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那些故事成为泡沫

[1]

学校又被拿来当考场。顾川川极其不情愿地拿着不知名的电子检测仪扫视着考生，心里打着不为人知的算盘：早知道当中考志愿者这么无聊又不划算，我就该去打工，三天少说能赚150呢！

“姐，回家吧。爸妈都很想你。”一声“姐”把顾川川飘在远方的思绪拉了回来。

“小宇，你怎么在这儿？”顾川川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噢，你今年中考了。姐姐差点儿忘了。等下加油好好考。”

“姐，都半年没回家了，你就不想回去看看吗？我们都很想你。”顾宇航停了一下，“还有，爸爸下个月要结婚了。”

顾川川别过脸：“他们不是我爸妈！算了，先去考试吧。下一个！”

顾宇航咬了咬嘴唇，让开了过道。

“请监考老师发放答题卡，请考生填好答题卡上的相关信息……”广播里机械般的女声响起，顾川川上交了电子检测仪后一个人躺到了草坪上。

“不完整的家还算是家吗？我该回去吗？我想他们吗？”顾川川使劲地晃了晃头。

[2]

时间退回到半年前。

顾川川的父母都很严肃地看着她和顾宇航。“川川，小宇，如果爸妈离婚了，你们决定跟谁？”

顾川川盯着他们的脸看了好久从牙缝里逼出一句话：“我谁都不跟。你们如果离婚了，我不会还叫你们爸妈！”

顾川川希望能以此来拴住他们的婚姻，却不知道这并没有起多大的效果。

自父母离婚后顾川川就再也没回过家，半年了一直坚持着住校，不接受父母的生活费。开始的时候她穷得每餐只吃方便面，咬咬牙坚持了半个月。后来不管刮风下雨一到周末她都一定会去打工，她发过传单，推销过牛奶，当过临时服务员……父母不是没来找过她，只是每次不是顾川川避而不见就是以吵架终了。

顾川川曾经在他们离婚前见过妈妈看着他们的结婚照落泪。她看得出来，妈妈并非不爱他。所以顾川川曾经大声质问过妈妈：“你还爱着他你为什么不挽留？！”“川川，你现在还不懂，以后你大了会慢慢体会到的。”妈妈平静地说道。“我什么都不懂，我只知道因为你的仁慈我成了没爸爸疼的孩子！”顾川川砸门而去。

每当顾川川想起这件事的时候总有两个小人在她脑海里。一个说：“不能回去，因为她你才成这样子的！你不能就这样饶恕她！”另一个说：“回去看看吧，你知道她并没有错。”

对，顾川川心里明白，妈妈并没有错。只是顾川川不想承认这个事实罢了，她需要为她的骄傲找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3]

“美丽的泡沫，像盛开过的花火，你所有承诺……”这个手机铃声好久没有这么急促地响过了。她知道是谁，这是妈妈的专属铃声。顾川川想了想，还是按了接听键：“喂……”

“姐……”距离上次听到“姐”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电话里顾宇航的声音比以前还要沙哑，“妈收拾你房间的时候不小心摔倒了，你回来看看吧……”

“我……”顾川川刚开口想要说什么，顾宇航打断了她：“姐，不要再任性了，回来吧。”

顾宇航的声音显得有些疲惫。顾川川忽然觉得心疼了，已经有好久没听到小宇那爽朗的笑声了。

“好，姐答应你，周末就回家。”按掉挂机键，顾川川又播了一个号码，“喂，阿木，我们分手吧。”挂机，她如释重负地笑了。

[4]

顾川川喜欢阿木。

在那天之前很喜欢很喜欢。

那天，顾川川套着Micky Mouse在路边发传单的时候看到了阿木，他牵着一个女生的手。顾川川不傻，她能看得出他们的关系非同一般。

那天之后顾川川一直在等一个解释，可那个解释迟迟没有来，于是她拨通了他的号码提出了分手。

阿木是个很开朗的男生。在顾川川父母离婚后的那一段死寂般的时光里是阿木给她的生活带来了阳光。阿木很会逗女生笑，也不知道他从哪学来的那么多花样逗女生开心。顾川川能那么快就开始打工这其中阿木功不可没。

“阿木，谢谢你这段日子里为我所做的一切。祝你幸福。

――顾川川”

按下发送键，顾川川舒了口气。她终于明白母亲半年前的选择，不爱我的人，挽留似乎没有多大的意义。

其实并非是阿木没有给她解释，好几次见面阿木想开口说些什么的时候顾川川都打断了他。顾川川还没有准备好去面对这一切所以她选择了逃避。

“回家吧，川川。”发件人：阿木。

[5]

顾川川将钥匙门锁，听着钥匙扭转的声音，她忽然觉得不知道怎么去面对妈妈了。“咔嚓”，门理所当然地开了。顾川川推开门看到那一桌全是她爱吃的菜和坐在沙发上的妈妈忽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涩，妈妈比以前更消瘦了。

“妈……”半年了，顾川川从没说过这个字，忽然觉得有些生疏。

其实顾川川早就不再怪妈妈了。不然她也不会偷偷躲在角落只为了看妈妈一眼；不然她不会看到妈妈买了一大堆东西给她舍友，拜托舍友用自己的名义来跟她共享那些吃的用的而没有直接去戳穿她；不然她不会莫名其妙在床上捡到钱而默默把钱收起来放好；不然她也不会那么快就可以打工……不然阿木也不会莫名其妙地出现，也不会回了她那条信息。

这些顾川川都知道，她不怪妈妈，妈妈在这半年来一直在用各种方式关心着她。只是她并不知道，因为她的骄傲，她让妈妈这半年一直活在自责里。

对不起。顾川川用手机发了条信息，收件人是妈妈。

[6]

顾川川跟顾宇航去参加了爸爸的二婚。在那里，她看到了阿木。阿木对着她爸爸喊：叔叔。顾宇航喊阿木为木哥。顾川川似乎明白了一切。

阿木的的确确曾经喜欢过顾川川，在阿木知道顾川川是继父的女儿之前。顾川川这次没有看出来，那个女生，只不过是一场戏。

[7]

“顾宇航，你找死是不是？居然敢抢姐的红烧肉！”顾川川一巴掌拍下顾宇航筷子上的红烧肉，以光速将其丢入口中得意地看着顾宇航那委屈的小脸蛋。

“顾川川，你这么野蛮小心成剩女！”

“没事，有你养着我呢是不是？”顾川川虎视眈眈地看着他。

“嗯……”顾宇航发出这个字的时候顾川川明显听到了牙齿打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