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敦煌 第4期

时间:2022-06-27 06:45:02

这是一个多少人为之朝思暮想的地方,这是一片历以了汉风唐雨的洗礼,记载了太多历史荣辱的土地,丝绸古道上的繁华要塞、大漠落日的悲怆凄美……所有的这一切,都让人神往。

敦煌是一个梦,为了靠近她,我走了许久许久。六十年代初,我这个上海小青年,从徐迟的《祁连山下》里,就知道有一个著名画家,竟迷上了敦煌,辞别欧洲,把妻子留在巴黎,自己则成了莫高窟的情人。

我并不奢望进入,我只求掠过,即使匆匆地一眼,让我看一看这个稀世的美人!

汽车在一望无际的戈壁上颠簸,祁连山始终在一边。她对于我一直是远方的象征,如今居然任凭我的目光的触摸。只有真实地置身于这片辽阔的土地上,才能懂得什么叫一望无际,什么叫大漠荒原,什么叫沧海桑田,什么叫红颜依旧。

也曾为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荒美之境所打动,但更为“劝君更进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刚健所折服。阳关故址距敦煌市西南70公里,这里四周静寂,黄沙漫漫,惟有西斜的太阳霸气地将天地镀上厚厚一层金,连风都显得凝重。这就是阳关!这沙是王昌龄踩过的黄沙,这城是王之涣站过的孤城,这里的刀光剑影、杨柳羌笛讲述的是老祖宗几千年的恩恩怨怨、悲欢离台。

古时,所谓“绝域阳关道,胡沙与塞尘”,出了阳关就不再有故知好友,送别时总是把阳关作为此一世界与彼一世界的分水岭。难怪古阳关长亭上联曰:悲欢聚散一杯酒,南北东西万里程。而阳关在岁月的流逝中,风化成一个土墩,毫不起眼。仅凭着一旁的古碑来表明自身的存在。驮着白练响着驼铃的商队不见了,折柳赠别建功立业的壮士不见了,英雄气概交织着儿女情长的那些诗章,散落在通往沙漠深外的路上,但这道路仍然存于历史中,虽然上面已经落满了尘埃。

祁连山山势雄险,山瘠在天宇上勾出粗犷的线条,山石嶙峋,只是一如相邻的戈壁,几乎没有一丝生命的痕迹,没有树,没有草,也没有一只飞过的鸟。一切这样落寞,令人想到死寂的海底,水波不兴,而声音早被阻绝,祁连山如绵延的暗礁永无出头之日。

倘若没有敦煌,谁去看祁连山呢?即使沉睡也显出生机的,是梦。此刻,那绿莹莹的边缘从远方舒展开来,教人怀疑又是蜃景。

三危山便如蜃景,虽然不是黄昏,不是乐僧和尚抵达的那个时刻,没有夕阳映照,那危峙的峰头无从生辉,但肃穆的氛围依然令人仰视。莫高窟更加如蜃景,一色参天的杨树仿佛从天而降,密密地围绕着,形成与千里戈壁极为强烈的反差。在鸣沙石的崖壁上,梦一样幽深,排列着几百个举世无双的艺市洞窟。

我走进梦里去了,梦中,有翩翩起舞、千姿百态的飞天;我走进梦里去了,美妙的旋律中乘白象的菩萨飘然而至;我走进梦里去了,步入慈善为怀,于世无争的阿弥陀净土。

白日的光,成为梦与梦的间隙。每从一个洞窟中出来,我便渴望着膜拜下一个艺市皇宫。无法想象,这是一千多年之前的艺市宫殿,那群塑,那壁画,那线条,那色彩,惟有最辉煌的梦可以媲美。哦,丝绸故道上,消逝了多少岁月。豪富商旅的驼队走进夕阳里去了;金戈铁马折戟沉沙,历史已成为埋在纸中的文字,惟有敦煌,一如以往,为远道而来的宗教与艺市的虔信者膜拜。

其实艺市也是一种宗教,让人身在现世又超然于现世,让人企望完美,让人沉溺于另一个天堂。其中有色却无声,其中所有的行为均不能举动。但,其中充盈着热望。

我便是艺市的虔诚教徒了。

经过此次顶礼之后,我大约永远无法自敦煌美妙的梦中走出。太阳不过是一扇时开时合的明窗,晴空则如白云纹饰的藻井,夜色四起,便有飞天翩翩来舞,我将永远留在敦煌莫高窟里了。

仿佛我就是一个凿刻者,日暮朝昏,创造着真、善、美。是的,我会成为一个凿刻者、创造者,在远近每个块崖壁上。

呵,敦煌!我爱你这稀世的美人。

(作者单位:会泽县广播电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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