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夫熊猫》系列影片的喜剧风格

[摘要]动画电影是一种老幼咸宜的影像模式，自其诞生以来就与喜剧风格结下了不解之缘。随着时代的发展，新的喜剧风格要求动画电影在延续原本的带有喜感的造型、动作和情节之外，还要具有一定的内涵，实现“寓教于乐”的目的。梦工厂推出的两部《功夫熊猫》，取得了良好的口碑和票房收入，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影片东西方结合的幽默、诙谐元素。文章从人物关系设置、人物外形设计、人物动作安排三方面，分析《功夫熊猫》系列影片的喜剧风格。

[关键词]《功夫熊猫》；动画电影；喜剧；风格

动画电影是一种老幼咸宜的影像模式和人文精神载体，自其诞生以来就与喜剧风格结下了不解之缘。[1]美国迪士尼、梦工厂等推出的电影中往往都以大量的搞笑元素成为观众的首选。随着时代的发展，新的喜剧风格则要求动画电影在延续原本的带有喜感的造型、动作和情节之外，还要具有一定的内涵，实现叙事“寓教于乐”的目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梦工厂于2008年和2011年推出了两部《功夫熊猫》（Kungfu Panda）电影，并因为取得了良好的口碑和票房收入决定于2016年推出第三部。《功夫熊猫》系列电影之所以能够成为当前动画潮流之中的经典之作，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主创人员在电影的喜剧风格的打造上花费了大量心力，使得影片充满了东西方结合的幽默、诙谐元素，最终实现了影片在传播接受上的雅俗共赏。

一、喜剧性的人物关系设置

人物关系的设置能够体现出一部电影的艺术个性以及文化特色。与国产动画片在塑造人物形象时往往赋予他们某种神奇的力量不同的是，美国动画片尽管也强调人物传奇的一面，但是更注重的是介绍给观众一个普通人的成长历程，而与主人公有着亲情、爱情和友情关系的其他人，则要在主人公的成长中扮演重要的角色。《功夫熊猫》系列也不例外。

片中最为突出的是亲情关系设计。在第一部中，观众就惊讶于鸭子爸爸平先生为什么会成为熊猫阿宝的父亲，并且无论是阿宝父子抑或是和平谷的猪、兔等动物都视其为平常不过的事。从现实来看，鸭子自然不可能生育熊猫，并且两种动物在体型和人类对其珍视程度上形成了鲜明的反差。在第一部中，电影并未交代为什么要做这一不可思议的关系设置，电影的编剧格伦・伯杰表示当时仅仅是从手头就已有的一众动物造型之中选择了鸭子来作为抚养阿宝长大，与阿宝有着十分和谐家庭关系的爸爸。[2]应该说这一设置本身就是极具喜剧感的。

第一，动画本身就要求要具备夸张和幽默的特点。如《功夫熊猫2》中阿宝离开家去中原与沈王爷决战，以救民于水火。鸭子爸爸在家日夜为阿宝担心，而当阿宝平安回家后，个子不高的鸭子爸爸冲过去一下跳到阿宝的大肚子上，这一场面无疑能够引起观众的哄堂大笑，一旦父亲这一角色换成了另一只熊猫，就很难达到这样的喜剧效果。

第二，这一设置为接下来的情节安排和进一步发展创造了更多的空间。在第二部中，电影就为观众们详细揭露了阿宝被收养的细节，并且与第一部的励志主题不同，第二部则从头到尾以父子相依为命、相互陪伴，但又默默无语的亲情感动观众。电影中以闪回的方式讲述了平先生收养阿宝时的场景。平先生在自己开的面条店后的小路上发现了被遗弃的阿宝。当时年轻的平先生头上还留着一条细细的小辫子，身穿紫色大褂，在外形上颇具有清末中国人的意味。当时还是婴儿的阿宝在体型上与平先生还相差不多，随着阿宝不断长大，平先生在抚养阿宝时渐感吃力，比如要站在小板凳上给阿宝洗澡，拥抱阿宝时必须把翅膀张到最大等。阿宝的到来改变了鸭子爸爸的生活，比如他不再在面条之中添加萝卜，容忍阿宝吃掉了家中所有竹子做成的家具等。而鸭子爸爸本人也习惯了自己有这样一个了不起的儿子，阿宝的成长史本身就是平先生本人的幸福史。在第一部中阿宝成为英雄之后，鸭子爸爸通过在面馆中如数家珍地讲述阿宝小时候的趣闻，而使得面馆一时间人满为患。但鸭子爸爸本人的目的并不是为了促销，而是自己需要在反复诉说之后重温当年的甜蜜。两人相处的这种矛盾中带温情的模式本身就具有喜剧性。

第三，这一人物关系设置也是与不同动物的特点相结合的，如螳螂在得知阿宝与平先生之间有心结时，就感慨自己就不会遇到这样的难题，因为自己的父亲早就被母亲咬掉了头。鸭子是一种极为普通的家禽，为广大观众所熟悉。因此在剧中，平先生被设计为一个从事面条生意的小老板，并且其面条手艺是世代传承的。鸭子的世俗性导致了动画主创将其设置为一个实实在在生活、踏踏实实做着小本生意的典型现实主义者，其平凡的生存模式极为接近普通人，让观众觉得十分亲切。而阿宝作为珍稀动物则有着鲜明的鹤立鸡群的主角感，他自小怀揣着有朝一日能够身怀绝技的白日梦，并最终在各种奇遇的造就下成为一代大侠。但值得一提的是，在阿宝成为大侠的过程中，他依然要依赖鸭子爸爸这位平凡人的指点，如鸭子爸爸的“我们都在这个世界上有自己的位置”的人生哲学等。这些无不以一种具有人性深度的方式表现出一种幽默性。

二、喜剧性的人物外形设计

人物的造型设计关系到电影的主题，体现的是电影主创人员的创作原则和方法，或逼真写实，或概括写意，或突出人物的某种特点，或采取大胆的虚构，其手法和理念都是多元化的，在动画电影诞生之初就为人们所高度重视。在《功夫熊猫》中，全部角色均为拟人化的动物，如乌龟因为长寿而被设定为先哲，师父是矮小的浣熊，而盖世五杰则分别为各代表一门中国传统武术的老虎、蛇、猴子、仙鹤和螳螂，而主人公则是被认为秉性纯良的国宝熊猫。[3]因此在人物的外形设计上，既要突出动物本身的特点，又要将其与人类的特征靠拢，使观众在观影时处处感受到异质世界的情趣，又对人物感到亲切。同时，在设计人物造型时，既要根据人物形象的善恶来描绘其正义或阴险凶狠的一面，还要注意喜剧因子的附着。

以主人公阿宝为例，其外形自始至终都是一只肥胖的、憨态可掬的熊猫。因为过于肥胖，有一个大肚子，阿宝站着几乎看不到自己的脚。在电影一开始阿宝连爬个台阶都气喘吁吁，还不如普通的村民兔子们身手矫捷。这样的肥胖形象起到了两方面的作用，首先是造成一种强烈的反差，如一般人印象之中的功夫高手往往都是身材健美、肌肉虬结、笔直彪悍的（如精干瘦削的悍娇虎），而不是阿宝这样的身材臃肿之人，这就使得阿宝成为神龙大侠的过程充满了励志感。其次，正是由于阿宝体型的肥胖，因此在练功过程以及后来的行侠仗义中，他出尽了洋相。例如当阿宝和悍娇虎过招时，阿宝如球状的身躯被悍娇虎随意地挥来挥去，又如当平先生对阿宝讲述他的身世时，从厨房拿出了一个小竹筐，说阿宝当年就是在这里面被发现的。随后体型庞大的阿宝低头看了看那个竹筐，表示自己绝对不可能被它装下，这些都点亮了电影的喜剧性。

此外，外形设计还能起到一种人与人、人的前期与后期的幽默对比效果。如在第二部中，已经成为神龙大侠的阿宝的外表依然颟顸肥胖，这不仅与羊仙姑的“太极”预言相符合，同时也在与反派人物沈王爷的相持中制造出了一种强烈的对比效果。沈王爷作为一只孔雀，其外表是妖娆修长的，且他穿着一袭白色的长袍并带有鲜红如血的羽毛。而与之相对的则是丰满圆润、黑白相间（与太极图案吻合）的阿宝。而两人的性格也与这外形符合，沈王爷的身份是凤凰城的贵胄，同时也是一个掠夺者，他崇尚的是高科技制造出来的枪炮，为此大炼钢铁，抢走附近村民的金银铜铁。而阿宝则是一个父母身份不明的平民，在平先生“喂你，再喂你，再喂你”的抚养下长得体型肥胖，是和平谷这一环境中走出来的热爱和平者，他学会功夫不是为了欺凌弱小，而是为了保护大家。沈王爷的童年充满阴影，他认为自己的父母并不爱他，因此将自己赶出了凤凰城。而阿宝的童年则因为平先生的宠溺而无忧无虑。两个人的对决也因为不同的外形充斥着喜剧感，如推崇火器的沈王爷最终被自己的炸弹所炸，一身华丽的鸟羽变得零零落落，灰头土脸，前面对他的塑造越是雍容华贵，他此刻的狼狈就越是被凸显出来。

三、喜剧性的人物动作安排

人物动作与喜剧性之间存在着重要关系，早在默片时代，演员们就利用表情和肢体语言在电影中传达信息，并且因为没有声音的辅助，其动作往往显得极为夸张。而动画片因为能够利用计算机图形学等相关技术创建一个虚拟世界，因此人的行走、跑步等动作可以在经过人体骨骼分析后经由算法用电脑合成。[4]也就是说，动画片不仅能够画出真实可信的人物动作，并且能够生成现实中人完成不了的夸张动作，充分地将喜剧感表达出来。而《功夫熊猫》系列电影中“功夫”（Kongfu）是吸引观众的题眼，对于西方观众而言，“功夫”并不仅仅是中国人所理解的武打搏击，而在李小龙、成龙、李连杰等影星的影响之下已经成为一种高深莫测的格斗技术的代名词，因此电影需要充分表现酣畅淋漓的、具有不同人物各自特点的动作。

先以神态而言，在第一部中，刚来到浣熊师父门下的阿宝并不明白黑豹太郎的身份，于是悍娇虎意味深长地为阿宝讲述了太郎是如何拜师，随后又是如何反出师门的一段“孽缘”。而当时的阿宝因为身材过于臃肿，正在接受仙鹤的针灸减肥治疗。悍娇虎如泣如诉的讲述十分细致，她的表情也十分凝重，因为太郎的这段教育经历也与自己入门之后的遭遇有关系，因此悍娇虎说着说着自己也忍不住要流下泪来。然而就在悍娇虎以为阿宝也进入到闻者伤心、听者流泪的状态中时，这时画面突然切换到了阿宝的大近景：他一眼大一眼小，咧嘴吐舌地对悍娇虎做了个鬼脸，瞬间破坏了悍娇虎所营造的悲伤气氛。阿宝作为熊猫的大脸盘也使得他这一鬼脸极为夸张。之前一直以深情款款的方式娓娓道来的悍娇虎立刻被阿宝气坏了，老虎性格中严肃冷酷的一面又暴露了出来，义愤填膺地对阿宝说了一句：“你大爷的！”观众此时本来已经捧腹大笑，而更具喜剧性的则是此时仙鹤娇小细瘦的身躯从阿宝庞大的身子后面闪出来，对悍娇虎十分愧疚地说了一句：“我的错，一不小心扎到面部穴了。”一句话不仅再次引发观众为之大笑，同时也在笑声之中向观众展示了中国神奇而古老的针灸文化。

性格暴躁的老虎负责制造情感，呆萌的熊猫负责聆听和反馈，有着一对大翅膀的仙鹤则承担了针灸这一细致工作并且还出现了失误，这一系列的人物动作搭配便是“美式幽默”的体现。又如在第二部中，阿宝等一行人潜入凤凰城之后在街上看到了曾经一锤打扁阿宝脸的独眼狼，为了不被独眼狼发现，大侠们采取了潜行术，然而肥胖的阿宝却无法像悍娇虎等人那样在房屋顶上穿行，只好利用京剧中的小碎步在街上快速移动，跌跌撞撞还以为自己技术高超，十分可笑。当眼看就要被独眼狼认出时，阿宝迅速钻到一家丝绸店中，有黑眼圈的头从彩色丝绸中钻出，手上还拿了一把仕女用的扇子，用尖细的嗓音对独眼龙说“你好啊，大爷，来玩啊”，无疑是对的模仿。随后悍娇虎等为了保护阿宝也走下来，与阿宝一起钻入一个舞龙的道具里，看似隐身实则气势十足地走在街上，这种适得其反的效果也构成了喜剧感。

动画产业发展到今日，喜剧风格的树立对动画主创人员的要求已经越来越高，单纯的恶搞已经难以使电影让观众满意。动画的设计者必须能够吃透影片中的各个情节以及角色的定位等，为它们打造具有喜剧性的人物关系、外形以及动作等，在喜剧化的创作中赋予角色勃勃生气和灵魂。《功夫熊猫》系列电影在上述几方面均做足工夫，通过利用中国元素将喜剧风格发挥到了极致，使得电影完成了其作为娱乐商品的使命。对于仍然存在人物死板、故事老套以及说教性有余而幽默性不足的中国动画而言，梦工厂的作品无疑是值得中国动画人反思的。

[参考文献]

[1] 欧阳昌海.动画片的喜剧化娱乐倾向[J].中国广播电视学刊，2008（06）.

[2] 娄军.梦工厂的《功夫熊猫》：功夫片迷的动画情书[J].艺术评论，2008（08）.

[3] 黄伟.“移花接木”的组合方式特征――浅析中国造型元素在美国动画角色设定中的应用[J].当代电影，2015（07）.

[4] 容旺桥.计算机动画综论[D].南京：南京师范大学，2002.

[作者简介] 张晓（1981―），女，四川成都人，硕士，四川师范大学影视与传媒学院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动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