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电影《斗牛》中的人性抒写

[摘 要] 当代著名导演管虎的电影《斗牛》是2009年令中国影坛感到惊喜的一部力作,穿越了民族国家意识形态层面对人性的复杂与厚重进行了深刻的挖掘。从最初的懵懂到痛苦中的摸索,终于在残酷的现实中突破了内心中的迷茫重新找回了自我,在宁静中积聚力量,在淡然中绽放自信,在艰难中坚守诺言。冲出人性的重重迷雾,以一种淡然处之的平静迎接心灵的朝晖,实现自我的超越。

[关键词] 《斗牛》; 电影;人性

当代著名导演管虎的电影《斗牛》是2009年中国影坛感到惊喜的一部力作,在对人性的深刻挖掘中力图摆脱类型片的主题限制,表现出其突破传统的努力。影片通过精巧流畅的画面、时空交错的表现结构为我们展现了抗战时期平凡人心中人性的复杂与传统文化传承中的内在矛盾,穿越了民族国家意识形态层面对人性的复杂与厚重进行了深刻的挖掘。从最初的懵懂到痛苦中的摸索,终于在残酷的现实中突破了内心中的迷茫重新找回了自我,在回归自然的心灵之路中变得淡然,最终实现了生命意义的自我超越。

一、生命的最初,懵懂的自我

影片中主人公牛二的人生是从懵懂走向清醒的一个执著追寻人生意义的旅程,但也是一个充满辛酸的心路历程。《斗牛》通过灰色的画面技术和专业的摄像技术处理,有意还原战争年代的沉郁风格,再加上独特的摄影手法、到位的取景视角,给人以强烈的视觉冲击和立体感,营造了一个充满意蕴的情感氛围,使主人公牛二的艺术形象得以完美展现。牛二就是这样一个外表滑稽可笑、形象模糊不清、语言稚拙纯朴,却坚韧、守信、善良的人物形象。他只是一个山村里小得不能再小的小人物。他的任务就是替八路军养牛,惟一的想法或愿望就是能平静地过自己的日子,能娶到九儿做老婆。一个如此简单的人物和故事却折射出耐人寻味人物的心路历程和感情。但作为土生土长的孔孟之乡的后世,他的血液里流淌着的是中华民族几千年传承的优秀文化,诚实、守信是他最可贵的精神。他很平凡,也很渺小却能给人以最真实的感动。全剧站在一个小人物牛二的立场来观察这场战争,从而审视战争中复杂的人性,并通过这样一个颇具悲剧性的凡人故事向我们讲述战争给个体的人带来的心灵创伤。牛二为了遵守一个不经意间降落在自己身上的诺言,他付出了自己的忠诚,表现了平凡人懵懵懂懂、浑浑噩噩的人生中人性的闪光点。这部电影从中华民族整体的民族气质中提炼出了民族品格和民族精神个体的人生命历程中的感性体现。在生命的最初,一切外在事物都处于混沌状态中,个体的生命对自身的生命体认也是模糊不清的,但是先天存在于人生命无意识中的民族积淀却被这些人生体验和感情体验淋漓尽致地表露出来。作为生命的个体,内心中都很懵懂,充满着迷茫和困惑。最初的牛二,是一个没有文化、没有情操,处于混沌中的被启蒙者,他对生命和生活的感受和理解也是非常感性的。他不懂得革命和民族的宏大意义,他的世界就是他活着的那个小小角落。在他周围的人都是如此,他们是一群处于懵懂中、毫无自我意识和抗争意识的柔弱国民。影片以此为人性探索的基点,从各个方面来深刻挖掘人性的每个隐秘角落,发人深省。战争打破了这个世界的宁静真空,也给生活在这恬淡世界中的子民们带来了一个被迫自我逼视和自我表演的人生舞台,他们开始用爱为人性做了一次较为温暖的诠释。

二、痛苦中的摸索,迷茫的真我

影片通过富有生活气息、饶有趣味的对白,运用了闪回的情节连接方法,来展示蕴含于影片灰色画面之后的深刻主题,表现了导演对人性更深层面探讨的不懈努力。尽管这是虚构的电影,但是让我们感到,现实中完全可能发生过。这样的真实是对民间文化和民间生活也进行了深刻反思的,站在民众的立场来表现民族品性的魅力。穿越了懵懂的初期阶段,在爱情和生活、生存三者相互对立的角度上取得自己内心的平衡支点,于迷茫中逐渐变得清醒、自立。在商业文化充斥、日益浮躁的当代社会,对人性进行这样深刻的洞察颇具意义。这样一部以人性为基点对战争和民族进行深入思考的影片,彰显了我们的民族气质,表现了中华民族在困境中与之搏斗的不屈勇气和顽强生命力。电影中情节具有乡村气息,语言、动作也显得朴实而纯真,如影片中为了给保住这头外国奶牛,村民们一个个排着长队手搭着肩轮流抓红豆决定的场面,寓意深刻却真实感人。中华民族中的一些传统美德是隐藏在骨子里的,为了一个承诺,必将全力以赴,这是一种集体无意识的显现,也是民族精神的呈现。在国人的思想观念中,这样的行为和意识似乎是天然一体的,不管是外界强加给他们的,还是他们自己主动要求的,他们可以坦然地去接受这个事实。说到就要做到,性格里的决绝也决定了后来的毅然。在爱情婚恋观上也是如此。影片中大龄光棍牛二和寡妇九儿之间直白简单的爱情也让人动容。对于九儿,牛二是既爱又怕,内心里潜意识要负起责任。憨厚老实也有点自私的牛二在养牛的问题上与九儿有了一些根本的冲突。这也是牛二内心中自私观念和传统观念之间博弈的结果。九儿是一个大胆泼辣、敢爱敢恨的农村妇女,敢于在祖爷面前大喊“妇女解放”,主动成为促使牛二答应养牛的筹码。影片以此剖析了在贫穷的物质条件下农村爱情中所体现出来的人性观。中国农民适应能力很强,他们也能拥有更多的幸福感,就算是一碗牛奶、一个烤红薯,他们就很满足。可就是这样低微的期望,也被日本人的殖民入侵而毁灭,这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然而,在悲剧的背后,更让人感受到一种沉痛的力量。为了抗日,憨厚朴实的农民可以牺牲一切,他们敢于牺牲、勇于反抗,这才是人性中永恒的力量。

电影围绕着主人公牛二为实践自己的承诺保护奶牛送还给八路军这一线索组织情节,展现人性的丰富与复杂。牛二并非是一个完人和圣人,而是一个具有很多缺陷和不足的小人物,在影片中也展示了他狭隘自私的一面。比如他拿喂奶牛的精饲料给自家黄牛吃。这些也是普通农民最常见的毛病,也是人性真实的表现,但是在国家大义和做人的道义面前,他像千千万万普通人一样,舍弃小我成就大我是他们当仁不让的选择。在人性的自我意识中,他们在国家民族利益面前已经越来越清醒了。影片中的牛二是一个朴实憨厚、胆小懦弱的人,但他又是一个善良真诚、极富同情心的人,一诺到底的勇气让人佩服。他也具有强烈的爱国热情,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奶牛已经成为一个寓意的载体,一个等待兑现的诺言,一次人性的自我回归,一个自我人生价值的审视。在7年的相濡以沫的感情中,在生死与共的枪林弹雨中,牛二的生命和奶牛的生命已经融为一体,不可分割。这是一个诺言,这是对生命意义的崇敬和人生价值的实践。所以不管多么艰难,牛二会在山上一直等着八路军的出现,他已经把这看做是自己的人生理想。在影片的结尾,衣衫褴褛的牛二早已没有了占为己有的丝毫犹豫,执著地将奶牛还给了。在得到了签章后,他完全解脱了。因为经历了风霜雪雨洗礼后的牛二,早已经跳出了自我的小圈子,超越了自私和狭隘,用自己的行动实践了自己的诺言,最终成就了他人生的“大义”。这是他人生的洗礼,也是自我的回归。

三、回归自然,淡然的超我

在牛二清醒地意识到自我的存在后,他对自己身边的这头奶牛也就有了更清晰的意义定位,逐渐由迷茫的真我走向真实的本我,他的人生态度也变得越来越淡然。这个“超我”,首先建立在牛二自己的人生价值和终极意义的基础上。而这个衔接的完成,是借助于牛这个富有象征意义的价值符号。在牛二看来,牛是承诺,牛是信仰,牛是希望,牛是牛二的爱情。为了这一切,为了争取生存的权利,牛二从一个胆小的人变成了一个谁敢动我牛、我要谁命的斗士。不害怕就不畏惧,不放弃就不会失去。在漫长的护牛斗争中,牛二越来越清醒地意识到这一点。同时这部影片也完美地展现了战争的残酷、人类的愚昧与背叛。为了生存他们不惜欺骗牛二要杀奶牛,辜负了奶牛用鲜血浸泡的深情。相比人的恶和背叛,动物却显得更加忠诚和善。在生死关头,牛二和奶牛相依为命,死里逃生,这让牛二真正体会到人活着的真正境界。人活着不为名利,应当淡然处之。只要内心没有欲望和贪恋,一切的困厄不足畏惧。当牛二给奶牛带上他的银手镯,这部影片的悲剧意义上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有了人性探照中的再一次飞跃。最后牛二为了不让牛受伤害,更为了不让自己的心受伤害,脱离世俗成了山村野人。最终牛成了牛二的牛,他们一起自在自得地活着。没有什么比活着更好,“别害怕,一切都会过去呀。”只要用一颗宽容淡定的心去看待一切,用勇敢的心去面对一切,一切都会过去的,一切也都能过去。这就是生活,这就是我们必须要面对的人生。这是影片在人性的基础上升华出来的主题,去掉所谓的绝对正义与邪恶,你才能看到战争的灰色;去掉人性的自私与贪欲,你才能看到人心中的真诚与善良。

不可否认,这部电影里充分表现出了在战争状态下所表现出来的极端的人性。在层层盘剥的社会现状中,农民为了生存完全丧失了自由和自主。而这一切都将成为他们活着的最高意义,这是封建制下农民生命个体的悲剧,更是社会的专制的悲剧。牛二憨厚与乐观的背后,是历代农民承续的被剥削与压榨的积累,是世代农民悲剧命运的叠影。

只有牛二,在无数次的生死极限中自己慢慢超脱出来,重新找回了人生的意义。经历过人生终极意义考验的牛二,再也不会和那个用刀割牛鼻的人说的一样:“给他几块肉,不成也成了。”因为他已经懂得作为生命个体的人,是有自己独立的人格和尊严的。几千年来在生死线上挣扎着的愚昧中的国民,为了生存并没有从野蛮的噩梦中醒来,而牛二将成为这些人中最早醒过来的人。他懂得,真正的活着是一种自我的超越,道德的超越,欲望的超越,意义的超越,是回归自然。

让生命融入自然,让自然焕发生命的魅力。只有让生命回归自然,才能找到生命意义和人生价值的真正支点,才能让生命之花永开不败。这是一次超越,而生命的真正意义就在于不断的自我超越。只有在不断的自我超越中,才能找到真正的自我,实现自我的人生价值。只有超越才会超脱,才会永恒。用一种云淡风轻的态度去从容面对生死,用轻松乐观的心情去面对利益取舍,才会得到内心像退潮的沙滩一样的安详,这才是生命的至高境界。

[参考文献]

[1] 张晖.一人、一牛,相濡以沫――电影《斗牛》角色解析 [J].美与时代,2009(12).

[2] 管虎,尹鸿,陈旭光,赵宁宇.斗牛[J].当代电影,2010(01).

[作者简介] 刘琼(1982― ),女,湖南洞口人,文学硕士,临沧师范高等专科学校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和影视文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