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的王子

01

遇上苏严是偶然，彼时我刚刚进入大学，在新生接待处等着签写名字。负责签单的学长没在。等得焦躁，频频看表时。抬头见他正走过来，不由出声：“我等了你好久了。”苏严一怔，神色有变，脸上却是微微变红。

我不是你的天使，但你是我的王子，永远

此后讲起初次相见的情景，他总会说：“微凝，当时你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微笑着对我说这句话，我真以为我看见天使了……”

我总会拉住他的手：“那我就当你一辈子的天使。”

那年我18岁，他21岁。

苏严是学生会会长，F大的风云人物：外貌，家世，能力都是上上之选。从大一到大四几乎没有那个女生不对这个白马王子，存有过或多或少的幻想的。当传出他与我交往的“新闻”，真是令很多女生伤心了一阵。

在这之前我一直是个孤僻的孩子，因为父亲早逝，我是和母亲一起过日。

母亲很美也很冷漠，她对我不似对女儿，虽不曾打骂我，却总是淡淡的，从不见她对我亲呢。倒是对我的言行举止，衣着行动诸多教训。我对她或许也是敬大于爱。

不过我要感谢她教会我如何把女性的美发挥到极致，那是一件极具杀伤性的武器，足以摆平身边的一切男人和女人。遗传自母亲的美貌加上后天的刻意培养造成了我极度的自信气质。不久，几乎没人敢在背后说我私生活有问题，和苏严不配之类云云。

02

我喜欢香水百合。

苏严笑说：“百合很纯洁，就像你一样!”

那一天，我们去了海边。他把香水百合做成一个花环，套在我的头上。配上我那一袭白色长及脚踝的连衣裙，蓝天白云，海鸥深处……真的很美。

我靠在苏严的怀里，淡淡的温暖阳光的味道。一起听那首我们最爱的《Summer Time》。

我说我害怕冬天，想去那个遥远的地方休息。

他说：“我会救你。”

我俏皮的说：“既然下决心要死了，还会求救吗?”

他认真的说：“既然要救你，还会让你死吗?”

那一刻，他的眼神执着而坚定。

我说我想荡秋千，苏严叫上几个朋友满城的找材料帮我造好了秋千：白桦木上缠绕着常青藤。

苏严把我高高地推上去。落下来，推上去，落下来。

这让我觉得幸福就是这样的感觉，在空中漂荡，仿佛要飞去，而眼睛却是落在地上，被站在地上的另一个身影牵绊，心甘情愿。

苏严对我全心全意的爱护着。他让我一点点的改变，我寂寞的小世界就这样融化在他的爱里。

那时我会顶着灼人的大太阳坐在草地上看苏严踢球，帮他拿衣服，给他递毛巾，幸福地看他满头大汗地喝可乐。

03

那年快要到冬天时，寝室里的女孩们都在忙碌着给男朋友打毛衣，织围巾，只有我不。我只管抱一套爱情小说躲在被窝里看。不时拈一块小小的德芙巧克力丢在嘴里。

偶尔唐宁过来讨教下一步该如何织?我心情好了会拿过她那条红色的半成品打几排。针脚缜密。花样繁华，一看就是有来头的。

这下好了，寝室里的女孩子都大叫起来。然后全部围过来，把手里的东西递给我。也要我打。

我每个都打个一两行便推开了，笑道：“我累了，想出去走走!”

穿上一件玉色针织连衣裙，一头青丝松松绾起来，只一根玉簪斜插在上面。看得她们喷喷出声。 “这算什么，你们没看过我母亲，那才是真正的美人。我高中同学都说我俩像姐妹。” “真的?!从没见过你妈，她不来看你吗?”唐宁很好奇。

我只笑不语。

她们还在要求我帮忙多打一些。

我提起手袋：“别不知足了，就连打给我妈妈我都懒得呢!”

唐宁笑说：“看你一双玉手柔若无骨。保养得那么好!微凝，将来有人娶你，哪肯要你做一点粗活?”

我在F大几乎没几个同性朋友，唐宁是在那极少的几个中和我关系最好的一个，她是那种抱着洋娃娃读童话长大的女孩，对什么都好奇，常常一边用近乎崇拜的眼光看我，一边哇哇的赞叹。

没有人知道，我最大的愿望是找到一个能够让自己心甘情愿舍得这双手的男子，为他洗衣做饭。为他端茶递水，就这样一辈子到老。

没有人知道，我夜夜躲在洗衣房为苏严织围巾。拿自己最喜欢的白色毛衣拆掉，用热水把线烫直，一针针地织。

我觉得现在这样就是幸福――靠在苏严怀里。享受一种淡淡的温暖。

但我不能告诉母亲：我恋爱了。

04

那一年快到圣诞节时，我约苏严一起去吃我最喜欢的哈根达斯。

他笑着：“小天使，只要你快乐就行!”

我见他的桌上放着个礼品盒，里面是一条红色的围巾，有些眼熟。

“谁送的围巾?”

“不知道。没写是谁。我把它送给阿威好了。他的围巾丢了。”

苏严不知道我已经为他织了一条长长的白色围巾。

圣诞节前一天，母亲来了。

母亲冬天也偏爱穿旗袍，在外面加一件皮裘。一双红色高跟鞋。鞋跟高挺优雅，敲打在瓷砖上，发出冷冷声响。在安静的走廊中不断回荡。引出教室里一道道好奇的目光。引发了一起不小的骚动。

教授有些发愣地看着她，正在放映的碟片疯狂转动发出“兹兹”声而不知。

母亲优雅地与他打招呼。就把我叫了出去。

我正想喊妈。她立即扬起右手甩在我的脸上。

如此场合，母亲打了我一个耳光!

只觉得眼前一片晕眩，五道流光刹时飞过，左脸颊留下道道血痕，泪水立刻就要涌出来。我低下头。使劲咬住嘴唇，不敢直视旁人的目光。

“跟我走!”母亲向教授告辞，把我拉出了学校。

“微凝，你答应过妈妈什么?……”咖啡吧里没什么人，或许因为是节日前一天的缘故。“你知道你现在交往的人是谁么?”母亲的眼睛充满了怨恨。

“是谁?”我有些恐惧。

“他爸爸是你的父亲。”

“什么?父亲?啊……”我呆住了。

“他没死。他抛弃了我们只为了一个离婚拖子的贱女人……”

“我的父亲没死?!”

“你不会不要妈妈的对不对?微凝，你是妈妈的宝贝。妈妈以前对你不够好都是因为你父亲……你的眼睛太像他了……”

“答应妈妈，不要再去见他，不要离开妈妈……”

妈那张美丽而脆弱的脸上满是泪水。原来妈妈不爱我是因为父亲，原来她还爱着爸爸……

05

第二天回到寝室，唐宁微笑着安慰我。我不耐烦地推开她，她撞到墙上，哇的一声哭起来。大家纷纷跑过去一边安慰她。一边用激烈的言辞攻击我。我不语，她哭得更大声了。

我终于开口：“是你打电话给我妈妈的吧?”

她不出声了，头低下去。

“刚入学时。那么多流言蜚语，那么多人打手机骚扰辱骂我，都是你弄的对不对?为什么?就为了苏

严?唐宁，你知不知道你的红围巾现在绕在谁脖子上?”

唐宁脸色苍白，牙关紧闭，晕了过去。寝室里乱成一团。

“这只是昏厥，掐她人中，一会儿就好了。”

我提起背包，推门，出去。

今年的圣诞特别冷。

哈根达斯店前，苏严正在等我。一脸大大的笑。

“小天使，这儿!给你的!”他递过一个小小的银色盒子。

我打开竟是一条白金项链，项坠是―个小天使捧着百合花，我翻过去反面刻着一句英文：“You aremy angle forever”

“这是我用第一笔工资定做的，你喜欢吗?”

我说不出话，只能哭着点头。

“傻丫头，哭什么，我以后还要买更多更好的东西给你。”

我把礼物递给他，他打开像个孩子似的惊喜地叫了起来：“真漂壳啊!”

他马上围起来：“这是我最喜欢的礼物了。”

我很想笑，但是笑不出来。他发现了我的不安：“你累了吗?累了就先回去吧。”

看着他关切的脸。我说不出要分手的话。

明天，明天我再打电话和苏严说分手。

他送我回家。

一路上他憧憬着我和他的未来，任何人任何事任何物都无法打扰他。他那么快乐。

“就送到这里吧。”我说。

“好吧。过马路要小心啊。”他吩咐道。

我忘记了正在过马路。那天的路特别拥挤，刺眼的灯让我睁不开眼睛。一阵刺耳的刹车声，一双我再熟悉不过的温暖的手把我推开了。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醒来后躺在了―个全是白色的地方。苏严呢?他在哪?

我挣扎着起来听到走廊里的护士在说：“那个男孩真痴情，为救女朋友命都不要了。”

什么?是说他吗?!不会的!我一个一个房间的找。

忽然我看见了我送他的白色围巾落在一个门口。

我欣喜地推开门，看见几个白大褂正把一块纯白的布盖上他的头。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我推开那些人，拉开白布。紧紧地抱住他，不肯松手。 “苏严，我是微凝啊，你快点看看我……”我的泪快流干了。

我想起了苏严说过的话：“既然要救你，还会让你死吗?”

……

窗外的天空异常灰暗。

07

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我去看苏严。一年两次。清明和圣诞。带着一束香水百合。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我习惯每天听一遍《SummerTime》，那张老唱碟除了这一首，其余的已放不出了。

经过哈根达斯，我走进去买了一桶香草口味冰淇淋。

“小姐，你是不是有个男朋友姓苏?”售货小姐迟疑地问。

“你怎么知道?”

“我见你戴的项链想起来的，他问我借剪刀包礼物，项链很特别，我记住了。小姐你换口味了吗?”

“没有，怎么？”

“哦!你男朋友以前只买巧克力口味的。他说你爱吃这个。”

我微笑：“我给他买的。”

“你们感情还是那么好!真羡慕，他很久没来过了，我还以为……”

“我们搬家了……”

出了店门，我抬头看看天空，很蓝很蓝。闭上眼睛，泪，汩汩地流。

苏严，我不是你的天使。但，你是我的王子，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