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爱你好不好

1

"哎呀，决定好了没有啊，一个大男生怎么这么犹犹豫豫!"香橙一边往嘴里塞巧克力一边 说。

"为什么非要选我?别人不行吗?"我没抬头，随便应着。

"你别不领情啊，换了别人都抢着答应!你脑子里有没有'校花'的概念?"香橙怪里怪气的 ，把半盒"德芙"扔到我的桌子上就走开了。唉，和她说过多少次了，我不爱吃巧克力。

中午，终于拗不过香橙，去认一个什么姐姐。我怀疑现在的女生为什么喜欢让男生做弟弟呢 ,是为了证明她们很成熟吗?

和女生吃饭，男生注定要去排队，让她们微笑着看你在人群中穿行的身影，也许她们会觉 得那是很完美的感觉。跟香橙在一起的那个女孩穿着无袖T-Shirt、泛白的牛仔裤，留着飘 逸的长发。她会让人很自然地联想到齐藤千蕙笔下漫画中的女主角。

"喔!"香橙清了清嗓子说:"静姐，他就是我那个同学，想找个姐姐，你叫他Tony就好了! " 我莫名其妙地看着香橙，刚要开口辩解，脚却重重地挨了一下。

"Tony?好啊，正好我也想有个弟弟呢。我叫静默!"

香橙坏坏地笑着，满意地点着头。我看了一眼刚认的"姐姐"，她也笑着看我。

2

姐姐，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呢?我心安理得地吃着静姐送来的零食思索着。姐姐会记得 我喜欢齐藤千蕙的漫画，会记得我不爱吃巧克力，会记得我喜欢老狼的校园民谣，会记得我 喝咖啡不放糖……当我可以很自然地叫她"姐姐"时，已经是飘雪季节了。她曾经说过，她 的 愿望是复旦大学，我知道她有这个能力，因为，我从来没见过谁有像她那样的坚定的眼神。

虽然高三学业很忙，她还是会抽空给我买好多的零食，还会定期给我买来齐藤千蕙的漫画。 我觉得，应该为她做一点弟弟该做的事了。可她微笑地拍着我肩膀说:"你呀，给我老老实 实地学习就行了，不许偷懒，不许打架，不许交女朋友!"

我知道不能听她的，我拉着香橙跑遍了所有地方，终于选了一条样子蛮不错的围巾。那天我 把东西送给静姐时，她有些惊奇地看着我，竟带着些许说不清楚的羞涩味道。后来香橙告诉 我，那天是2月14日，情人节。

"你干吗不早告诉我?"

"我怎么知道你连情人节是哪天都不记得?"

"什么不记得!我根本就是不知道嘛!"我无辜地说。

3

从那以后，静姐就没来找过我，虽然零食和漫画从没间断过，可那也是香橙转交的。我想 应该找个时间解释一下，却又觉得没有解释的必要。别人说，我们在一起不像姐弟，倒像情 侣。对于这些姐并不在意，所以我想，她一定是因为太忙了吧--我这样安慰自己。

"你是不是喜欢上静姐了?"香橙突然问。

"怎么会呢?你乱猜什么!"

"也难怪，你连情人节都不知道，怎么会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你讽刺我?"

"别骗自己了!"香橙大声说，"很久不见，你会不会想她?她挽着你手时你会不会心跳?"

"这些就是喜欢?"

香橙凝视了我好久。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怕过她的眼神。那种眼神，仿佛会把我透析得一 览无余。难道，这些就是喜欢了吗?我这样反复地问自己。

4

当一个人已经习惯于某种依赖，就会发现改变竟是如此的困难。没有姐姐陪的日子，很 孤单，我像是一下子丢失了很多东西，怎么找也找不到。听香橙说，静姐恋爱了，男友是高 三帅哥，对姐姐很呵护。我心里有一种酸酸的痛，这个冬天快过去了。

"你该高兴才对啊，你怎么不笑?"

"香橙，你明白我为什么不笑，从小到大，只有你明白我。"

"如果上天再给你一次机会，你会错过吗?"

我沉默了好久，直到香橙拉起我，一直跑到静姐的班级。我仔细地寻着，姐姐的位子是空的 。 "静姐她已经很久没来学校了，从那个情人节之后……你知道什么是'肾衰竭'吗？" 香橙的声音有些颤抖。

"香橙你骗我!"我歇斯底里地喊。

"其实，静姐的病她早就知道了。她听说你的性格很自闭，所以才认你做弟弟的。她想用最 后的生命改变你。静姐也没有什么男友，她是怕你受不了，才让我编出来的。"香橙泣不成 声，从钱包里取出一张卡片递给我："这是静姐的地址，你快去吧!"

5

灰白色的病房里面，静熟睡着。那条围巾很整齐地叠放在枕边，标签还没有摘下来， 显然是一次也没有用过。我把手轻轻地移到她的脸上，不想却惊醒了她。

"你……你怎么来啦？姐这几天不舒服。"静的话语带有几分疲惫。

"香橙都告诉我了，姐，谢谢你……"

"香橙她怎么说话不算数啊，说好了不告诉你的。"静很勉强地笑，让人心痛。

"你不该瞒我……你该告诉我的。"我发觉鼻子一阵酸，便侧过脸去。

"你知道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每次喊我姐姐都会面红，像个小孩子一样，很可爱。" 静没发觉我的异样，闲聊着。

我拭干了泪水，转过去对着静。她凝视着天花板，一语不发。

"静……"她把目光移到我的脸上，似乎对我这样的称呼很奇怪。

"让我爱你好不好?"我喃喃轻语。

"可是，我是你姐啊，怎么可以呢？"静不知所措。

"不是了，从现在开始。只要你愿意！"

"你好傻，真的好傻。"静闭上眼睛，让溢满的泪水顺着眼角滑落。"我已经没有多少时间 让你去爱了。"

"足够了，我不奢望你的一辈子。"我把静抱在怀里。

我陪着静度过了她生命的最后时光，她每换一次血后所能支撑的时间越来越短，而所受的痛 苦却越 来越多。那一天下着很大的雪，喧嚣声中，静被拥入了手术室，再也没有出来。我漫步在雪 中，眼前模糊着，分不清是雪水还是泪水。路人匆匆地前行，昏黄的街灯在夜幕下摇曳着， 一直延伸到远方……

6

当我把一封没有地址的信投入邮筒，心里轻松了许多，里面是复旦大学的录取通知。

上海的冬天很少有雪，要是在北方，现在该是飘雪的季节了。

静，你在那边还好吗？我替你完成你的心愿了，你看得到吗？我仰望着星空，深垂的夜幕下 透着微微的寒气，一颗流星从射手座的旁边滑过，我注视着它从诞生到消亡的全过程，却被 那残留的星火刺痛了双眼。

我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凉意，睁开眼睛，却发现，凄美的夜空中竟飘起了漫天的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