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宠儿》中陌生化的母爱

时间:2022-06-11 08:46:00

《宠儿》中陌生化的母爱

摘要: 陌生化可体现文学作品主题的陌生化。对于传统的主题如果有颠覆性、陌生性的描写,将进一步加深文章的思想内涵。通过陌生化的扭曲与变形,人们在被注入全新体验后,必定会在震惊之余深深探寻陌生主题后的深刻意义。在《宠儿》中,莫里森用陌生的视角叙述了奴隶制下黑人母亲们的母爱被粉碎、扭曲、践踏的残酷现实。塞斯的母亲、贝比·萨格斯和塞斯三人的母爱体现了奴隶制下黑人母亲母爱的特殊性。这种另类的扭曲的母爱反映了黑人奴隶女性的内心世界,深刻揭示了奴隶制的残酷性。

关键词: 《宠儿》 陌生化 母爱

陌生化是20世纪俄国形式主义文论的核心概念,又被译作“反熟悉化”[1]、“奇异化”[2]等,即使人感到惊奇、新颖和陌生。形式主义的首要代表和主要发言人什克洛夫斯基在《作为方法的艺术》一文中提出:“如果我们对感受的一般规律作一分析,那么,我们就可以看到,动作一旦成为习惯性的便变得带有机械性了。例如,我们所有熟习的动作都进入了无意识的、机械的领域。如果有谁回忆起他第一次握钢笔或第一次讲外语时的感觉,并把这种感觉同他经上千次重复后所体验的感觉作比较,他便会赞同我们的意见。”[3]当无数次地重复和感受相同的事物时,我们就会对它们熟视无睹,产生不了新的审美情绪,体会不到新的经历感觉。而文艺的陌生化就是要抛开单纯的抽象理解和日常的认知习惯,也就是不要无意识化,而要陌生化,把日常生活中熟悉的事物变得陌生,把熟悉的主题情感变得陌生,增加感受的难度。什克洛夫斯基在谈到列夫·托尔斯泰的创作时说,托尔斯泰在描绘事物或事情时总当这事物或事情是第一次看见或第一次发生的,他故意不直接说出熟悉事物的名称,使熟悉的事物也变得似乎陌生了。[4]

陌生化可体现文学作品主题的陌生化。对于传统的主题如果有颠覆性、陌生性的描写,将进一步加深文章的思想内涵。因为通过陌生化的扭曲与变形,人们在被注入全新体验后,必定会在震惊之余深深探寻陌生主题后的深刻意义。人们通过反常的相见,在陌生化的艺术世界开拓充满更深更广的意义空间,唤醒人们发掘生活的意义,从而丰富对生活的感受。“新奇是为了无利害关系地去感觉对象的性质”。[5]

《宠儿》被誉为美国文学史上的里程碑,有的评论家甚至认为不读《宠儿》,就无法理解美国文学。莫里森在小说中将传统与创新交织在一起,达到了强烈的陌生化的美学震撼效果。其中陌生化的母爱主题是重要内容,它大大深化了作品对现实的反映。《宠儿》中的母爱主题和我们习以为常的母爱大相径庭,它令我们震惊、战栗,过后留给我们的是深深的思索。

印度有句谚语:世界上一切都是假的、空的,唯有母爱才是真的、永恒的、不灭的。母爱源于天性,是上天赐予的。《宠儿》一经发表就因文中另类的母爱而广受关注。莫里森告诉大家:被活生生地剥夺爱小孩的权利,有爱而不能爱是奴隶制下母亲们最撕心裂肺的痛楚。就母爱主题而言,莫里森的独特之处在于她敢于挑战社会习俗,用陌生的视角叙述奴隶制下黑人母亲们的母爱被粉碎、扭曲、践踏的残酷。文中除了塞斯,还有其他两位母亲,分别从不同方面体现黑人母爱的特殊性。

一、塞斯母亲的爱

塞斯的母亲从家乡被掳掠,被关押在“中间航道”的一条船上,她和塞斯奶妈两人多次遭到白人船员的,在航行途中多次怀孕。塞斯的母亲将所有被白人播下的孽种扔入海中,唯独留下塞斯,因为塞斯是她和一个叫sethe的黑人生的,塞斯的母亲觉得他才是她的丈夫。在那个时代黑人奴隶母亲杀死小孩并不少见,流产率也很高,因为她们不想孩子重复任人践踏的悲惨生活。在奴隶制制度化的语境下,这是一种充满痛楚与无奈的母爱。

二、贝比·萨格斯的母爱

塞斯的婆婆贝比·萨格斯善良温顺,她被“奴隶生活摧毁了她的双腿、后背、脑袋、眼睛、双手、肾脏、子宫和手头”[6],却拥有一颗博爱的心。在获得自由后,她在森林中的一块空地上,像牧师一样,充满激情无所畏惧地向那些饱受心灵创伤的同胞们呐喊:爱自己,爱现在已是自由的身体,爱上每个身体部位,尽管之前它们被捆绑,损毁,现在它们自由了。贝尔就像是每个绝望的、悲伤的孩子的母亲。对于她唯一一起生活过的孩子——黑尔,她感到无比幸福与幸运。贝尔在卡罗来纳的农庄劳作时屁股给伤着了,为了让母亲减轻痛苦,黑尔和加纳先生达成协议,黑尔用一生甚至包括塞斯在内一家人的劳力换取母亲后十年的自由。也许只有心中住着爱的天使的母亲才会拥有这样一个孝顺的孩子。后来黑尔逃亡失败,下落不明,贝尔无限期待,担心之后无奈绝望。也许就像祥林嫂般,历经波折,到头来,竟也依旧是悲惨世界。在塞斯弑婴事件后,贝尔的母爱渐渐消退了,她无法自爱,更无法像以前那样给人以爱的温暖。也许在五彩的世界里,母爱可犹如彩虹般点明浑浊黑暗的世界。贝尔沉浸于此,是将母爱延续的自欺欺人聊以。那团熊熊母爱火焰,早已奄奄一息,不禁让人暗自唏嘘。

三、塞斯的爱

塞斯从小就饱受奴隶制的戕害,被剥夺了一切,甚至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什么,也无法喜欢自己。于是她把一切寄托在她“最宝贵的东西”上。可是奴隶既无力保护自己,更无力保护孩子,也许孩子的未来对他们而言只是当下生存的梦而已。当塞斯无意间听到“学校老师”在评论塞斯身上的动物属性及人的属性时,被震惊得不知所措了。她苦苦思索这个问题,自我认识更加迷茫,油然而生恐惧,恐惧自己的孩子也被蹂躏在一样的黑暗地狱。这也成了塞斯出逃的直接原因。为了孩子将来的自由,她挺着即将临盆的肚子,勇敢踏上危险重生的逃亡之路。塞斯的爱浓烈而决然,她曾多次絮絮叨叨地讲述自己是如何爱宠儿的:辛苦劳作后,一心想着躺在地上的宠儿会被太阳晒着,马上急忙小心地将她移至葡萄架下;丹芙用言语冲撞保罗时,保罗认为小孩长大了就该对行为负责。但塞斯却像一只为爱痴狂的老母鸡,宣言道:“我活着的时候保护她,我不活的时候还保护她。”母爱至决绝,可见一斑。十几年来,塞斯用母爱构建一个坚硬密封的壳,将丹芙保护禁锢在里头,一方面,这种畸形的母爱让丹芙产生异于常人的心理:丹芙感觉不到塞斯的爱,丹芙所有的情感只有对塞斯的恐惧和对父亲的期待。丹芙时常梦见塞斯把她的头砍下来然后拎到楼下给头发梳辫子。是的,那么窒息浓烈的爱,那么小的小孩怎么会理解呢,就像甜得过腻的糖是发苦的。所以当宠儿来到身边,丹芙即使知道她是一个鬼魂,仍将她视为唯一的伙伴,甚至决心要保护宠儿,不让塞斯伤害她。但在丹芙身上滋养的母爱却在塞斯对宠儿过度宠爱的过程中得以慢慢释放。当塞斯被宠儿折磨得如行尸走肉时,丹芙“心里密封罐”里的母爱一缕一缕地散发出来,让丹芙渐渐苏醒,跨出家门,向外界求救,赶走宠儿,拯救她至爱的母亲。太浓的爱要有机会释放才有被救赎的可能,可是宠儿永远也没有这个机会。当塞斯带着丹芙逃到124号后,她经常做噩梦,梦见孩子们被蹂躏后扔出马车外。然而28天后,噩梦真的上演了。奴隶主“学校老师”带着人来抓他们了。塞斯万般痛楚无奈举起锯子,浓烈的母爱扭曲成锯子下的红色汹涌,宠儿这个还不到两岁的幼儿以生命的终结祭奠奴隶制下畸形的母爱。之后宠儿的鬼魂一直游荡在124号宅里,甚至肉身还魂向塞斯复仇。情何以堪,塞斯,她难道不爱宠儿吗?恰恰相反,在外部强压残忍的环境下,她不健全的心理只想到用这样独特的方式来拯救自己的小孩。

莫里斯以毁灭的伤痛的方式诠释这样的陌生母爱,一次次令我们震惊。那犹如沙漠中枯树的奴隶黑人母亲们,炼狱中的眼泪也会化。这种母爱是在奴隶制度下在性别和种族双重挤压下黑人母亲的爱,它反映了黑人母亲的精神世界。每一次母爱被撕裂、粉碎、践踏,我们都会狠狠地鞭笞恶魔般的奴隶制,同时对奴隶制下的受难者施以无比的同情。

参考文献:

[1][美]罗伯特·休斯著.刘豫译.文学结构主义[M].北京:三联书店,1988:129.

[2]徐亮.意义阐释[M].兰州:敦煌文艺出版社,1999:175.

[3]朱立元,李钧.二十世纪西方文论选[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187.

[4][俄]茨维坦·托多罗夫.蔡鸿滨译.俄苏形式主义文论选[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9:66.

[5][美]韦勒克,沃沦著.刘象愚,等译.文学理论[M].北京:三联书店,1984:278.

[6][美]托妮·莫里森著.潘岳,雷格译.宠儿[M].海口:南海出版社,2006:110.

(作者工作单位:福建省福州大学至诚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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