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的“我思故我在”

时间:2022-06-07 08:57:21

大学的“我思故我在”

[摘 要]人因思想而成为人,还因善于思想而成为更聪明、更智慧、更高大的人。大学不仅由思想者来传递思想,而且要由思想者生产思想,进而传递思想,大学因思想而存在。大学是思想的摇篮,是思想家的摇篮,必定担负起生长和培育智慧的崇高使命。而要为智慧提供空间、为创造提供更大的可能,大学则需要自由。中国的大学尚需要更多的自由,自由的大学才是好的大学。大学确实需要明白“我思故我在”的深刻含义。

[关键词]大学;思想;创造;自由 [中图分类号]G6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0717(2011)06-0105-04

“我思故我在”是笛卡儿的名言,在我们这里曾被斥之为唯心主义。可是,正是这位被称为唯心主义的哲学家取得了一些划时代的科学成就。

现在我们暂且不去讨论唯心、唯物的问题,我们仅就“我思故我在”这句名言来进行一些讨论。

一、“人思故人在”

“我思故我在”,从字面上说,就是我思考着,我思想着,因而,我活着,我存在着,我是因思考而活着的。这句话对吗?反过来问:这句话不对吗?它有什么不对呢?假若一个人停止思考了,他不再思考、不再思想了,不再进行思维了,那么,他还在吗?恐怕他就最多是一个植物人。

人若不想,不是还可以看、可以尝、可以闻吗?当人看着、听着、尝着时,不也就在吗?

可是,许多动物也能看,有的比我们人看得更清楚,例如,雄鹰能在高空看见地面的小鸡;许多动物也能闻,有的动物的嗅觉比我们人还强,例如,狗能通过嗅觉而过目(鼻)不忘;有的动物听觉也极为发达。因而,如果只就感官而言,人就比动物并不强多少。

人所不同于动物的,恰在于人有发达的大脑,人有高级神经活动,人能思、能想,能冥思苦想,能推想,能联想,能幻想,能梦想――真的是我思故我在,人思故人在。

人是因为思想而成为人的,人还因为勤于思想而更像人,还因善于思想而成为更聪明的人,更智慧的人,更高大的人。

因而,人若更勤于思想、善于思想,人就会是一种更厚重、更坚实、更耀眼的存在。

人的存在是一个动态的方式,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发展的过程;人是一个发展性存在,一个过程性存在。

人作为一个过程性存在也主要表现为思想以及情意方面的动态发展。由少想到多想,由浅思到深思,由浮想到联想,由深思到幻想,思想是可以从多方面去发展演进的。从而,人也就可以在多思、深思、勤思之中发展自己的存在。

因此,从“我思故我在”那里,从“人思故人在”那里,还可进一步看到,我善思可帮我成为一个更厚重的存在,人善思故人可以成为一个更高大的人。

二、大学的“我思故我在”

“我”是一般的代名词,一般亦指个体的“我”,系第一人称。现在,我们用大学来置换“我”字,那么,这个“我”也会是“我”思故“我”在吗?这样来看大学有意义吗?

大学是由一群人组成的,因而就其中的人而言,大学不是指个体了。但是,大学作为一个整体的机构而言,它也是单个单个地存在着的。我们就从这样一个角度来讨论大学的存在。

大学,真正的大学,是一个思辨的场所。

大学传递高深学问,而高深学问正是思想的产物,并且是善思的产物。当然,高深学问归根结底是人的产物,因为,它就是人的思维的产物,并且还是那些格外能思考的人的产物。没有思想,就没有可供传递的东西;没有思想,高深学问可能无法传递出去;没有思想,也就没有实际上的受传者。

大学不只是将现成的学问传递下去,而且它本身就要生产学问,这就是研究。大学要通过研究来生产高深学问。这就更需要有思想。这样,大学就不仅是由思想者来传递思想,而且要由思想者生产思想,进而传递思想。也就是说,大学不是一个转运站――别人生产了思想而后由大学转送给学生。

大学为何存在?大学是因思想而存在,因传递思想而存在,因生产思想而存在。大学确实是“我思故我在”的,并且,它的“思”极为丰富,它不仅思索着,而且传递着,创造着。大学因思想而创造着,大学又因创造而更有思想。所以,大学的“我思故我在”非同一般。可以说,大学是“我传故我在”,“我创故我在”,大学求索、传送、创造,大学全方位地思想着,大学的存在如此厚重!

如果说人因自觉其“我思故我在”而富有活力地存在着,那么,大学尤其是自觉其“我思故我在”的,并且大学唯因如此而更富活力地存在着;进而,大学还唤起人们普遍的自觉,且以自己丰富的“我思故我在”来引领人们,尤其是使年轻人意识到自己真正的生活是建立在“思”之上的。

三、大学的使命

人,自觉其为人者,大半都思考一个基本问题:人为什么而活着?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大学,自觉其为大学者,大半都思考一个基本问题:大学为什么而活着?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人、大学,与矿物界、植物界乃至动物界都不同,它们只是存在着,人、大学就不只是存在着,而且活着,活动着,活跃着。

当人和大学自觉其存在,自觉其活着的时候,便为自己确立了使命――人的使命,大学的使命。大学的使命源于人的使命,并且,大学是一个人群,是一个有着复杂且有序的结构的人群,因此,它有它十分特殊的使命。

大学有自己的职能,这种职能由最初的教学(知识的传递)经洪堡而扩展到研究(知识的增扩),再经由威斯康辛大学而有了社区服务的职能。其实,基本的仍然是两项,所谓社区服务、社会服务也都是通过教学与科学研究实现的,离开了教学和科研还谈何服务?

也有人说大学职能有四项,即还加上人才培养一项。其实,人才培养不只是大学的事,大学的特殊之处正在于它是通过教学与科研来培养人的。因此,就活动而言,其基本的使命确实就在教学与研究上。

如果还想深入一步来看大学的使命,那么,从大学乃一个思辨的场所这一点可以展开。

大学是一个思想之地,思索之地,思辨之地,是推想、联想、幻想、梦想……冥思苦想之地。

大学不只是思想之地,大学还是出思想(生产思想)的地方,出各种各样思想的地方。

大学不只是出思想的地方,大学还是较之其他机构更能出思想的地方,特别能出思想的地方。

大学不只是特别能出思想的地方,而且是能出特别的思想的地方,特别能出特别思想的地方。

大学不只是能出特别的思想的地方,而且是能培养出能思想的人――思想家的地方。

大学正因为能培养思想家,所以,它有能培养思想家的思想家。大学是思想的摇篮,大学是思想家的摇篮。

以上的说法可以换个方式来讲。

大学是大脑活动的地方;大学是智慧的头脑活动的地方;大学是智慧的头脑生长出智慧的地方;大学是许多智慧的头脑相互碰撞的地方;大学当然也就是培养智慧的头脑的地方。大学是智慧的存在,因而它必定担负起生长和培育智慧的崇高使命。

四、中国大学在履行自己的使命吗

中国大学培养出了思想家或大师吗?谁都知道怎样回答这个大学都不能不关心的问题。

熊十力、金岳霖、冯友兰、贺麟算思想家或大师吗?如果算,那么,不能不注意到他们都是上世纪40年代以前培养出来的。

丘成桐、李远哲算是科学界的大师了,也是科学界的思想家,他们倒是上世纪50年代后培养出来的。但他们分别是香港和台湾培养出来的。所以,准确的说法是:上世纪40年代以后、50年代以来,中国大陆没有培养出大师来,没有出现过思想家。

这样,人们就不能不问:中国大陆(以后“大陆”二字将略去)为何培养不出大师来?这个问题曾经由钱学森提出过。其实,这个问题早已存在,并且有许多人早已知道这个问题,只不过因系钱先生所提出而特别具有震撼作用。

人们常说,真理是时间的女儿。换句话说,时间是真理之母。

然而,应当还有父,有父有母才能养育出自己的女儿来。那么,真理之父何在?

实际上,自由乃真理之父。时间和自由一起孕育出了自己的女儿――真理。

时间似乎是唾手可得的,取之不尽的。实际上,不仅每个人的时间是有限的,而且,把握不好的话,它随时可能溜走。况且,人在环境中,环境也可能迫使你失去时间。例如,现在在哪一所中国大学不是面临着一年到头的各类评、赛、比、查,而其中大多数是外界施加的,且有不少是非学术的,大量的是可有可无的,它们就可能让你丢失不少时间。你能尽量与之周旋,与之保持距离,甚至与之抗衡吗?你能从这些非学术性的事务包围中抢出自己的时间吗?

自由,这还有什么问题呢?无自由,就一定不会有不断的推陈出新,不会有创造;有自由虽不一定有创造,但一定使创造有了更大可能。

亚里士多德说“求知是人类的本性”[1](P1),又说“人本自由”[1](P5)。自由加求知即创造,故而创造也是人类的本性。人类用自己的历史证明了这一点。

斯宾诺莎和黑格尔把自由界定为对必然的认识,即自由存在于认识之后。可是,恩格斯说:“人对一定问题的判断越是自由,这个判断的内容所具有的必然性就越大”[2]。这就是说,自由不仅在认识之后,也应当在认识或判断之中、之前。这样看来,自由就是可以自己把握的,认识、判断和创造是可以自己把握的。

由此我们看到,大学的使命直接说来是传递知识和进行研究(发现或创造),然而,从根本上说来是保障时间,让非学术性事务所占有的时间降到最低限度,同时还有一个根本,就是保持自由。

自由不仅是可以保障和享有的,而且是可以扩展和创造的。大学的使命还不只是保障自由,还包括充分享有和努力创造自由。创造了自由,就是在创造着创造;创造了更充分的自由,就是创造着更多的创造。

如果说中国大学的使命在于为自己的民族培养出大师,培养出科学家、思想家、哲学家的话,那么,它的根本之所在就是为大学自身创造更多的更充分的自由。

五、我们面临的问题

德国在19世纪以前曾是欧洲十分落后的国家,进入19世纪之后,德国在经济、文化、科学各领域全面繁荣,到19世纪后期成为世界上最发达的国家,同时也成了高等教育最为发达的国家。

美国向德国学习。曾任哈佛大学校长40年之久的艾略奥特就是向德国学习的一个范例。美国人向德国学习了什么呢?学习了洪堡的思想,学习了对科学研究的重视,同时,他们更关注到德国的大学是世界上最自由的大学。

即使19世纪德国还处在专制制度之下时,它的大学就已经是最自由的了。大学与国家之间如此默契:国家拨款给大学,但决不干预大学内部事务;大学则接受和寻求国家拨款,但决不接受对大学内部事务的干预。大学认为,我们为国家服务,却只有在国家没有任何干预的时候为国家服务得更好。“德国大学是国家学府”[3](P1),“但实际上大学很容易维护它们的独立性”[3](P5)。这就是德国大学19世纪处在世界最高水平的秘诀。

尽管德国高等教育在20世纪仍然处在很高水平,但最高水平的高等教育无疑属于美国了。其秘诀是一样的,其差别仅仅在于美国为大学创造了更自由的环境。曾有美国人对日本人、俄国人说,你们以为美国的科学成就大、水平高是因为钱多,其实是因为美国比俄国、日本有更充分的自由。“最好的大学是最自由的大学”[4]。

显然,最差的大学是最不自由的大学。这个道理能够说明许多的问题。

我们国家盼望在21世纪有极大的发展,我们的高等教育应当为这一发展作出贡献。但它要承担起这一使命是面临一些问题的。什么样的问题呢?我们相信,19世纪的德国、20世纪的美国都能给21世纪的中国以诸多启示。而最关键的地方在哪里也容易找到答案了。

进一步要思考的是,有哪些因素束缚了我们?来自自身的有哪些?来自外界的有哪些?大学思,故大学在。

首先是大学自身应把握自己,即使是对于来自外部的消极影响也可以因自身的努力而使之降到很微弱的程度。当然,外部也应自觉起来,需要改革的东西实在是不少。并且,从基本的差别来看,我们与美国、德国相比,主要还是表现在外部环境上。改革是中国大学得以繁荣并以其成就贡献给国家的根本之所在。这都表明,大学确实需要明白“我思故我在”的深刻含义。

[参考文献]

[1] [古希腊]亚里士多德形而上学[M]吴寿彭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59

[2] [德]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5:455-456

[3] [加]范德格拉夫学术权力[M]王承绪,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

[4] [美]布鲁贝克高等教育哲学[M]王承绪,等译杭州:浙江教育出版社,2001:3-4

University's “I Think Therefore I Am”

ZHANG Chu-ting

(Hunan International Economies Universities, Changsha, Hunan 410025, China)

Abstract:A human being is to be human being for thought, and to be more intelligent, smarter and greater human being for good at thinking. University is not only delivering ideas by thinker, but also producing ideas by them, and then conveying ideas. Therefore, university exists for thought. University is the cradle of idea and thinker. It is bound to shoulder the noble mission of producing and nurturing wisdom. And in order to provide space for wisdom and greater possibilities for creation, university requires freedom. Chinese universities need more freedom. Universities with great freedom are good universities. Universities really need to understand the profound meaning of “I think therefore I am”.

Key words: university; thought; creation; freed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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