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翼四姑娘山

时间:2022-06-20 06:47:36

展翼四姑娘山

2009年的第一天,双桥沟在那充满着雪的山巅,我纵声起飞拉开伞包,融入到那终日不歇的风里。

大约在冬季

最初的念头是近十年前看了大川建三的摄影图册《美丽的四姑娘山》,湛蓝的天空下,只有一座雄伟的雪山和一顶孤独翱翔的伞……还有就是听说那次飞行中“咔嚓”一声骨折的故事。

之后的几年间,或登山或攀冰,或无所事事,每次走进那片大山的脚下总习惯看看天空跑得飞快的云和幻想着自己飞行的模样,还有对那“咔嚓”一声的恐惧。

2003年的四姑娘三峰,2004年的婆缪、2006年的骆驼峰、2007年的小仰天窝,除了登山我还多了一个活儿,记录天气和风力,风向。那些充满着雪和风的山巅总有种让人纵身跃入的冲动,你会幻想着你融入到那终日不歇的风里的情景。当然还有个非常直接的理由,如果可以直接飞下去,那登山的乐趣就会提高许多,登顶然后飞翔而下!你去想想每次登顶(或未遂)后筋疲力尽地背包下山,累得像狗一样的情景,你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了。

山里的春夏忽雪忽雨,稳定期短。秋天的风让人不用伞就有飞的感觉,这样掰指一算,最适合的季节那就只有冬季――阳光与冰雪,寒冷和温暖交错的冬季;每天可以看见大鸟在满是暖阳覆盖的山顶上一动不动傻挂着的冬季。

四姑娘山,我又来了

我扛着伞包背着满是攀冰家伙的驮包,飞机变成的土变成班车再变成小面的,裹挟在汉人、藏人、喇嘛、老板中穿过幽长的二郎山隧道,溜溜的康定城,大渡河和据说有很多美女的丹巴。地震后路改了,巴郎山再狗崽子了!在这条通往日隆的新路上,我知道了两个有着强大名字的小镇“日尔”和“沃尔”(我已尼决定用来做我的签名)。

四姑娘山,我又来了。尽管我知道5.12地震给你带来了沉重的伤痛,把昔日那个热闹、平和的日隆镇变成了满是伤痕的死城,但我们依然幻想着,有一天它会成为中国的沙木尼。幸好,落日余辉中,四姑娘群山依旧如此雄伟静谧,依旧美得让人屏住气息,似乎改变的只有那些飞走的云彩。

从五色山庄直到布达拉沟底,根据风向选起飞场和降落场。撵鱼坝?尖山子?小仰天窝?最终我选择在布达拉峰对面的一座约四千五百米海拔的山上。因为起飞的地点可以把阿妣山、玉兔峰、布达拉、猎人峰和许多不知名的山峰尽收眼底,而宽敞的备用降落场就在公路边,而草地上那些篆刻着六字真言的巨石和白塔会保佑我们这些还算是善良的人。

飞行计划

山里起床的时间早晚和晚上斗地主的激烈程度有着最直接的关系。2009年的第一天,输赢两方都甩动着脸上两个巨大的眼袋出发了,要飞的、看热闹的、拍照片的、晒太阳的,一干人等直奔双桥沟底起飞地而去。

双桥沟,不消说一流的攀冰登山地点,数十座五千米以上雪山挤出了这条长30公里南北走向的山谷,景色不错。每天的高空风都是由西向东吹个不停。如果能接上去,就可以飞过双桥沟飞过长坪沟,把群山踩在脚下直奔理县而去。沟里地面的风,由于日照的缘故中午11点前是由北向南沟底向外刮,之后就是反过来由南向北。

要提防沟里的那些植物,千年沙棘、千年红杉,这些貌似忠厚帅气的植物啊,对伞来说,那就是天敌啊!如果我的伞不小心挂着那些高矮不等的植物上,我就会看见它们如何狞笑着用满身的尖利的枝干和硬刺对付我娇嫩的伞。

计划1

一切顺利,能盘高接上逆温层什么的,我想我会毫不犹豫地飞行越野,盘高再高!,越过这几条巨大的山脉,有多远,飞多远。就在十几天前Nevil Hulett在南非创下了用七个半小时飞行了502.6公里的滑翔伞纪录,还有那个在巴基斯坦7685米飞了249公里的Brad Sander,他们鼓励着每一个飞行者,当然也包括我。尽管我知道在这个季节在这个地方,大面积热气流生成的可能性实在渺茫,但总得有人试试。

计划2

高度不足以接上高空气流,那就当做一次尝试,尽量多了解当地的飞行情况,然后就降落在山下的备用降落场,为下次飞行做准备。

翱翔的伞

来吧,开始背伞上山,把相机交给地面的伙计:“大哥就看你的了,我会从那儿飞到那儿,你就这样只管按快门吧!记住,就算是遗照也要给我留张好看的啊!”伙计窃喜道:“那相机可就是我的了啊!”

起飞地的高度设定跟随着我气喘,脚软和内心的崩溃程度而不断改变。原打算的海拔4500米起飞地见鬼去吧!一个小时后,气喘如狗的我只上升了三百多米。我站在一堆乱石坡上犹豫了一阵,向下退点吧。GPS的高度显示4000米,就这里了。看着在山顶盘旋的鹰,如果能接上上面的气流,那么我……内心刚一阵欢喜,却发现风侧了。好吧,飞吧,飞起来上面不一定是天堂,落下去也不会是地狱!

起飞地的草甸子上是大坨的牛屎,牛年的牛们支着两个巨大的鼻孔打量着我。开伞!风呼呼的,这是宝贵的三四米的豪华风啊!拉A组起伞,转身,压重心,前蹿。可是在30度坡的起飞地却没感觉到明显的升力,还直往下掉,我跑,再跑!终于起飞了,却明显感觉到伞钢性不足,软绵绵的,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高原地区空气密度小。

主风向从起飞地右侧吹过来,离地,伞的右侧连续两次小幅度的夹叶主动恢复了,手头加了点量带着刹车,压重心左转顺风,速度顿时嗖嗖的,调整好右转,直杀起飞地侧面迎风坡的锋面。

高度表叫了,2米/S的上升。可惜这个锋面太小,拉了几个来回始终再无法升高,高度表显示目前的飞行情况只能维持此高度。见好就收吧,我现在是一个人在折腾,动力气流接不上就杀出去碰碰运气。当然,我没有忘记照片这么重要的事情,对着预定位置直杀过去,地面的伙计就看你的了。

一脱离山体,气流顿时持续稳定,伞也老实得不行,在山谷的空旷处飞了一个大圈很失望地没有发现能帮忙的气流。即便如此,我也是万万不会去那些巨大的山谷背阴处和那些大大小小的峡谷豁口去试验伞的安全性的,于是从怀里掏出相机拍了段小视频,调整好进场高度和方向准备降落。

离地五米的时候,看着地面飞快扑来的大大小小石头,我知道我顺风了。降落地的风和起飞场的风是相反的。这是山谷气流的特性,是涡流的影响,还是乱流?我没时间去分析。高原的顺风速度真快,再飞就飞出降落场,飞进树林了。拉伞,伞顿时荡了起来,再拉伞,跑动,我安全落地。

当我晒着太阳在草地上懒懒地叠着伞的时候,游客和景区人员围了上来。

“哇,刚才是你在飞吧?”

“是。”

“从哪里来啊?”

“广西!”

“啊,飞这么远啊?飞了多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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