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做一个平静的人

时间:2022-06-18 08:11:11

那一年,我刚刚毕业,分配到一所中学里当老师。新接的那个班,因为一个罕见的“学习困难生”的缘故,几乎各科总分都是年级倒数第一,在学校的各项评比中,我们班习惯性地抬不起头。然而,我们有一项令全班同学都倍感自豪的优势,那就是体育。田径运动会也好,踢跳拍比赛也好,我们永远是全校总分第一。所以每次运动会,无一例外是我们班的节日。

清楚地记得那次全校拔河比赛。赛前,全班同学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按照规定,挑出男女生各10名参加比赛。他们拧成了一股绳,斗志昂扬。整整一个礼拜,除了上课,这帮孩子每天起早贪黑地在操场上、走廊上自发地进行身体训练。我知道,他们暗暗憋了一股劲――一定要拿第一!第一!在种种功利化的评比制度中,第一是勇气,是信念,是尊严的集中体现。

比赛在我们的翘首盼望中如期而至。6个班,一对一地比,3个班胜出,顺利进入下一轮。不用说,我们赢得异常轻松,全班同学欢欣鼓舞,目标直指胜利的桂冠。

可是剩下的这3个班,又该怎么个比法呢?要是打循环战的话,至少还得进行3场比赛。正值午后,太阳越来越毒,领导等得不耐烦,临时修改了章程,决定抽签,谁抽到了“红叉”就直接拿第3名,眼睁睁地看另两个班级进行冠军争夺战。

体育委员像小鹿一样蹦跳着跑上台抽签,同学们的呐喊声响成一片:“加油!加油!”此时此刻,不要说同学们,连我自己,都是信心百倍。

然而,意想不到的局面出现了,我们班,夺冠大热门,居然抽到了那个醒目的、被诅咒过的“红叉”。

另外两个班立刻沸腾了,他们欢呼雀跃,仿佛已经夺冠。的确,他们避开了最强劲的对手,谁输谁赢都是捡来的便宜。台上的领导,也对这充满戏剧性的一幕饶有兴味。

而我们瞬间崩溃。这种毫无道理的比赛规则,不仅掠夺了我们的胜利,而且谋杀了我们无比坚韧的决心与斗志。孩子中,有的绝望地抱住了头;有的咬住下唇,狠狠盯着前方,目光喷火;有的哭了,开始是嘤嘤低泣,到后来,大家索性抱成一团,失声痛哭。

我强忍住眼眶里的泪水,走过去笑着安慰他们:嘿,胜败乃兵家常事,要有点大将风度!我想让他们平静下来。

然而,这群已经有了独立人格和思想的少男少女毫不领情,他们哭着质问我:

“老师,你难道不愤怒吗?”

“有谁像我们这样练得这么苦?如果是赛场上输了,好,我们认了!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种方式?”

“不,这不公平!”

“这不公平!”

我被他们激烈的言辞深深震撼了,无话可说。在那一刻,我的辩解是那样苍白无力。在一项不合理的判决面前理应愤懑不平的我,居然以如此良好的教养抑制着心底的波澜。在这些率真无邪的孩子面前,我的平静显得多么可耻!

直到今天,我依然在拷问自己:生活中的很多时候,为什么我们会泰然自若地接受种种不公道的命运,任委屈的泪水在心里流淌,强迫自己做一个平静的人?为什么不能像孩子一样,握紧拳头,咬紧牙关,大声抗议:“不,这不公平!”

(选自《辽宁青年》,有删改,墨梅/荐)

路子与你聊天

文中的那些少年,遭遇了不公平,勇于大声抗议:“这不公平!”表现出可爱的青春锐气。这种锐气,很珍贵,个人需要,社会也需要。

不过,路子也有疑问:那些少年,为什么面对不公平的比赛规则不愤怒,却要等到不公平的结局落到自己头上之时才愤怒,才去质疑比赛规则?你对此有什么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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