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聘》火葬场招聘员工的考试。

[幕启：车间办公室。门头，钉有：“炼油厂二车间主任室”字样的牌子；门旁，竖有零时性“火葬公司招聘简章”字牌。室内，主任正在听电话。

主任：……“火葬公司”是我们新开发的第三产业。不是提倡节能嘛，我们就是利用炼油厂的特点，把加热炉略加改造，既可炼油又可用余热焚尸。现在我们是急需人才啊，欢迎你来应聘。你放心，我们一定做到公平竞争，择优录用……

[一女工上，略显拘谨。

主任：（继续听电话）对，一个名额，大专以上文化。是的，一经录用，月薪三千。简章上都有啊，你再看看简章吧。好，行行，不过要快，最后一天了，欢迎您，再见。

主任：（搁下话筒）来应聘？

女：是。

主任：你？！

女：我，是我。不行吗？

主任：先填表。（操起笔）叫什么？

女：吴红。

主任：别名？

女：没有。

主任：多大？

女：二十四。

主任：性别？

女：……

主任：啊，不用说了，大专吗？

女：不，本科。学了四年石油炼制。

主任：会烧炉子吗？

女：会。三车间干的就是司炉工。

主任：行。交五十块钱。

女：什么？这……

主任：五十块钱报名费，就可以考试了。

[女犹豫片刻，掏出五十元递上。

主任：坐吧坐吧。

[主任放好钱，转眼盯着她。

主任；愿意到我们这儿来？

女：（点点头）嗯。

主任：为什么？

女：（很干脆）为钱。

主任：哦。你们三车间不也有新产业吗！

女：是的，养羊我不会。我是学炼制的，只会烧炉子。

主任：我们这儿很苦啊，又脏。

女：苦点，脏点我不怕。其实，三车间也挺脏的。脏，我不在乎，可钱，钱多拿点儿啊，每月连奖金二百五。我们家六口人，爷爷奶奶都九十高龄，母亲没有工作，且重病在身、卧床不起；父亲单位亏损停产，而且他也累有腰肌劳损，腰杆直不起来。一个妹妹还在上学。这年头物价飞涨，我起早贪黑，二百五够干什么用？！所以我想……

主任：（打断）我们这儿可不是什么慈善机构，你可以向车间申请补助啊。

女：申请补助，一份表格，左一找人又一跑，审核了再审核，研究了再研究，一年才补助二十元。况且，现在人们的经济意识都很强，你拿了，别人就拿不到，谁愿意？！

主任：现在家家都富裕了，谁还跟你争二十块钱。

女：我的价值也不仅仅只为这二十块钱！确实，一部分人已经先富起来了，可我也应该代表我们家作最后的努力啊！

主任：来这儿不是光会烧炉子就行的，还要胆量，你不害怕？

女：（摇摇头）不，不怕。死人有什么可怕？！要怕也该是活人哪！

主任：嗯，蛮有哲理。那得要考验考验你。

女：考吧，尽管考验。

主任：（指内间）喏，你看见没有，里面停放的那具尸体，是昨天送来的。现在请你把他送到焚尸炉去。

女：……（吸足一口气，爽快地冲了进去。）

[盖着白布“尸体”的四轮车，缓缓推上。

主任：好，停一下。

[女将推车停在台中，用袖口擦了擦自己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

[主任走到“尸”前，猛然揭开一角，由演员扮演的十分逼真的“尸体”的头部全然露出。

主任；现在请你检查一下脸上的妆。

女：（两腿有些颤抖）可……可以。

[女上前检查。毕。

主任：好，请你再把他盖好推走。

[女颤颤微微地拉布，几次才拉过来。刚盖好欲推，忽然“尸体”坐立起来。

女：啊——（一声惊叫）。

[被吓的她，瘫倒于地。主任及“尸体”忙奔过去扶她。

主任：（安慰着）别怕别怕，这是假的。（对“尸体”）小刘，把车推走。

女：（迷迷糊糊站起身，柔柔地叹了口气）我——

主任：来，坐下。（倒好开水递上）受惊了吧！

女：（忽清醒，忙解释）不，没关系，我一时没防备。（诚恳地）主任，让我再来一次吧。

主任：不用了。

女：（恳请）主任，主任，我平时胆子挺大的，上夜班经常一个人走，从来不怕。您就让我再补考一次吧。（说着站起身）

主任：不不，用不着了。你坐下，你先坐下。

女：真的，主任，我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哭腔）我谢谢您了（欲跪下）。

主任：（忙上前）哎……你起来，你听我说。

[主任拖过椅子，示意她坐下。

主任：胆量，固然重要，但它毕竟可以在工作中锻炼出来，可更重要的是……

女：（急切的）什么？

主任：……

女：（聚精会神地）嗯？

主任：也可以说是最关键的，

女：（若有所思）您说。

主任：……下面这道题。请注意听，

女：嗯。

主任：你是否能“一带三”。

女：“一带三”？！这什么意思？

主任：一个人带三个人。

女：（似懂非懂的）噢——哎，不是就一个名额吗！

主任：是啊，一个活人，三个死人。

女：（豁然开朗）这……

主任：这是关键。

女：（自语）哪有那么巧的事，不可能。

主任：别着急，先好好想想。（启发）周围的邻居？亲朋好友？还有……

[突然电话铃响。她吓了一跳。

主任：（忙解释）噢，电话。（走过去，回头）记住，三个月之内实行优惠。

女：……

主任：（接电话）喂，哪里？哦，上帝，是你！你怎么会想起给我打电话？是啊，这年头大家都忙。什么？你儿子分在我们厂？什么时候来的？哦，一年多了，怎么才告诉我。哎，谈不上谈不上，照顾是应该的，你儿子就是我儿子吗。想当初，要不是……好好好，不说不说，反正你一提这事就不爱听。是啊，你怎么知道的？哦，难怪。是不是你儿子想来？为钱？！唉，谁对谁啊，别担心。什么？你就在厂门口，不让进？好好好，我马上就来，回见回见。

[主任搁下话筒，欲转身出门。

主任：（忽想起）今天就这样吧。（走）

女：（猛然）主任！！

[主任停步。

主任：怎么？

女：……（欲言又止）

主任：今天就到这儿，你先回去。（走）

女：等等！！！

主任：（停步转身）什么事？

女：有了。

主任：三人？

女：不，四个。

主任：（喜出望外）太好了，快说说。

女：我爷爷奶奶，爸爸妈妈。

主任：真的？！优惠优惠。他们是什么时候……

女：（打断）不，他们还没死。

主任：（恼羞成怒）废话，那有什么用！

[主任气冲冲下。

女：（歇斯底里）主任，主任，主任——，预付不行吗！（追下）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