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子之手 第1期

时间:2022-06-25 01:16:17

新年的第一天。九点钟。门铃在意料中愉快地响起。花店的男孩将一大捧鲜花送进门来。9朵洁白的百合,9朵鲜红的玫瑰,用淡紫的薰衣草衬着,那种夺目的美丽,可以在刹那间照亮所有平淡的日子。

50年前,第一个月的第一天,紫陌红尘间,茫茫人海中,有一双手默默牵起了另一双手。十指相扣时,没有山盟海誓,没有花前月下;朝朝暮暮里,是风雨同舟,是相依相携。生活的风刀雪剑,在曾经光洁的双手刻满了一道又一道斑驳的纹路,但他们却从未曾试图松开过。

五十韶华,多少艰难困苦,多少酸涩疼痛;万丈红尘,也自有千娇百媚,也自有繁华似锦,而这两双手却始终只记得紧握彼此,不离不弃。这两双手,虽然有着结实和娇嫩的区别,却共同撑起了一片被称作“家”的晴空。在这片天空下,两双手赡养了三个老人,哺育了三个孩子。

漫长的婚姻路途上,并不曾有跌宕起伏,也不曾有轰轰烈烈,有的只是一低头,一抬手的默契,而一种朴素本真的温暖,就这样如流水般自然而又恬淡地绵延而来,滋润着粗糙苍凉的生活。

岁月在指间流过,年华无情老去,皱纹就在花开花落间爬上手背。当老人们逝去,孩子们长大,自己却已经变得如此苍老,如一叶干枯的梧桐,正慢慢地在季节里滑落。唯有淡淡的夕阳映照着他们,泛着暖暖的宁静的黄。而这已是足于令他们满足的韵味,淡到悠远而且绵长。

两双未曾触摸过《诗经》的手,并不知晓世间还有着“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那样唯美动人的诗句,却以50年的安详从容,在风雨飘摇的人生路上,山一程水一程,彼此相扶相持着,将那么多毫不动人的日子,写成了人世平凡的幸福。

在如此平凡的幸福里,他们互相传递过诸如婴儿尿布、青菜萝卜等任何生活必需的物质,唯独没有传递过象征爱情的玫瑰与百合。而今天,当那双握惯青菜萝卜的手,拙笨地将几乎可以抱个满怀的鲜花送到另一双手上时,那两双手的主人眼里同时笑出了晶莹的泪花。

那两双手,一双属于我的父亲,另一双属于我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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