃诺艾斯走廊(Livernois corridor),每月一次的支持社区发展的民间筹资活动“汤会”(SOUP)在音乐声中开始了。里沃诺艾斯希望复制中城的成功故事,近来有开发商投巨资兴建1万平方英尺楼区的消息让人振奋,而汤会这种每人花5美元来喝汤,筹集的钱支持社区的活动也有声有色。

参加者中,吉姆·斯威夫特金发碧眼,惹人注目。她所在的机构“为和平而来”(We Came In Peace)正在打算用纽约的商业模式打造底特律的时尚一条街。她对《财经》记者说,“我们希望成为成功者和学习者之间的桥梁,打造商业利益,孕育和加强这个社区的发展潜力。”

底特律展现的如火如荼的草根运动,引发了很多人的思考,激进者如玉萍,认为它会导致美国的下一场革命。她说,去产业化带给底特律深深的困扰,但底特律的努力表明,自给自足的都市农业运动可以为后工业化城市奠定基础,而有3D打印和社区组织为后盾,新型的社区可以取代政府。

更理性的看法是,底特律是在真实的复苏之中,有更多自下而上的努力在改变社会面貌,但这并不意味着社区可以自行解决安保,可以创立学校,也许非政府组织可以促进商业发展,但这不意味着人们可以抛掉政府。斯特尔曼说,恰恰是因为自下而上的这些努力都太小太分散,而没有在根本上改变底特律的命运。

底特律这个城市的众多社区,如果缺少政府、非政府组织/慈善组织以及商业力量三者的任何一个,都无法运转,而城市能够真正实现复兴,需要这三者的通力合作。 政治出路 目前正在底特律展现的复苏,既有非政府组织的牵引,又有商业资本的推进,唯一缺失的就是政治领导力

底特律试图再开发的过程中,曾经数次显示出恢复活力的迹象,但又迅速灰飞烟灭。

参与城市复兴努力中的底特律创意走廊中心(The Detroit Creative Corridor Center)主任马修·克雷森对《财经》记者说,此前40多年的时间,底特律发展的特征是,前进一步,后退两步。目前正在展开的复苏,既有非政府组织的牵引,又有商业资本的推进,唯一缺失的就是政治领导力。

密歇根州众议院议员弗瑞德·达饶的选区包括底特律的南部和西南部,那里挺立着密歇根中央火车站,一座壮观而颓废的大厦,正是美国城市衰败的象征。

达饶决定竞选底特律市长,他对《财经》记者解释说,底特律市政府的各个部门基本上分崩离析,除了被财政问题困扰外,这个城市需要有政治领袖,起码要让它像一个正常城市一样运转。

同样角逐下任市长的威利·里普斯科姆,已经做了14年之久的州地方法院的法官,人缘很好。在他看来,此前底特律的政治领导者没有依据变化的世界做出政策调整。他对《财经》记者总结说,此前的40多年中,底特律的政治家们依然寄希望于汽车产业,并相信这是一个有起伏的周期性产业,他们不过是恰巧处在汽车产业的低谷期,一切都会好起来,而没有意识到全球化带来的竞争和挑战。

7月30日是底特律政治生活中重要的一天,这天晚上举行了市长初选前的电视辩论。坐在观众席上的帕妮丝·史密斯认真地记着笔记,但这并没耽误她喜笑怒骂地反馈候选人的辩词。史密斯被当地人称作“帕妮丝妈妈”,她是1973年底特律选举的第一位黑人市长科尔曼·扬的班子成员,已在政坛活跃了40年。

史密斯对《财经》记者说,连任20年市长的扬早年有工会经历,善于煽动,当选连任也得益于工会的支持。在扬执政的过程中,政策向工会倾斜。扬最终留下约8850万美元的赤字遗产。

底特律有47个工会,强势的工会被认为是拖住底特律灵活转身的羁绊,使得城市紧缩的措施无法实施。

现任市长戴夫·宾曾是美国NBA全明星级球员和美国十大钢铁公司之一的创立者,出任市长让他遭遇到了人生最大的挑战。他的前任夸米·基尔派瑞克在任期内因多个罪名被,今年3月被法院裁定犯有腐败和受贿等20项重罪,锒铛入狱。戴夫·宾自称他接手的底特律是个地狱般的深洞。立志有所作为的戴夫·宾在四年任期内,因与州政府、市议会等方面的政治罅隙,最终成为一名跛脚鸭。

正因为如此,底特律人相当关注这场初选辩论,他们知道这关乎这个城市的政治出路。

在底特律人押注的市长候选人中,底特律医疗中心前CEO麦克·达根是领跑者之一。他的竞选主管、26岁的哈佛毕业生布莱恩·巴恩希尔颇有少年奥巴马的架式。他对《财经》记者强调一个有趣的事实:黑人在底特律城市人口构成中占82.7%,白人只占10.6%,就连达根的竞选班子都是黑人主导。但是身为白人的达根会得到黑人支持并胜出的可能性在于,他有成功扭转败局的经验。

此前,底特律的市长们选择投入财力物力于那些本身底子不错的地方,与这种锦上添花的做法不同,达根的策略是把注意力放在基础服务方面,从最基本的照明问题和公共安全等方面切入。这在大多数底特律人看来,是多年以来应该采取而未采取的政府决策。

底特律有40%的路灯不亮,即便富裕的社区也是灯火阑珊。城市大量的废弃建筑使街灯没有了存在的意义,而依然立在街头的路灯则成为偷盗目标。达根的办法是建立五天为基准的路灯维修日程,与新的街灯管控机构合作,加速更新老化的设备。

更大的挑战是控制犯罪。雷恩斯两年前从郊区搬到帕默伍茨社区(Palmer Woods),这是底特律可以和美国任何优雅的社区媲美的幽静所在,数十年来一直很稳定,但雷恩斯的心头之患是犯罪问题。考虑到致电警方平均58分钟的等待响应时间,和仅为8.7%的破案率,雷恩斯和其他社区家庭一样,每月花490美元左右雇用私人安保。

巴恩希尔解释说,底特律警务缺口达到700人,是因为警官都忙着做文职工作。达根的方案是,在严厉打击持枪犯罪的同时,大量培训平民来行使处理文件的职能,让警官腾出手来处理犯罪问题。对于只有三分之一的救护车提供服务的忧虑,达根打算维修和启用老旧的救护车,同时投钱提高工作人员的薪酬。

达根更吸引选民的从业记录是,他曾力挽狂澜,使韦恩县政府逃出破产的厄运;也曾把破产的底特律医疗中心拉回正轨。达根打算在底特律市,照搬他处理县政府和医疗中心的破产经验,他说,要用先进的电脑系统收税,裁除冗员,预算则实行部门负责人制。

所谓的先进电脑系统反映了底特律政府管理的落伍程度。因为这套系统的缺失,底特律每年要流失1亿美元的税收,很多统计数据也要靠非政府组织提供。

斯特尔曼说,政府的形式并不唯一,只有无法有效运作的政府才是独一无二的,而破产便是底特律市政府不能有效运作的佐证。

不管达根设计的蓝图多么诱人,他都需要改变底特律的政治生态。由于连年的管理不当和政治失调,使得底特律相当一部分选民放弃了政治,对政治漠不关心。在上一届市长及市议会的选举中,底特律的投票人数不足17%。

无论是政客、商人,还是普通民众都已经意识到,仅靠商业影响不足以带动底特律华丽转身,必须为底特律搭建新的政治架构。

55万底特律选民将在2013年底选出他们的新市长, 8月6日的市长初选是要过的第一关。更多的政治兴奋来自于同一天的底特律市议会成员选举。舍昂解释说,6日的议会选举是自1918年以来,底特律人首次根据选区来选议会成员,而过去近100年来,底特律独特的每一个议员代表整个城市的构架,阻碍了底特律的社区像其他城市一样成熟发展。新的选举方式有更直接的代表性,拉近了民众与政府的距离。

底特律新闻报主编诺兰·芬利认为,不论是谁当选新的市长,以及新的议会成员班子如何组成,他们都需要创造出一种新的政治文化,他对《财经》记者说,这种新文化就是拥抱改革,及时应对新产生的问题,而不是延迟决策,推诿到下一代身上。

也许底特律城市破产,提供了这样一种新的政治文化生长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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