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伦多:回归水性

时间:2022-06-13 10:02:44

我们生活在一个个急于现代化的城市里。它们大同小异,在竞赛,比楼高、比路宽。这是汽车的城市,是视觉的城市。新老并存、多种功能并存的建筑,以及适合步行的街道,小尺度的广场,开放度高的街心公园……在交通以及景观功能之外,这些公共交往空间、这些生发城市多样性的载体在哪里?

多伦多湖滨地区的十年改造,以及这座城市中的更多案例,或可为我们提供一种通过公共空间的营造生发城市多样性的样本。

“湖滨复兴计划”是由多伦多市、安大略省和加拿大三级政府于2001年启动的城市改造项目。负责这一项目的开发公司Waterfront Toronto由三级政府共同出资组建。“湖滨复兴计划”旨在将原来多伦多市区南部濒临安大略湖的废弃工业用地以及破败老区,通过重新规划和建设,蜕变成人与自然和谐一体的可持续发展的绿色社区。项目占地800公顷,堪称北美最大的城市改造项目。公园、滨水步行道、沙滩,以及改造后更适合行走的街道,正在打破城市与湖岸之间的藩篱,将多伦多变成一座真正的水岸城市,并创造出以多样性见长的城市公共空间。

湖滨地区已经建成以及正在建设的项目还具有办公、住宅、商业等多种城市功能。混合功能,小尺度,保留老房子,以及高密度,简・雅各布斯(Jane 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一书中对城市多样性的保持所开列出的原则,对兴起于1990年代的“新城市主义”(New Urbanism)影响甚大。而这些原则在多伦多的湖滨以及Downtown的其他地区都可以找到。雅各布斯于1967年迁居该市。在身为多伦多市民的四十年左右时间里,就像她在纽约的时候一样,她的努力并未止于书本,为了让自己所在的城市更美好,她一直在行动,并影响至今。

案例01

糖果沙滩与荒地再造

“更多的空敞地用来干什么?为了让拦劫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留出那些楼与楼之间昏暗的真空地带?或者是为了让平民百姓来使用、享受?但问题是人们使用城市的空敞地并不只是因为它在那儿,也不只是因为城市规划者和设计者希望他们去使用它。”简・雅各布斯

在8月末一个下午,一把把粉红色的遮阳伞迎着阳光盛放,三三两两的沙滩躺椅上都是戴着墨镜享受着日光浴的人们。当穿着一身正装的Derek Goring与BruceSudds出现在这一环境,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我希望你们喜欢糖果沙滩。”Sudds说道,作为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WATERFRONTtoronto)的项目沟通过渡经理,他和担任该公司发展总监的Goring以东道主的身份,在这个下午带我游览这个由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一手完成的沙滩项目。

这里显然是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得意之作,面对着Redpath糖厂的这片码头区,一年前仍只是一片单调而无人留连的停车场,但作为多伦多湖滨复兴计划的一部分,这里的旧厂房被拆去,被工业化污染的土地得到了无毒化清洗,在经过激烈的设计比赛后,脚下的这一块土地被确定重建为一座沙滩。

现在,躺在白色的沙滩椅上,踩着脚下自美国俄亥俄州运来的细白沙砾,安大略湖淡蓝色的湖水以及绿树葱郁的多伦多岛就在眼前,帆影处处,举止充满都市风情的俊男美女慵懒地做着日光浴,有那么一瞬间,我觉得自己正身处地中海的某个海岛沙滩。

唯一露馅的时刻,是自沙滩向右边看去,Redpath糖厂近在咫尺,一艘大货轮停泊在糖厂的码头,等待将这家老牌制糖企业的产品自水路运到圣劳伦斯河的出海口,提醒着正在享受日光的多伦多人这一带的过去。这个糖厂码头是多伦多唯一仍在正常运营的工业码头,“在整个湖滨复兴计划中,我们一早就确定重建项目中要为公共空间预留25%的占地比例。”Goring解释称,这个比例的确定与其说是科学,不如说是艺术。“为了这个比例,我们参考了全球其它主要湖滨城市的例子,这个决定不能以对错衡量,只能看合适与否。”他又举例说,北京就不适合保留大量的临水公共空间,因为冬天过于严寒,会令公共空间在这个季节的利用率大幅降低。

这牵涉到多伦多与安大略湖彼此在历史上奇怪的冷漠关系。尽管这个城市与安大略湖有着漫长的水岸线,但多伦多却从来都不以湖滨城市著称。翻开多伦多的地图,西起国王道(Kingsway),东至国会街(Parliament St.),整个漫长的湖岸线都被嘉甸拿高速(Gardiner Expressway)所拦断,多伦多人要自市区步行或骑自行车前往河畔,不得不穿越一道道繁忙的主干道。在市中心,问题更加明显,若从多伦多都市会展中心往南,首先要穿过宽阔的铁路,才能抵达加拿大国家电视塔(CN Tower)以及罗杰斯体育馆,而这两个多伦多地标与河畔间宽约两三公里的土地,基本处于闲置状态,若非李嘉诚长子李泽钜在这一带发展了大量产权式公寓(Condominium),这一片宽广的中间地区将一片荒芜。

除了富裕的中国留学生,不少多伦多人对于在湖畔地区发展高层产权式公寓却颇有微辞,认为这遮挡了自市中心眺望安大略湖的景致,更大的问题是,这里缺乏能吸引市民到访的公共空间。事实上,自港口中心(Harbourfront Centre)往东或往西,非杂货店以外的商铺便已绝迹,有吸引力的餐馆与咖啡厅亦欠奉。这已经有点像雅各布斯笔下的那种缺乏活力的低密度新发展社区,即使在白天,行人也只是三三两两,而且没有在人行道上停留。

这也是湖滨复兴公司选择这块Redpalh糖厂旁边的滨湖地区,重建为包括沙滩与媒体商业区、社区学院的复合项目的初衷所在,这一历时9个月的改造耗费了超过2400万加元。糖果沙滩的出现,意味着无车一族终于不必骑行十公里的自行车,前往位于市区东郊的Woodbine沙滩,或者花6加元乘搭渡轮前往多伦多岛的南部沙滩,这里距离市中心联合车站的步行距离,不超过25分钟,骑车更只需5分钟。

此时我和Goring一行人已经走完了三角形的糖果沙滩,拐进了与科勒斯码头(Corus Quay)玻璃墙体并肩而行的湖滨林荫步道,这栋建筑已经被一家娱乐与传媒企业进驻,在面向湖畔的一侧,还冒出了一家新开的咖啡馆。“我们希望能在这里看到更多露天餐厅、咖啡厅的开业,毕竟这样才能聚集更多市民前来,尤其在寒冷的冬季。”Goring说。

能否提高公共用地的使用率不只是验证城市改造成功的一个标准。雅各布斯就曾经发问,“为什么在有公园的地方却常常看不到人,而在没有公园的地方人却很多?”她认为不受欢迎的公园之所以成为麻烦,不仅让公园本身的多重功能无法实现,还令公园旁边的街道成为人尽皆知的危险地带,加速周边地区的衰败。

这当然需要谨慎的规划与设计。Goring就表示,这条林荫步道19米的宽 度就经过了仔细计算,因为这能为行人和自行车提供充足的空间:同时,面向湖滨的这栋名为科勒斯码头的建筑以及在其东侧正在兴建的乔治・布朗社区学院,也不得超过20米高,以避免多伦多此前湖滨建设出现的“屏风楼”问题。“二线湖滨建筑则限高38米,再靠北一点的三线建筑则可达50-120米的高度不等。”他补充说,任何设计方案要最终确定,必须经过起码四重的再评审,由一个专门成立的设计评估委员会负责。

此时我们已走过乔治・布朗社区学院的工地,来到了一片广场般所在,这里就是雪邦公共地公园(SherboumeCommon)。在夏天,这是一个供孩子和家长戏水的喷泉广场,没有人猜得到广场地下是一个污水处理设施:到了冬天,这个广场将成为溜冰场。“你要明白,湖滨复兴公司本身不是地产发展商,”Goring此时驻足说,“我们通过对土地进行修复,并兴建包括公园、广场、沙滩等公共空间和设施,对原本无用的土地进行增值,再吸引发展商在这一地区进行再开发和城市再造。”

他指着在公园旁边的一处工地选址说,这里曾经也是一片和Redpath糖厂外观相似的、5-6层楼高的红砖墙、灰屋顶厂房,我们清拆了这片旧厂房,现在,Hines这家大型发展商将把这一地块发展为一个具有零售、餐饮、办公楼以及产权式公寓的复合项目“湾畔”(Bayside)。

“这里能否成功,关键看有没有足够的零售与餐饮,让人们能真正在此生活,”Sudds说。

案例01

波浪栈道与交通试验

“纪念宴会和人行道上的社会生活的核心之处正在于它们都是一种公共活动。它们把互不相似的人聚集在一起,这些人并不能够在不公开的、私下的方式中互相认识,而且在大多数情况下他们也不会去想到用那种方式来互相认识。”简・雅各布斯

白糖果沙滩往西不足两公里,便可抵达皇后码头(Queen's Quay)以及港口中心,这一带被称为中央湖岸,与糖果沙滩所在的东部湖岸相对应。其中,港口中心是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最早完成的零售与餐饮复合项目:继续西行,便能抵达另一个由湖滨复兴公司建造的项目,HTO公园。除了遮阳伞变成了柠檬黄色,这片海鸥与野鸭留连不已的沙滩、滨湖步道与糖果沙滩就像孪生姊妹,构筑为难得的都市沙滩。它们亦同样在落成后被移交多伦多市政府运营。

若要再西行前往由马友友设计的另一个湖滨公园“音乐花园”,此时就必须穿越一道非常特别的湖滨木栈道一士巴丹拿波浪栈道(Spadina WaveDeck)。

初次到访者很难不在经过这一波浪栈道时停下脚步。其如微波起伏的曲线将水岸的变幻美态以给人温暖感的原木固化,你可以踩着滑板优雅地滑过这片木板,也可驻足倾听栈道下传来的浪涛拍岸声。在8月末,希望好好享受夏季最后余辉的多伦多人就像被磁石吸引般前来这个栈道,看人,或者被看。

很难想像在这个栈道建成前,这里只是平平无奇的狭窄水泥人行道。当我走进设计这一栈道的著名建筑事务所West 8位于多伦多Esplanade住宅区的办公室,该所的工作室总监MarcRyan向我展示了一系列设计概念图。“当在2008年我们决定要参与再造湖滨步道的设计竞赛时,我们要应对的挑战是如何将湖滨复兴公司所兴建的一系列公园和其它公共空间以步道为枢纽连结起来,”他解释说,“这些项目的设计师各不相同,风格各异,而我们必须要让多伦多人觉得这些项目间有某种一致性,而非彼此割裂。”

士巴丹拿波浪栈道圆润却有富于变化的设计最终化解了这道难题,成为各个被延伸至安大略湖的游艇码头所割裂的湖滨公园间的含蓄过渡。士巴丹拿波浪栈道随后赢得了一系列本地、全国以及国际性的设计奖项,在这一成绩的鼓舞下,West 8随后又将茜蔻波浪栈道(Simcoe WaveDeck)以及里兹波浪栈道(ReesWaveDeck)付诸建设。

“正因为这些波浪栈道与各条主要干道相连接,因此在近水处设置座椅就非常重要,”Ryan说,“座椅是吸引行人逗留的磁力所在,起伏错落的甲板栈道则令我们得以让身处其上的人们暂时置身于某种剧场式氛围中,能让乐手在此演奏,又或者让魔术师在此为孩子表演。”只是他也没有想到,茜蔻波浪栈道那最为夸张的弧度,令这个栈道成为孩子们嬉戏的平台,“他们在这个栈道上玩滑梯,让我们很惊讶。”他笑着说。

波浪栈道项目,只是整个多伦多湖滨复兴计划中的一个微小的组成部分,却由于其处于交通要道的显眼位置,释放了最清晰的信号,不少多伦多人正是自波浪栈道了解整个复兴计划。中期而言,West 8还计划在湖畔最前线构筑一条模贯东西,不必被游艇码头所阻隔的一线滨湖步道。Ryan表示,这一计划亦已得到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批准,只等融资落实。

West 8还同时为湖滨复兴计划的另一项重大工程进行规划设计――皇后码头大道的交通改造。由旧水泥厂所在的北挪威公园,一直延伸至糖果沙滩以东的待发展“湾畔”项目,皇后码头大道目前是最靠近湖滨的主要交通要道,但其和嘉甸拿高速有同样的问题:行人及自行车的畅顺行进被阻断,两者亦被限制于局促的人行道与自行车道内。

West8提出的解决设想是对道路构成进行乾坤大挪移。现时皇后码头大道是双向双车道的大马路,算上位于马路中央的有轨电车道,则双向合共六车道,机动车优先,而West 8打算将机动车道缩窄至东西方向各一车道。“多出来的两条车道,将用于拓宽自行车道和人行道。”Ryan说。同时,各种不同用途的道路由北往南向湖畔靠近的次序也会重新调整,最北面的是机动车道,紧邻的是有轨电车道,自行车道与人行道将位于最南面、更靠近临水的公共用地与零售、餐饮设施。人行道与自行车道也会种上树木,创造必要的区间并为夏日遮阳。

案例01

复合地产与社区重生

“我们目前的城市改造法则是希望打破这种(贫民区对钱的需求越来越大,但来源却越来越少的)怪圈,斩断其殊的关系链,而采取的方法则是直截了当地消除贫民区和分散里面的居住者,以一些能产生更高税收的住宅区取而代之,或者是吸引一些比较容易对付的、不会产生很多昂贵的公共需求的人口到这里来。但是,这个计划失败了。”简・雅各布斯

包括波浪栈道、糖果沙滩在内的中央与东部湖岸,也仅仅是多伦多湖滨复兴计划覆盖的不超过1/2的水岸线罢了。这一北美现时最大规模的市区重建计划,还覆盖糖果沙滩以东的当河(Don River)泛滥地区以及前工业码头地区,占地800公顷,将创造40万个住宅单位,100万平米的商业面积及300公顷的城市公园。

若好奇为何多伦多市、安大略省以及加拿大联邦政府三方政府在十年前决定重新启动规模如此庞大的项目,来改造长期 荒芜、无人愿意染指的湖滨地区(是的,在此之前多伦多已有过一次失败的尝试,下文再述),或许应该驾车前往当河西部地区正在进行的一个大型住宅综合发展项目一窥究竟。

位于国王东街(King St.E)的“河畔城”(River City),距离多伦多最繁忙的央街(Yonge St.)车程不过5分钟,但其所在的社区传统上却被视为多伦多的低收入阶层聚居区。尽管这一带的失业率高于多伦多平均水平,路上行人亦有点稀少,但当地人表示,这里治安非常好,“没有人会骚扰陌生人”。

在河畔城的销售中心,发展商UrbanCapital的销售代表Irvin Lee向我展示了规划图纸。“这是整个湖滨复兴计划中首个兴建的住宅区项目,”Lee说,“这个项目将分四期发展,包括900个阁楼风格的产权式公寓单位、联排式住宅以及一系列精品店、零售商店以及餐厅。”至于价格,这里不足60平米的公寓价格均在30万加元以下,较中央湖岸地区的公寓便宜了约三成。

河畔城本身的位置更有趣,其介乎于一个被称为“社区住宅”的廉租房项目与2015年泛美运动会运动员村之间,三者皆为湖滨复兴公司在当河西部地区推动的重建计划一部分。湖滨复兴公司此前婉拒了带我参观社区住宅工地或销售中心的要求,“我们不希望过多地渲染这个项目面向的是低收入阶层,这会对其中的租户不公平”。Lee的说法更有趣:“这个社区住宅项目就位于河畔城之西,但我不认为入住其中的会是大量收入较低的家庭,事实上,这个项目将主要让包括消防员在内的公务员居住。”

“当河西部地区由于当河的不定期泛滥、土地亦被此前的工业发展毒化,加上其产权本身属于安大略省而非多伦多市的事实,一直疏于利用,在我们介入前,可以说是片平整的荒地而已,”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发展总监Derek Goring此前如是向我解释,“但由于这里被选为2015年泛美运动会运动员村的用地,现在需要快马加鞭地发展。”

不少多伦多人相信,泛美运动会亦是推动湖滨复兴的一个重要动力。这不但为当河西部地区带来大量的复合地产项目,还将配备包括有轨电车在内的综合公共交通系统,一扫该区的暮气。而且由于整个计划大部分用地原本都只是停车场般的荒地,其发展毋须对原本的低收入阶层人口进行大规模迁移,有助于避免雅各布斯所指的消灭贫民区的努力不被当地居民领情的尴尬。

“一个看似非常矛盾的事实是,非贫民区化依赖于留住贫民区里相当部分的人口,依赖于贫民区里相当比例的居民和经商者是否会相信留在这里发展它们自己的计划是值得的、可行的。”雅各布斯的洞察至今仍然适用。

当然,没有人会天真到认为发展商或者政府的良好意愿就是重建社区所必须的充分必要条件。回到上文提到的东部湖岸的“湾畔”项目,发展商与政府间的暗暗交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设计评估委员会成员GeorgeBaind就向我透露,该项目发展商Hines就指责了现任多伦多市长Rob Fond对湖滨复兴公司欠缺支持。George Baird生于多伦多,是位于市中心的多伦多大学John H.Daniels建筑、景观与设计学院的前院长,现时颇为本地居民与游客喜欢的圣劳伦斯市场所在的社区就是他多年前的城市改造作品。

然而,在这一财大气粗的发展商位于多伦多商业区的办公室内,Hines的工程经理Mark Potter带着微笑向我介绍湾畔这个大型复合项目,与市政府间的芥蒂仿佛已随风消逝。传言指在强大的Hines面前,对湖滨复兴计划热度不高的Ford不得不作出前者希望的让步。“湾畔代表了极高的设计水平,例如我们在社区中设计了相当多的转弯,这将能在一定程度上减缓车辆的行进速度,我们希望创造一个行人优先的社区。”听起来不错?要知道,该项目的设计师是Cesar Pelli,他设计了吉隆坡的双子塔。

对于整个东部湖岸的重建,湾畔是重中之重。这个项目将容纳相当高比例的商业设施,令湖岸能在冬季吸引多伦多人前来。何况Hines也与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签署了一个保护条款,一旦包括住宅与商场、餐饮、办公楼的该项目在其中一期遇到市场极端冷待的情况,Hines有权免责放弃余下的发展计划:当情况相反,Hines则有权以约定的不变价格自湖滨复兴公司手上获得已经升值了的地块发展权。用信心风向标来形容这一大型项目毫不为过。“这种风险共担模式对我们与发展商而言均是最佳安排,在日后的其它大型项目,我们或会考虑仿效这种合作模式。”湖滨复兴公司发展总监Goring说。

特写01

多伦多人眼中的湖滨复兴

“有湖滨的居民向我反映,在早上5点钟就被施工的声音吵醒了,但她不知道应该找谁投诉,你们能否将在建工地负责人的联系方式向市民公布?”这是在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于8月23日举行的一场关于皇后码头复兴项目工作小组的会议,提问者是皇后码头地区的一位居民代表,被问者是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项目沟通过渡经理Bruce Sudds。

后者随即表示,每个湖滨复兴项目的工地都会有派驻的现场经理,他们的电话以及电邮亦会公示于工地四周。提问的居民代表对此表示认同,于是会议继续。

这是湖滨复兴公司针对皇后码头复兴项目所召开的第12次工作小组会议,眼前安坐于一张长方桌前的十多名居民代表以及来自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两三位代表,他们当中的绝大部分已不厌其烦参与过这些几乎每个月召开一次的通气与意见反馈会议。

在得到湖滨复兴公司的同意后,我在当日旁听了这次会议,主题是关于皇后大道的交通管理标志安放以及对上次会议所提出意见的进一步反馈和整改执行通报。双方的交流都可以用“礼貌地坦率”来形容。例如来自多伦多岛居民组织的一位代表就提出,能否将湖滨今后新的两岸通勤方案放上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网站,以让该组织的成员在9月的例会上进行讨论。Sudds谨慎地婉拒了这一建议,称目前的方案仅仅是草案,还需要得到多伦多市政府的审批,现在就放上网很可能对居民造成误导。

会后次日,参与了这次会议的约克码头邻里互助组织(YQNA,代表着中央湖岸地区的一万名住在产权式公寓里的居民)的代表Ulla Colgrass热情地邀请我到访其位于港口广场55号20楼的公寓,“你若是对湖滨复兴感兴趣,也许愿意到我家拍一下从空中俯视中央湖岸与多伦多岛的景色。”她如是说。

当我步入这位前音乐杂志主编的家,顿时明白了为何她对湖滨复兴计划如此热心:眼前这片看似无穷无尽的湖水,正是她的家。她表示,约克码头邻里互助组织自湖滨复兴计划公布之初起,就对其非常支持。

“在2005年,我们就已经参与了湖滨复兴公司的设计评审工作,我们甚至还 在翌年做了试验,看皇后码头减少汽车流量后,能为行人和自行车腾出多少空间。”自此,该组织就成为了湖滨复兴公司看重的利益相关方,这意味着该组织能第一时间审阅前者所有的发展蓝图,并给予反馈意见、在小型会议(正如8月23日的那次会议)提供建议,并旁听大型会议。

“在经过5年的规划后,皇后码头终于要在今年秋天启动重建,我们希望能在两年内看到该项目的完工。”Colgrass表示,他们并不总是对湖滨复兴公司的作为100%支持,“但我们对他们的大部分计划都给予了强力支持,而在其他计划上只眼开只眼闭。最终,我们都对结果感到开心,例如正是在我们的要求下,令多伦多地下城系统(PATH)决定将皇后码头也包括在内。”

对话01

湖滨复兴今昔

对话Baird Sampson Neuert建筑所合伙人George Baird

对于政治如何干预城市公共空间这个话题,这位多伦多大学John H.Daniels建筑、景观与设计学院的前院长、现任多伦多颇有声誉的Baird Sampson Neuert建筑所合伙人,George Baird,有着清晰的见解。他目前还是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设计评估委员会的成员。但是,我没想到他会从8月22日清晨逝世的加拿大反对党党魁、备受爱戴的Jack Layton开始谈论。

“近日在弥敦・菲利浦广场(Nathan Phillips Square)发生的事,再次印证了好的公共空间对于一个城市有多么重要。”他指的是多伦多人自发地前往该市最受欢迎的公共空间弥敦・菲利浦广场,为Layton献上鲜花与用彩色粉笔写就的祝福语句。“Jack,你一直为一个更好的多伦多、更好的加拿大而努力,这不会被忘记。”我还记得其中一句黄粉笔留言如是说。“这个广场的气氛因此变得温暖动人。”Baird说。

BT:在市区中心有密集的产权式公寓产品,同时又对旧建筑倍加爱护,这两个事实塑造出多伦多今日的城市面貌,这在北美也较独特,原因何在?

Baird:这多亏了两个同样出台于1974年的法案。第一个是,发展商若要在市中心兴建办公楼,必须把其1/3的建筑面积发展为住宅。这在当年争议极大,发展商纷纷疾呼“没有人愿意住在拥挤的市中心”,诸如此类。但在市政府对此抗议冷待数月后,一些发展商决定试验性地发展这种特殊的住宅产品,推出市场后竞发现大受欢迎,于是就形成了产权式公寓在多伦多热销的传统,直到2007年仍如是。另一个当年出台的法案,则与圣詹姆斯镇(St.James Town)臭名昭著的再发展计划相关。当年为重建该区,将那里古旧的6-7层高的房子全部拆毁,代之以高楼大厦。多伦多市民对于这种掠夺式开发极为愤怒,在随后的选举中改组了市政府,新政府出台规定,旧的低层住宅必须在市区重建中被保护,不得在相关区域发展高层高密度的新建筑。现在,假如你自加拿大国家电视塔向市区北面眺望,将看到森林般的景象,这是因为大量得到保护的低层旧建筑被茂盛的大树所遮掩。

BT:但多伦多作为城市一直有某种中庸感,公共空间也不例外,这会否为包括湖滨复兴计划在内的城市再造项目带来设计上的挑战?

Baird:先谈点历史背景。直到二战前,多伦多一直不是加拿大最重要的城市,稳坐这一宝座的是在17-19世纪就崛起、城市建设非常完善的蒙特利尔。多伦多在经济、文化和城市野心上都次于蒙特利尔,是个“第二城市”,对自身变得更美好甚至有点意兴阑珊。但二战后多伦多变得更国际化,亦更自信,弥敦・菲利浦广场便是在1960年代建造的第一个重要的城市公共空间,这也是设计非常出色的公共空间,我对其有很深的感情。现在湖滨复兴需要很强的发展商,同时也需要一个有力的政府机构来推动,以前本市就曾经由多伦多港口(Harbourfront)这一机构来推动湖滨重建,但在陷入政治争议的泥沼后,多伦多港口的使命最终不了了之。同样值得庆幸的是,现在还有很强的设计师参与湖滨复兴计划,例如West 8这一设计了波浪栈道和皇后码头大道的建筑事务所,我衷心希望落实其设计所需的融资能完成,这将彻底改变水畔的景象。

BT:整个湖滨复兴计划预计耗资至少300亿加元,在经济前景不明朗的当下似乎有点风险?

Baird:光是下一阶段重点发展的当河西部地区(West Don Lands)的改造就成本极高,这不单因为土地毒化问题的处理耗资巨大,还因为要为1920年代多伦多市政府粗暴地改道当河“还债”。当时原本蜿蜒流入安大略湖的当河在兴建码头的背景下,被强行以L形改道,很明显河川不会喜欢这种折腾,这造成水流不畅并加剧了该地区的污染问题。现在湖滨复兴公司就要将当河的入湖河道重新改为较流畅的S形。至于融资问题,在多伦多,大部分的发展商――Hines这种级别的可能例外,都不会自己垫支发展项目,而依赖银行贷款,特别是过桥贷款。发展商必须向银行展示其预售所得的款项,以表明其有能力偿还贷款。因此,若发展商对市场不安,银行就会更谨慎。自2008年以来,银行向发展商放货的决策过程便越来越长。现在市面亦流传着关于产权式公寓这一多伦多最畅销的地产产品的销售已经放慢的消息。

对话02

复兴工程提速在即

对话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发展总监Derek Goring

“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的终极使命,就是要把湖滨还给多伦多人民。”该公司发展总监Denek Goring在该公司的大会议室中如是说,接下来这个会议室马上就要举行一场与多伦多市民代表进行的沟通会,这确实是一个多伦多人深入参与的发展计划。

“我们要意识到,多伦多居住着来自169个国家的240个族裔,有50%的人口并非本市出生,多伦多完全有能力定位为一个世界级都市。”确实,一个有趣的事实是,尽管航空交通量远为逊色,但执飞多伦多皮尔森机场航班的航空公司数量,甚至比纽约肯尼迪机场还要多。Goring随即指出,过于工业化的湖滨地区,已成为多伦多向世界级都市迈进道路上的障碍。“只有将多伦多城市建造得更为合理,才能吸引更多人前来定居、发展。”

BT: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与一般的市政发展公司有极大的差异,能否加以介绍?

Goring:作为非营利机构,多伦多市、安大略省以及加拿大联邦三级政府都是我们的发起股东,这种股东结构在加拿大乃至其它国家都不多见。我们以“复兴”(revitalization)而非“重建”(redevelopment)来命名,因为我们并非地产发展商,我们的终极目的不是为了卖地,我们自三级政府手上购入土地,进行公共用地改造,从而实现土地增值,然后再将土地发展权向私营发展商出售。

BT:既然湖滨地区有极大的重要性,为何长期被忽略?

Goring:多伦多湖滨被发展所忽视的重要原因,就是污染问题。加拿大有严格的污染风险控制要求,要求所有发展项目都必须要做到将有毒物质与生活、工作在其中的人完全隔离,这意味着该区的再发展项目成本极高。对土壤进行无毒化处理亦一度存在技术挑战。另一方面,自前街(Front Street)以南的湖滨地区,均是在过去100多年间为促进多伦多的工业发展而堆填而成,当时的多伦多政府希望以码头来运输本市产出的工业品。由于对这一目标很执着,多伦多花了好长时间才终于意识到其不适合作为一座港口城市。

BT: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成立至今已经整整十年,但除了三级政府合共给予的15亿种子基金,以及随后的几笔小型融资,似乎进展不大,与整个项目所需的超过300亿成本相去甚远?

Goring:你问这个问题的时机有点不巧,在数周后我们就会公布一笔达10亿美元的私人融资(注:本刊记者掌握的情况显示,这笔融资将用于泛美运动会运动员村的建设,这批商住产品将在赛后出租或出售,此前有三家公司进行竞标)。我们的开始也许有点缓慢,但一旦球开始滚动,就会越来越快。而且虽然湖滨复兴公司在2001年便成立,但随后的数年里,设计与规划工作占据了我们大部分的时间和精力,与私人资本的合作在2006年才开始加快进行。

BT:能否谈谈你们与私人资本合作的模式,比如在湾畔项目上,你们与发展商Hines似乎有着分成协议?

Goring:是的。私营公司内部的现金流非常复杂,也存在商业机密,我们不大可能仔细监察每项财务指标的变化,因此我们决定与发展商在这个项目采取根据收入进行分成的做法。收入是最直观的数据,简单易得。我们也很有兴趣在日后的其它大型项目继续运用这一模式,小型项目则需要再寻找其它模式。

对话03

发展商挑战复兴计划

对话美国Hines驻多伦多工程经理Mark Potter

湾畔从很多方面看都是有趣的项目。一方面,这是多伦多湖滨复兴公司已公布的发展项目中规模最庞大的一个,参与的发展商Hines亦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私有化地产商:另一方面,作为整个项目的点睛之笔,街道的规划居然还暗暗吻合简・雅各布斯的理念――

“我们可以来看一看这个例子:假如有一个人住在一个很长的街段里,比如,曼哈顿西88街,位于中央公园西面和哥伦布之间。他要向西走过800英尺的街段才能到达哥伦布大道上的商店,或者坐上公共汽车:同样向东也要经过长长的街段才能到达公园,乘坐地铁或另一辆公共汽车。也许在以后的岁月里他永远不会进入邻近的87街和89街的街段。”

湾畔的解决思路,是兴建大量适合步行距离的街道,而且纵横交错地与一众短小的巷道相连。“这个项目耗费了我们很大的设计精力,但我们希望接受这个其它发展商或避之唯恐不及的挑战。”Hines驻多伦多工程经理Mark Potter毫不谦虚地说,“作为一个在多伦多生活了25年的人,我很珍惜这个项目”。

BT:作为湖滨复兴计划目前的旗舰项目,Hines认为湾畔有怎样的商业机会?

Potter:比起Hines在中国天津等地进行中的项目,湾畔其实规模要小得多,但其独特之处在于这个占地13英顷的项目是复合地产,包括住宅、办公室以及商业设施。项目将在明年对包括道路和公园在内的公共空间进行动工,整体将需8-10年发展,具体要视乎市场反应。我们认为对项目感兴趣的主要群体,将是结婚不久的夫妇,经济能力中等,因此在公寓的设计上有大量中小型单位,定价亦不会太高,估计略高于多伦多平均水平。

BT:作为此前设施、资源匮乏的欠发展地区,湾畔的发展亦意味着大量公共设施投入,这会否成为挑战?

Potter:这个项目并非位于市中心,自金融区步行前来,至少需时15分钟以上,因此必须建立公共交通中转系统,包括新的有轨电车线路。问题在于以多伦多的人口布局,公共交通系统缺乏足够的稠密度来维持运营,有轨电车目前已经因使用量过低而严重亏损。我认为解决这个问题以及其它公共设施布点过于疏松的关键,就在于增加人口密度,但该主张从来都不受多伦多人欢迎。

BT:这种旧城改造项目大部分发展商都不会感兴趣,因为太复杂,它们本可用同样的时间和精力寻找更大回报的商业项目,为何Hines决定参与?

Potter:公司创始人Gerald D.Hines已经为这个项目到访多伦多两次,他个人对其深感兴趣,因为建筑社区、重建城市是任何地产商的终极梦想,他也不例外。这个项目不单能改变湖滨的现状,也有可能长远改变多伦多市区的面貌,在我们50年的公司历史中,这是最具挑战性的项目。当然,我们必须要与湖滨复兴公司打交道,他们是极为政治化的造物,但我们间的沟通很畅顺愉快。而且据我所知,Hines并非是心怀发展愿望的唯一一家发展商,至少有4家私人发展商对湖滨复兴都抱以兴趣。

BT:但这个耗时耗资巨大的项目,在目前的市况下风险亦很高,Hines如何平衡风险与回报?

Potter:这笔交易是独特的,我们并非买下整个地块,我们不能承受一下子沉淀如此高额的资产。取而代之地,我们会分期购入地产发展权,这给予我们视市场状况而灵活地调整发展速度的能力,而且根据我们与湖滨复兴公司的协议,即使地块在经过先一轮发展后已然增值,我们也可按照一开始签署的协议价格,不增加成本地购入后期的发展权。若市场真的进入漫长的下行,我们甚至有权利放弃后续的一切发展计划,毋须承担违约金。听起来是个好交易吧?这种模式在Hines的历史上也很罕见,这源自项目本身的庞大。(注:预计耗资8亿加元。)

“与简同行”认识多伦多

每天采访,来往于湖滨地区与我们居停的酒店The Sheraton Center之间,不止一次感叹,这个Downtown真是太小了,市政厅、多伦多的“时报广场”Dundas广场、安省皇家博物馆、长途汽车站(这是北美汽车远比火车重要)、中国城的那些餐馆,甚至是东部那些突然静寂下来的较低收入者聚居的社区……这些熟悉的地方总是在一转身之间,一次次地突然闯入视线。

其实,认识多伦多很容易,它的大部分精华,都在步行距离内的Downtown核心区。

混合功能,小尺度,保留老房子,以及高密度,简・雅各布斯(JaneJacobs)在《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The Death and Life of Great American Cities)一书中对城市多样性的保持所开列出的原则,在多伦多Downtown核心区内,就这么真真切切地存在看。

简的努力从未止于书本。就像她曾在纽约时一样,迁居多伦多之后,在身为多 伦多市民的四十年左右时间里,为了让自己所在的城市更美好,简一直在行动,并影响至今,跟随她当年的两位“战友”,我们找寻简在这座城市曾经的存在,并通过他们,重新认识包括湖演地区在内的整个多伦多Downtown核心区。

其实,“与简同行”并非只存在于我们笔下,在今天的多伦多,还真有以此命名的一个组织存在,这个组织的英文原名为Jane's Walk。每年5月,数千多伦多人在Jane's Walk的网站上呼朋唤友相约走出家门、走进社区,探索“可步行的城市”。到今年,这一活动已从北美发展到欧洲、澳洲、南美,以及中国的武汉,覆盖75个城市。

与简同行,不必非要等到5月不可。

对话简的“战友”01

捍卫混合街区

多伦多前市长、市议员John Sewell

“多亏了两个同样出台于1974年的法案。第一个是,发展商若要在市中心兴建办公楼,必须把其1/3的建筑面积发展为住宅……”多伦多大学建筑学院的前院长George Baird发此感慨,并非纯粹来自学术思考,因为几十年来他就生活在写字楼林立的市中心、与一片繁华为邻,由这一法案所塑就的多样性社区,是在他的眼中一点点变为现实的。推动1974年那个法案成行的是时任市议员的John Sewell。在担任市议员的13年间,John Sewell曾与简・雅各布斯等人并肩战斗,成功阻止了一条名为SpadinaExpressway的高速公路纵贯市中心,并进而于1979-1980年期间出任多伦多市长。“市中心应该是一个混合使用的地区,不应为写字楼所独占。这一目标总体来说已经达成”,回顾多伦多三十多年来的发展,John Sewell在回应本刊记者专访时总结道。

BT:1974年的中心区计划推出之后直到今天,计划中的那些原则一直在起作用吗?这座城市还有哪些有待改进之处?

Sewell:1974年的中心区计划所推动的最显著变化是鼓励在市中心(Downtown)发展住宅建设,以帮助市中心成为一个混合使用的地区、而不是为写字楼所独占。这一目标总体来说已经达成。我们现在需要做的是,用优秀的设计、令人印象深刻的艺术,来改善我们的街道和公共场所。

BT:那湖滨复兴计划呢,你怎么看?

Sewell:那些计划总的来说都很好,但他们已经耗费了太多时间。

BT:你愿意向打算移居这座城市的朋友推荐哪些社区?

Sewell:中心区计划当年所做的事情之一,就是保护开发市中心那些本不适合开发的社区。这些社区已经因此而变得更有生气,有各种商店、餐馆以及良好的公共教育配套,也没有太多的机动车通过,很适合居住。我住在Annex,紧邻Downtown,就在多伦多大学的北侧。

BT:简・雅各布斯呢?她当年住在哪个社区,常去哪些地方?

Sewell:简也住在Annex,从她1967年刚移居这座城市开始,一直到几年前她去世。她的住处距离Bloor街和Bathurst街的那个路口不远,那里有一条很好的商业带,不乏各种各样的商店和本地服务。

BT:为让自己的城市更美好,简的努力一直就不限于写作,在阻止纵贯市中心的Spadina高速公路计划的战斗中,当年作为市议员你和简之间有哪些合作与意见分歧?

Sewell:当年有很多人参与那场战斗,简和我是其中的两个。根据那个计划,一条六车道的高速公路将导致大约1000个家庭的住房以及为数众多的小商店被推倒,市中心各个社区中很大一部分将被机动车所侵占。1970年代早期,简支持我的努力,帮助保护市中心那些社区免于被拆迁改造成高层公寓。在上海,这种类似的开发正在引发极大的痛苦。

BT:今天的多伦多人怎么看SpadinaAvenue,以及由此向北连接Downtown与多伦多北部市区的Allen Road?

Sewell:很幸运,Allen Road最终止于Eglinton Avenue,也就是计划中的Spadina高速公路北端大约4公里处,没有“闯入”Downtown。

BT:反对Spadina高速公路的行动,对帮助你赢得市长职位有多大的作用?

Sewell:这一行动只是我参与的众多政治活动之一,我的大部分时间用在社区居民中间,我帮助他们在城市更新以及高层建筑开发中,保住家园。

对话简的“战友”01

拯救老港

多伦多建筑与城市规划师Ken Greenberg

现任多伦多市长Rob Ford对湖滨复兴公司欠缺支持,这种指责从何而来?在多伦多深耕多年的另一位建筑与城市规划师Ken Greenberg为我们提供了有关湖滨复兴计划的另一种声音。“为了湖滨地区的明天,我们正投身一场战斗。我想,简如果在的话,她会和我们站在一起。”与简一样极力拥护多样化社区发展的KenGreenberg,当年也曾和简一起为阻止Spadina高速公路而战斗。由兰登书屋出版的《走路回家》(Walking Home)是他的代表作。据其透露,在东部湖岸的老港地区,他曾参与其中的一个已经获奖的设计,正因为市议员Doug Ford的全新想法而面临危机。“想把湖滨地区变成一棵摇钱树,而不是培育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社区。这是不能接受的。”

BT:现在的多伦多是一个适合步行的城市、或者说一个可以走着回家的城市吗?

Greenberg:相对来说,在二战之前就存在的那些老社区,多伦多是一个适合步行的城市,但战后发展起来的那些郊区就差很多。现在,我们正处于一场政治斗争,这场斗争关乎路权、街道空间的分配,我们的目的是为步行者、公共交通使用者以及骑车者创造更好的条件。

BT:对一个可以走着回家的城市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Greenberg:混合使用,是唯一重要的事情。上班的地方以及商店、休闲娱乐场所,都在离家不远之处,这才能使得“走路回家”成为可行之事。很明显,这无法适用于所有人,但可以如此生活的人越多越好。换句话说,就是要变“单一用途的特别规划区”为“混合使用的社区”,然后以公共空间的改造提升支持它的发展,使步行变得更具吸引力、更舒适。

BT:你住在哪个社区?

Greenberg:我住在WellingtonPlace,紧靠Downtown。这片社区的历史可以追溯到19世纪,但自那以后这里一直都鲜有人居住,直到13年前修法允许。当时,改造成住宅之前,这里是一片工业区,但大量保存完好的厂房很适合做再利用改造。

BT:简・雅各布斯当年住在哪个社区,常去哪些地方?

Greenberg:简住在Albany Avenue的69号,那个社区叫做Annex。她最喜 欢出没的地方是她家附近的Bloor街,那是一条当地居民的购物街,距离多伦多大学不远。此外,她也喜欢去其他社区四处探寻,包括附近的郊区,她对新事物总是充满好奇。

BT:当年,在阻止纵贯市中心的Spadina高速公路计划的战斗中,你和简一起做了哪些努力?

Greenberg:简曾经付出很大努力以阻止Spadina高速公路计划的实施,我也曾参与其中,大部分多伦多人非常感谢简发挥的作用。曾经面临威胁的那一地区,如今一片繁荣。除此之外,为阻止其他一些很好的社区因为城市更新而遭破坏,简也提供了很大帮助,她还促成了一些新社区的创立,比如圣劳伦斯,圣劳伦斯的成功已经经过时间的考验。

BT:你怎么看湖滨复兴计划?你能想象简对这一计划的看法吗?

Greenberg:历经十年发展,湖滨复兴公司已经成功地将一批受尊敬的建筑师、城市规划师召集在一起,为这个将会历时25年的大规划做好了蓝图,并通过了详细的环评、征求了大量的公众意见。但是因为市议员Doug Ford和市长Rob Ford,这个蓝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一东部湖岸的老港地区(The Port Lands)正在遭遇危机。市议员Doug Ford则明显想要调用多伦多市与湖滨复兴公司协议中的一个条款,收回这片400英亩土地的控制权,他想将这片土地交予私人投资者,用以开发建设一座巨型购物中心、一个可以匹敌伦敦眼的摩天轮、一家可驾船驶入的酒店,以及一条独立于TTC(多伦多公车局)运营系统之外的单轨铁路。市议员Doug Ford的计划,是想把湖滨地区变成一棵摇钱树,而不是培育一个可持续发展的社区。这是不能接受的。

特写

与另一位简同行

Jane Farrow,一位干练的女士,与Jane Jacobs同名的她,是一个存在于全球75座城市的组织的执行主任。这个组织就叫“与简同行(Jane's Walk)”。

“外面那些人?No,就这一间办公室、一台电脑是我们的,外面大开间的那些人分属不同的组织。这里以及一楼的一部分,是社会创新中心,我们这些大大小小的组织在一起办公,共享打印机、会议室之类的办公设施。”

8月的多伦多,我们对这座城市的探访就从这里开始。这个老旧的大楼,位于Spadina Avenue中国城的北部,经过简单但整洁的装修之后,看上去很好用。包括社会创新中心本身所包含的各类组织在内,这座大楼里包括五花八门的公司、商家和社团,咖啡馆、绿化公司、加拿大专业写作者协会,等等,外加一个满眼绿色的共用天台。老房子,混合功能,这栋办公楼本身就是对《美国大城市的死与生》那本书的最好诠释。

“组织一段‘与简同行’很简单,登录我们的网站(),告诉我们你的计划,然后我们把它上传到网站上之后,你就可以在你所在的城市、社区组织人们来参加这段walk了。网站上有很多材料可以对你的活动推广提供帮助。”

简・雅各布斯2006年5月在多伦多逝世。2007年,这一组织成立,它于每年5月的第一个双周末发起“与简同行”(Jane's Walk)活动,为市民提供平台呼朋唤友相约走出家门、走进社区,探索“可步行的城市”。到今年,这一活动已经发展到75个城市,包括南美、欧洲、澳洲,以及中国的武汉。

“多伦多今年的活动,大约有5000人参与,形成的walk总共有181段。”在距离社会创新中心不远的Kingsinton市场,Jane带我们边走边聊,“这里东西便宜,而且从水果摊到咖啡馆、小酒吧什么都有,很受年轻人喜欢。不过,你们应该下午来,这里下午才热闹。”

Downtown步行地图

在湖滨,以及湖滨以外的Downtown地区,以步行的方式,寻找更多“城市多样性”的所在。

01 古酿酒区

紧邻湖滨改造地块,有餐馆、博物馆、剧院,商店和精品店,以及办公空间,公寓……是多样性空间的代表,而且,它还是北美保存最完好的最大的维多利亚风格酿酒工业建筑群,始建于1832年,街道和维多利亚时代的建筑仍保留完好。如果你喜欢,可以住这里。这里有三座产权式公寓(condominiums),其中,Gooderham的第三期正在热卖。样板房看着很是诱惑,价格也很诱惑。塔楼的一套双卧单位,东南向,1199平方英尺(约为111.39平方米),总价685900加元,而且包括一个车位。

02 雪邦公共地公园

见过广州珠江新城的猎德污水处理厂吗?就在珠江边,广州新CBD的东南角,从华南快速的高架路上看过去,在高楼与珠江之间,一个个池塘一样的净化装置很是扎眼。这个雪邦公园,其实也是一座污水处理厂,但是,它的水处理设施已经融进公园的设计中,成为另一种存在。该公园连接多伦多市区与安大略湖。借助TrojanUVE公司开发的清洁水源技术,从市区来的雨水经紫外线处理设施,经过雪邦公园的240米长水道,再流入安大略湖。这些水道被绿色植物所覆盖,完全是一副绿地的样子,全然没有污水处理厂的感觉。据说,到了冬天,这个广场将成为溜冰场。而我们来的是夏天,这个供孩子戏水的喷泉广场暂时还没多少人气。因为它的两侧现在还是工地。西侧的乔治,布朗社区学院已经可以想象学生到来后的样子。

03 音乐花园

周四的傍晚,我们再次来到士巴丹拿,这座花园就是马友友的音乐影片《巴赫灵感》(Inspired by Bach)中的那座音乐花园。在影片中,马友友尝试以景观建设、建筑、现代舞蹈、电影、歌舞伎以及冰上芭蕾这六项艺术型态分别与巴赫的六首《无伴奏大提琴组曲》对话。他尝试和建筑师一起演绎“流动的建筑”,将《无伴奏大提琴组曲》中的第一号,透过景观园艺的形式,实地建起一座音乐花园。历经周折,在波士顿失败后,马友友终于在多伦多得以圆梦。

公园比想象的要大,或许是因为有的部分给人以迷宫的感觉。让身处其中的人,在迷失中感悟音乐?整个夏天,每周四和周日,都有草地音乐会上演,免费。公园的告示牌上,预告了今年所有场次的表演者。我们循着两天前在“迷失”中看到的这个告示牌再次前来,这个周四,被山坡上的人们围坐在中间的,是一个日本乐团。

04 Brookfield Place公共步道空间(原名BCE Place)

在古老的塔楼之间,西班牙建筑师Santiago Calatrava创造出了一种独有的时尚Brookfield Place连接着Yonge街和Bay街,是一个由商场、酒店、老蒙特利尔银行(如今为冰球名人纪念馆)、金融及商业大厦、法院办公楼,以及11座遗产建筑所组成的一个大型的综合广场。建 筑师用玻璃屋顶将其相连。灵感来自遍布于加拿大的茂密高耸的松林。林木分枝般的柱式,利用密集的构架支撑着玻璃屋顶。柱的分布和高度使人想起中世纪的哥特式教堂,但透过树木般的结构渗下来的阳光又令人觉得身处冬日的落叶树林。

05 PATH地下城

多伦多和蒙特利尔都号称自己拥有最大的地下城网络。姑且不去考证谁是老大。对于多雪的加东地区,这种足不出户就能走遍全城的设施,的确重要。一天,湖滨采访结束后,我们把午饭地点选在了地下城,为了体验一下。不得不说,这里是看人的好地方。尤其是工作日的中午。那些摩天大楼里饿了半天的男男女女,此时结伴下来觅食。街面上你获得的人口密度感受,原来是如此的不真实。这还只是夏天。在食肆、超市、洗衣店、银行、租车行之间穿梭,在急切地想给自己定位之际,一张多伦多地下城分布图出现在眼前。

06 Yonge Dundas广场

在多伦多有很多“一不小心”,但最让我们想不到的,是在号称多伦多的“时代广场”的地方,撞上一场露天电影。Yonge Dundas广场,顾名思义,它位于Yonge街和Dundas东街的东南角,四周有众多大商场和金融大厦,包括多伦多最著名的庞大的Eaton Center。这里的广告牌密度,让人恍惚回到亚洲。但就在这样一个地方,我们再次信步前来之后却发现,满广场的椅子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当然,还有椅子上的人,以及被大家“傻傻地”共同注视的一块大银幕。在各色人等注视下,李察基尔在广场四周的一众广告牌中又唱又跳。这不是记忆中的大院儿的夜晚,这是被物欲包围的音乐剧电影《芝加哥》。

Yonge街与拥有众多金融机构的Bay街平行,是最主要的商业街,纵贯多伦多南北,所有东西走向的街道都以此为界,西边叫“某某西街”,东边叫“某某东街”。1990年代,Yonge Dundas广场所在的这一区域是一些零售商店,治安不是太好。1998年,作为Yonge街改造项目的一部分,多伦多市议会决定将这片“危险”区域拆除,但是,他们没有建高档的写字楼或是金融大厦,而是将其建成一个尺度可人的广场。有数据显示,这里是加拿大人流量最大的十字路口,许多人将这里喻成多伦多的“时代广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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