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团取暖的秘密

时间:2022-06-13 10:34:04

作为一部脱胎于英剧的美国电视剧,《纸牌屋》(House of Cards)获得的空前好评令我讶异。要知道,在拍完两季之后,好几个演员,包括主演凯文・史派西(Kevin Spacey)都曾表示,由于重复而生的厌倦,他们不想再演续集了。

但是,观众却从《纸牌屋》里看到了新意,连奥巴马都露出心痒难耐的神情。其实稍微想一想就明白,新意主要源于现实失落感。两党缠斗造成的社会撕裂找不到解决办法,导致一种厌争的传统心理复兴。它让戴着观众面具的人们忍不住幻想:既然一个冷酷无情的政客可以通过玩弄两党来达成他的目的,那我们还留着这套虚伪的把戏干什么呢?

那么,先让我来说一说政党的“秘密”吧。

在汉字的繁体里,党与是两个不能混淆的字。党者,善也,美也,跟堂而皇之的“堂”字意思差不多。“”就不一样了。《说文解字》写道:“,不鲜也。”意思是晦暗不明,一点不亮堂。可见,汉语里的党与不仅一褒一贬,而且有互为反义的味道。简体以党替换了,用李代桃僵的手法,收移花接木的效果,用意之深,不得不让人叹服。

所以我说的,始终是那个既不善也不美,以黑字为底的党,跟光明磊落、堂堂正正的党没什么关系。

党,起初是一种地方组织的名称。《周礼》说,“五族为党”。血亲姻戚,相互联络,彼此帮衬,形成大约五百家的规模,就叫做“党”。循着相互协助的意思,慢慢地,人们用党来指称那些因立场相近而抱团取暖的人群。汉语把英文中的“party”翻译成“党”,主要也是基于这层含义。

单靠自己的力量成不了事,有了这样的念头,人们才会抱团。因此,就本质而言,党是弱者心态的产物。对此揣摩不深的人,理解不了党,也理解不了党性。强者独立,瞧不起抱团的行为,故而认为结党很肮脏。孔子鄙夷地说,君子群而不党,言下之意,只有小人才干那样的事。在我的家乡,迄今还用同样的语气说那种拉帮结派的行径:“瞧那一党党!”

有了党,就有了亲疏之辨内外之别;有了党,也就有了区分和界限。一句话,敌我意识乃是最基本的党性。党亲、宗派、教派、政党、党派等等,无论它们在修辞上有多少变化,这一性质不会变。party的拉丁词源partire,本就是划分与分割的意思。至于从中延伸出来的分裂与对立之意,汉语里早有直接的表述。什么“相助匿非”,什么“党同伐异”,给党性来了一个大透底。

一抱团,胆气就壮,再弱小的人也敢于对抗。只是靠人数优势谋胜的方式,总是让君子不齿。他们觉得结党既不磊落,也不在理。

也就在战国时期,“朋党”这个词被君子发明出来,几乎涵盖了党的所有含义。相互攻讦时,它是杀伤对手的利器。附炎邀宠时,它则是合纵连横的法宝。历史上的牛党李党、新党旧党、帝党后党及阉党,多半都是这样的集团。宋徽宗曾经将一帮士大夫合称为“元奸党”,并在全国各地竖起石碑,将党员的姓名镌刻其上以儆效尤―司马光、坡等君子都位列其中。

英国政治家博林布鲁克(H.Bolingbrok)说:“党乃政治之邪恶。”这句话则代表了18世纪之前西方政治家的基本观点。约翰逊博士(Dr. Johnson)曾经讥讽英国当时的党派之争。他说很显然,魔鬼是第一个辉格党人,因为他是天生的反抗者。与他同时代的休谟没那么幽默。他直截了当地批评党是令人憎厌的稗草,败坏友谊,破坏法制,还煽动人与人之间强烈的仇恨,一旦侵入政治领域,就会四处孳生,难以拔除。

对党的批评之所以在那一时期忽然变得频繁,主要是因为西方人的政治权力集中得晚。

很奇怪的是,紧接着那一时期,西方对党的看法发生了180度的大转折。1796年,华盛顿在他的告别演说中还提醒民众:“我以最严肃的态度警告你们,要警惕政党精神的毒害。”仅仅过了10年,曾与他在这个问题上意见一致的杰斐逊、麦迪逊等人却开始认为:“每一个政治社会中,政党都是不可避免的。”到后来甚至说,党是“自由的自然产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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