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福宫风云录 重庆最早的公园

时间:2022-06-29 02:02:14

五福宫风云录 重庆最早的公园

一直以来,大家都认为1929年建成的中央公园(现人民公园)是重庆城的第一座公园,其实严格来说,中央公园只是重庆第一座现代意义上的公共市政公园。而重庆真正最早的公园,则应是靠近重庆旧城城墙最西端,位于现在的七星岗金汤街上面一带的五福宫。

重庆老城的制高点

循着重庆老城墙的旧址向西走,穿过通远门敦厚的城门,踏过金汤街逼仄的街道,一路可见地势逐渐隆起,一直升腾到老墙最西端,隆成一座孤绝的小山坡,才算收住势头。这片山坡,便是老重庆城的制高点,也是渝中名观五福宫的所在。

相传五福宫最早是拜祀张三丰的场所,宫里常年挂着一个浪荡道人的图画,因此也有了“疯道宫”的别名。因建在城内“离天最近的地方”,因此去烧香、还愿的人络绎不绝。来的人多了,道观香火钱赚得足实,于是在平坝上修起了观景台供人歇脚玩赏。商贩们也瞅到了商机,卖糖人的、捏泥人儿的、贩茶水的行商货郎云集于观景台下,把这片郊野之地弄得整日里如同闹市一般,这里也便逐渐不再仅仅是个烧香的场所。

到了重阳,去五福宫的游人更是摩肩接踵:上半城官府的老爷们会结伴到这里歇脚听曲儿;千厮门的力夫会到这里喝水吃个茶叶蛋;过往的文人墨客则登上高台发些“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之类的感慨;就连无事晃荡的闲人也自有评书先生的好故事招待。

可惜,这么个名字吉利的乐土,劫难却不少。明朝天启元年,永宁福抚使奢崇明反叛朝廷,从通远门进攻重庆,顺手将附近的五福宫付之一炬。五福宫这一躺就躺过了整个17世纪,直到八十年后才得以重建。可惜的是,到了清朝初年,天下大乱,战火再次烧至通远门,五福宫又一次坍塌。直到清康熙三十九年,重庆镇总兵韩成调动军民,整修道观,重塑金身,五福宫才重新被垒了起来,但早已不复旧时的气象。

偏爱五福宫的各国领事馆

五福宫虽逐渐萧条败落,附近的这块地皮却因为地势高,看得远,成为了重庆城内的一块宝地。重庆开埠以后,各国到重庆来设领事馆,不约而同都建在了这附近——似乎自己建在高处便能把其它领馆踩在脚下。日本领事馆最先建在今解放碑附近,后来搬到临江门,最后就搬到五福宫附近;英国领事馆,也先是建在方家什字(若瑟堂附近),后来见有五福宫这块宝地,立马搬到了五福宫旁边;美国领事馆更是学得乖,直接就把办公地设在五福宫里面;德国领事馆也照着学,挨着美国领事馆,在五福宫占住一块宝地。

德国领事馆领事魏斯的夫人1909年来重庆的时候,曾经在德国领事馆里面拍了两张照片,展现出五福宫当年的模样。从照片上看,五福宫已看不出道观的影子,这里红花绿树、游人如织,已经完全是一副园林的景象。原来,在清末的时候,五福宫曾经有一次大的修缮,而正是那次修缮,让五福宫成为了重庆第一个具有公园雏形的地方。

谁把五福宫打造成了公园

主持那次大修缮的人叫黎庶昌,他是清末曾国藩的得意门生,在曾门四大学士中坐第三把交椅。他跟着曾国藩多年,属于典型的洋务派知识分子,后来也因此被清朝派到欧洲,把欧洲各大国的参赞做了个遍,成了中国第一批接触西方的外交家之一。数年的欧洲经历,开拓了黎庶昌的眼界,他还为此专门写了一本叫做《西洋杂志》的书,给中国人介绍欧洲的风物。

因为黎庶昌是贵州遵义人,他每次从国外回国述职后返乡,都要从重庆经过。有一次,黎庶昌到了重庆以后,重庆本地的官员商人留他在这里玩耍。黎庶昌盘恒数日,在日记里写道:“午后携子登五福宫,城中最高处,环顾江山,为西南一大都会也”。他还在日记里面写到他去参加渝派宴席的场景,“食物其精其多,为平生仅见”。 黎庶昌作为一个在欧洲见过世面的人了,仍然受到重庆美食的冲击,说明早在清代,重庆的美食就已经“拿得出手”了。

后来,黎庶昌调回国内,正好被派到重庆,做了川东道的道台老爷,兼任重庆海关的海关都督。黎庶昌做了重庆的父母官后,大概是出于对五福宫景色的良好印象,立马对其进行了改造修缮。用他在欧洲时所接触到的西方公园的建造理念,把五福宫的北楼打造成了一个休闲娱乐场所,供市民来登高望远,五福宫由此成为了重庆第一个公园。

一次“非著名”撒野事件

五福宫改建完以后,一到重阳节,市民更加喜欢到这里来爬楼远眺,重阳登五福宫的风俗也逐渐从上半城蔓延到全重庆。名气大了,自然人气就旺,而人一多,便生出不少故事来。

据说辛亥革命先驱邹容就曾在五福宫“造了一回反”。邹容十三岁的时候,去参加重庆府组织的考试,因为他喜好“新学”,清末时候的考试题目却刁钻古怪,非常荒谬和古板,他自然在这场考试当中落榜了。非常郁闷的他跑到五福宫去散心,哪知由于当时全重庆就那么一个公园,重庆府的学政们下班后也正好在那儿游园。“仇人”相见,分外眼红,邹容一肚子怨气没忍住,冲上去就大骂那几个官员,说他们有眼无珠,还抨击官府的腐败。这几个官员一时被骂懵,当时也没说什么。回去越想越不是个滋味,于是便向重庆知府鄂芳告了一状,知府老爷自然很生气,把邹容的父亲传唤到衙门,训斥了一番,威胁要取消邹容哥哥秀才的称号,还把邹容叫去打了手板心。

回到家后,在官府受了气的邹容他爹非常恼怒,要求邹容收敛心性,少看“闲书”,多多钻研孔孟之道,将来好谋个“正经出身”。这些老生常谈被邹容嗤之以鼻,他拒不认错,并坚持清朝的整套制度都是“垃圾”。其父又惊又惧,一怒之下,把他逐出家门,并与他断绝了父子关系。这件事情也就成为他后来出走上海、去日本留学的直接原因。出国后,邹容接触了更多的革命思想,写成了《革命军》这本书,成为中国革命史上的一声惊雷。这一连串事件,将我们重庆人有个性、有主见的气质展现得淋漓尽致。而五福宫,却“意外”地在一连串事件中扮演了一次配角。有人戏谑:“如果五福宫不是公园,邹容也不会想到去那儿散心;如果邹容没去五福宫,也就不会碰见那几位官员;如果没有冲着官员撒野,邹容后来的命运又会如何呢?”

不过,曾经在巴渝大地名声远扬的五福宫,命运却颇为令人唏嘘:以自己名字命名的“五福宫街”,后来更名为“五福街”,再后来又改名为“金汤街南段”。如今,“和平路西段”成了五福宫所在地的新名。这座重庆城真正意义上的第一座公园,再也没人提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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