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面孔,这些珍贵的声音

时间:2022-06-24 05:06:31

在我们这个时代,关于“诗人死了”、“诗歌在衰落”这样的话题,几乎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出现一次,各色口舌或忧心忡忡或幸灾乐祸地触及诗歌,为它在机械复制时代的不祥命运伴奏、送行。在我看来,这种悲观景象其实大多来自论者的心理虚拟,因为诗歌及诗歌所创造的灿烂的精神世界并没有在我们这个时代蒙尘,不管任何时候,总是有一批人,他们热爱诗歌,纯粹地热爱,他们在写诗,在创造着属于整个人类的美感和道德。对他们来说,诗歌写作是宿命般的工作,因为诗歌在感动着他们。

在杨晓民主编的《中国当代青年诗人诗选》的封面上有他自己的一句诗:“在转身的刹那,我发现诗歌还在感动着自己。”作为一个默默写诗多年的非职业诗人的心声,杨晓民的这句诗可谓意味深长,它昭示着我们这个自诩宽容的时代对诗歌的残忍,以及一个彻底的诗人与他的志业苦寒相偎时的深情。

应该感激《中国当代青年诗人诗选》的出版,它为我们这个时代的诗歌读者打开了一扇门,通过这扇门,我们得以窥见在近20年的汉语发展历程中,那些温暖过我们心灵的诗歌火焰,那些擦亮了时代之夜的语言珠贝。

《中国当代青年诗人诗选》总共收录了43位诗人的440余首诗作,这是一份极具包容性和说服力的名单,不仅一批成名已久影响深远的诗人赫然在列,更重要的是一些有着独特品质和杰出才华的诗人被包括进来了,一些默默耕耘不事闻达的诗人被包括进来了,一些已死的、已消潜的诗人也被包括进来了,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最丰富的青年诗歌档案,也是最让人感到惊喜和振奋的青年诗歌档案。

在这里,我特别想提到下面三个人的写作:杨晓民,一位对土地有着倔强深情和非凡洞察力的诗人,和海子诗中那片朝着神秘之思和灵性世界运动的土地不同,杨晓民往往从一个行者的角度反观自己最初的生活经验,他的“无量寺村”系列,粗砺、坚硬,饱含隐痛,堪称上乘之作,其向地心深处不断挖掘的精神探索和充满智性色彩的控制能力,为当代诗歌的乡土书写重新挽回了尊严。

杨键,过着半隐居生活的诗歌圣徒,在对中国传统伦理学、哲学和宗教的长年研习中,他为我们贡献出了一串串直指灵魂的灼热诗行,有论者曾说:“在他炽热的诗行中,汉语新诗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悲悯和自省的能力。这是呈现在当代的某种程度上显得古典质朴的民族诗人,以其精致沉稳的汉语的声音,唤起人们直面人生的崇高本能。”

石一龙,又是一位从乡土经验中生长、突围的诗人,早年的《阿图什颂歌》音调峻急,境界瑰玮,在70后诗人群中独树一帜,他的抒情天分混合了乡村歌手的质朴和青春襟抱的清朗。近年来的诗歌逐渐转向克制和内敛,增添了一种对日常事物的沉思和辨别,这种沉思和辨别把他和当下的享乐主义诗风区别开来,使他的诗在更开阔的意义上表现了对这个世界的批判和伤悼。

在这个选本中,还有很多非常优秀的诗人,如灿烂精美的黑大春,从《中文系》出走以后变得更加自由的李亚伟,在针尖上舞蹈的余怒等等,汤养宗、庞培、王寅、西川、李元胜、潘维、叶辉、树才、鲁西西、哑石、蓝蓝、朱朱、江非等,都有非常耐读的作品。

如果说一首诗的诞生,意味着一种新的命名活动的展开,那么一本诗选的出版,则应当验证一个时代的心灵质量和语言能力。然而,在诗歌活动变得日益功利的当下诗歌界,不同诗选的出版却演变成了一场以争夺话语权为目的的哗变,观念、趣味、人情制度,这些诗歌的外部因素使得一本诗选在精神意义上的标志性变得艰难而朦胧,

我不能说《中国当代青年诗人诗选》的出版完全避免了同样的陷阱,但很明显,它正以自己的诚实和努力,以诗作本身的厚重分量,力图为我们的时代存留一些可信的面孔,一些珍贵的声音,正如主编杨晓民在后记中所说:“这些年轻诗人的作品确实使中国当代汉语诗歌的丰富性成为可能,使现代汉语表达的强度空前提升。”我们期待着历史以它独有的力量为这个诗歌选本带来更多的光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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