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向“蜀山之王”

时间:2022-06-04 08:17:33

第一天越野跑门徒

路线:磨西镇(海拔1600米)老榆林电站格西草原(海拔3400米)

环贡嘎的徒步路线早已被众驴友评为中国十大徒步路线之一。目前,贡嘎徒步路线主要有三条:上木居—草科,草科—老榆林,老榆林—上木居。其中第一条最易,第三条最难。我们此行“环贡嘎越野跑”的活动所选择的贡嘎北线环跑,正是最难的那条路线。

队伍里的所有人都是第一次出现在贡嘎山区,我们没有请当地向导,只请了1个马夫,雇了6匹马。第一天的起点是贡嘎东坡磨西镇的标志性建筑天主教堂,然后一路向北,沿全长约80公里的榆磨公路(北起康定榆林乡,南至泸定磨西镇),途经风景独特的红石滩。第一天的露营地为格西草原。

从磨西小镇的天主教堂出发,一路都是缓慢上坡。虽然我们所跑的榆磨公路路况很好,可是从海拔1600米的磨西小镇至榆磨公路上海拔4000米的雅家垭口之间的2000多米海拔差,对越野组成员的体能绝对是一次挑战。

高原上的越野跑,对参与人的高原适应能力及心肺功能都有极高的要求。在来环贡嘎越野跑之前,我在高原跑过的最长距离是21公里(拉萨半程马拉松); 跑过的最高海拔是4200米(青海西大滩,5公里)。而对于这次的环贡嘎越野跑,吸引我的已远远不是高海拔,而是高海拔的越野跑。

榆磨公路此前是茶马古道的一部分,既有雪山垭口和红石峡谷,也有海子草甸和溪流稻田,是一条风景独特的公路。同时,它也是一条绝对称得上世界级的骑行线路。榆磨公路管理员说:“这条公路上,经常会看到骑行者的身影。而跑步的人,你们是头一批。”

越野跑,将生活融于自然,让城市万物作为背景和陪衬,只让自然成为主题,可以在有限时间里得到无限乐趣。作为一名越野跑者,高原越野跑并不仅仅只是去高海拔的地方寻求身体上的刺激,更是要有全新的体验和型态上的无形感受。

这一天,我们越野组的每一个人都在高原上奔跑了50公里(海拔上升2200米)。这一夜,我睡得断断续续,每次醒来都能听到高原的雨在有规律地拍打帐篷;这一夜,我断断续续地梦见自己赤着脚,在格西草原的夜雨中奔跑……

第二天只是寒冷的早晨

路线:格西草原(海拔3400米)二岔河(海拔3880米)下日乌且(海拔4000米)二岔河

一睁开眼,就能听到帐篷外各种鸟儿的鸣叫。我钻出帐篷,眼前的格西草原,满山满谷都是乳白色的雾气。它们正慢慢地由那边的谷口开始,向营地这边以及远方那边静静地弥漫过去,就像一大团被摊开的棉花糖,那么的深,那样的浓。我好想上前摸摸它们或是舔舔它们。渐渐地,周围的那些一环一环的山峦和群山,全都隐没在了浓郁的雾色里,只有远处高山的顶端还浮现在浓雾的上面。

6月的格西草原,满地开放着一簇簇的野花。紫色的、黄色的、白色的,在草原雾霭和夜雨后湿气的衬托下,它们显得是那样的倔强且美好。远处,有几头刚出生不久的牦牛在玩耍,脖子上的红色铜铃铛左右摇摆,唤醒了整片草原。

我们今天的行军任务是从格西草原背包徒步到下一个露营地二岔河(8公里)。再从二岔河轻装跑到下日乌且,然后再折返跑回二岔河营地(往返8公里)。

在吃完早饭拍完素材后,整个队伍开始往二岔河营地方面进发。随着太阳的升起,越来越淡的雾色游移着、流动着,渐渐地消失得无影无踪。沉思着的高原,欢快的小溪,发呆的岩石全都显现出来,远远近近,层次分明得令人肃穆,有种强烈的拔地而起之感。

渐渐地,高原温暖的阳光融化了山路、草原、泥塘、河水,还有迎面而来的风。清晨所遗留在高原上的最后一丝寒意也已经被东边的太阳驱走了。整片草原,只剩下暖洋洋的太阳光芒一直延伸至天边的山路。我走在队伍最后,静静地走着,什么也不想,只是静静地心满意足地走着。这里是典型的高海拔高山草原地貌,路上一望无际的野花,一直绵延到山脚下。视线所及之处,除了眼前的这片高原就是高远的苍天。远处的牦牛群已经小到几乎消失在视线之处。这是一个无限美好的高原世界。

风一时起,一时落,不断地把阳光、野花、青草、牦牛粪等来自这片高原上的所有味道吹来送去。它们既不喧嚣也不寂寞,只是充满着不同寻常的生命力。看着这一切,我心中满盈着无尽的感动和满足,恨不得撕开衣襟,向它们袒露我的所有真实。每次当我接收到这些来自神圣地方的喜悦时,我的潜意识里都会感到惶恐。自己何德何能?怎么可以这样深受佛祖的眷恋?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幸运的人,总得到很多人的帮助,从生活中收获的远远要比自己付出的多。所以我还有什么理由不用坦荡的心灵,向这片平静的生命礼赞。在下午3点的时候,我们到达了贡嘎环跑的第二个宿营地——二岔河露营地。

格西草原到二岔河的这段路程,海拔一直都是缓慢上升。而过了二岔河之后,海拔上升加剧。我们到达二岔河营地,支好帐篷换好跑步的衣服,只背着水袋包,开始第二次试跑。

由于昨天我们一直在跑榆磨公路,虽然海拔上升了2000多米,可对于我们这些越野跑门徒们来说,在高海拔地区跑山路才是真正的撒欢儿。于是,今天到达二岔河之后的山路试跑,对于我们越野组的每一个人来说,都很兴奋。二岔河过后都是上坡,路况是由土路、碎石、积水组成的马道。我们刚出发的时候,高原的天空还是晴空万里,可在我们仅跑了一半的路程时,天空就开始变脸,刮起了风下起了雨,浓浓的乌云取代了太阳。见天气发生变化,我们就临时取消了跑到日乌且垭口的原计划,只跑到下日乌且处就折返回二岔河营地。

虽然我们身处在4000米的高海拔地区,可是返回二岔河营地的路可都是一路下坡,即使路面有时很窄很陡,但是,那都没有妨碍我和法国的Serge Koenig、上海的Bruce我们3人在跑下坡时的飙速度。Serge Koenig是法国著名的高山向导,有着几十年的高海拔经验,是中国登山界很多牛人们的教练,攀冰、攀岩、高海拔登山、滑雪,样样精通;Bruce是上海有名的铁三及越野跑好手,他的下坡速度更是江浙一带的NO.1;而我,虽然是女子,可下坡一直是我引以为傲的事情,所以自然也不想输给他俩,即使他俩是两个大男人,那我也要在这片自己无比挚爱的高原上和他们较个高下。

在这里,我不得不怀着无比敬佩的心情,多介绍一下Serge Koenig这位法国老帅哥的基本情况:Serge Koenig是一位已经到了知天命年纪的法国大叔,可是,当你看完下面这句关于他的一句话介绍时,我保证你会对他产生敬佩之情。“法国驻成都外交官,曾在上世纪八十年代4次攀登珠峰,法国著名高山向导,玩过3500次滑翔伞,现在致力于中国户外的探索、岩壁开发、登山人才培养等工作……”

在整个这次“环贡嘎越野跑”的活动中,我曾有一次单独和他PK的机会。那是跑一段碎石平路,海拔约在4200米左右。我,一个正值年富力强的34岁女越野跑运动员;他,一个知天命的法国大叔,我们竟然跑了个平手。虽然这让我很汗颜,但却足证明这位法国大叔的越野能力是多了得。

而这一天的下坡PK大战中,起先,这个充满神秘色彩的法国大叔拿着双杖一直领先。他是我见过的,使用登山杖最灵巧的人。登山杖在别人手里时,只是登山杖;而在他手里,就摇身变成了他自己的两条腿,而且还是两条看着起让人感觉特别舒服的腿。

他跑下坡时,不是用杖快走就是收杖慢跑,就是这样,他还一直领先我和Bruce十几米。后来,下坡越来越多,我越跑越顺。我开始加速,先超过Bruce,后又追上法国大叔。不过,我并没有想超他的意思。因为那个时候我们已经跑到了一处充满了积水和高山草甸的洼地中,路不是很明显。让这位大叔在前面找路,我紧跟其后。这对我来说绝对是一件最经济的事。

不过,即使我跟跑,那也是要全身心的贯注,一不留神就会被他甩开。后来,离营地越来越近,大叔突然加速,那我自然也得加速。结果,就在这加速中,一不小心,我的左脚踩在了一块石头的苔藓上,一滑,整个人的就摔在了那块巨石上。顿时左膝盖就挂了彩,鲜血的暗红色混着苔藓的墨绿色又一起掺在了沾满了黑色泥巴的左腿上。

我从地上爬起来,检查了脚踝等关节处。很幸运,我的左腿只是皮外伤。而当我再想加速追那个法国大叔,还有在我摔倒时超过我的Bruce时,他俩早已二骑绝尘而去了。

看到这样的情况,我也无再追的欲望,就在后面慢悠悠地边拍照边慢跑回二岔河的营地。而我回到营地之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处理伤口,而去跑到摄影组的帐篷前,乐呵呵地叫我们的摄影师出来拍我受伤的这条腿的。我觉得如果我是一名战地摄影记者,估计也会有机会获得普利策奖。这一个夜晚,高原又下起了雨。

第三天探索不仅是高原更是人性

路线:二岔河(海拔3780米)日乌且垭口(海拔4830米)莫溪沟尾营地附近(海拔4100米)

从二岔河到日乌且垭口,需要一直延日乌且沟前行。沟里平均海拔为3000至4000米。整条沟内,不仅可以看到日乌且冰川的风光,还可以看见四座6000米以上的雪山:小贡嘎6027米、嘉子峰6540米、日乌且峰6376米、勒多曼因6112米。在我们往日乌且垭口去的路上,天气还是好的了不得,温度有27摄氏度之高。高原火辣的光芒照得人直想往河里跳。可是当我们刚接近日乌且垭口的山脚下时,天空突然开始下起冰雹。

云层越来越厚。虽然整个高原辽阔无际,但是盘旋在我们头上的这片浓云却能让人产生一种诡异的感觉。不过,我们要顺利的翻过垭口,就只能看它的脸色行事了。天色变得暗淡无光,冰雹借着风力,从四面八方向我们袭来,打在我们的手上、脸上、耳朵上这些在外的部位上,好像针扎一样。

越上往攀爬,风越大雪越厚,而通往垭口的路上雪的最深处可达我们的小腿肚。在这样极端恶劣的天气下,空身的人都是踉踉跄跄地才攀爬上垭口,可想而知那些驮着重型摄影器材、露营装备等沉重行李的马队,它们要攀上这样又滑又陡的垭口会是多么的困难。

而让我特别难忘的,是当队伍翻过垭口往莫溪沟尾进发时,路上有几个正聚在篝火旁喝砖茶吃大饼的藏胞们。在还没有遇到这些藏胞们之前,我早已又饿又渴。所以在遇到他们时,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问他们要饼吃要茶喝。而他们不仅给我倒了一大碗热砖茶,给了我一个刚烤好的大饼,更是从包里掏出他们都没舍得吃的藏式油条给我吃。这几个年轻的藏胞们是刚从山上挖完虫草下来,自身带的干粮和小吃并不是很多,却那么热情地把好吃的赠与我。这与前不久我在大连训练时,问一个面前摆着一大串香蕉的大姐要香蕉却被告之“没有”的情形相比,内心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第四天为自由而设计

路线:莫溪沟尾营地(海拔4100米)下子梅村(海拔3500米)

这一天,是这次环贡嘎越野跑活动的第四天。而这一天的路程,却是这四天中,最奇妙的。无论是徒步还是登山,我都喜欢走在队伍最后。因为那样会让我觉得,我可以完全不用顾及来自后面人的速度压力。唯有这样,我自己才可以想闻路边的花花草草时,说停就停;想拥抱路边的哪棵大树时,想伸胳膊就伸胳膊。不必照顾别人的速度,更不必向他人解释什么。

从莫溪沟尾到下子梅村,一路上都是沿着莫溪沟半山腰上的那条崎岖的山路前行。莫溪沟是国家级自然保护区,面积约1000平方公里。整条沟生态环境原始。森林受人类活动的影响较小,植物几乎都被完整的保存了下来。

走在山腰的蜿蜒小路上,视野所及之处,处处都是赏心悦目的层峦叠嶂,郁郁葱葱。我一路走,一路看。密枝交错的冷彬;遮天蔽日的树藤;温柔矮小的杜鹃林;铺天盖地的针叶林……我一个人在队伍后面,走走停停。整个山谷,是绿到极处的安静,一下子让我不敢轻举妄动,脚步轻了又轻。我爱极了这种轻轻地行走在山里的日子。是那样的随意,可以完全忘掉时间,没有人会催促我,我也不必担心会浪费时间。

此时,太阳开始西下,整个峡谷都被笼罩在淡金色的夕阳里。整条山路上再无其他队伍,只有我们一行6人。我们还是默默地走着,彼此不言语。此时,这么辽阔的空间仿佛属于我们了。高山林间的河道,巨石磊磊的山坡,绿色的苍苔,峥嵘无言的垭口。走着走着,我感觉自己早已变成了这个山谷里的一棵树,或是一只飞鸟,或是一顶树冠,或是流水或是浮云;反正,我是那么的安然和宁静。我可以时而走,时而飞,时而吸露;我向着太阳开花,或栖居在叶背上安睡;云雀飞时我也飞,蜥蜴跳时我也跳;萤火虫闪耀时我也闪耀。总而言之,我所栖息的天地,全是由我自己伸展出来的。这样山谷,这样的感觉,这种意境,我不知道除了“自由 ”这两个字,还有什么可以形容的了。

我们一行人走出莫溪沟时,刚好天色正徘徊在擦黑的边缘上。因为没有了之前要摸黑走山路的担心,所以大家在走出沟后,一个个显得都很放松,开始有说有笑,开始尽兴享受行走在山麓间的那种乐趣。

夜暮里的乡村,空气湿润黏稠。我们踩着凋零的野花瓣,踩着不知道何时落了一地的松针与落叶,站在夜色朦胧的河边。看着大星如斗,自天际落下,擦亮贡嘎山顶的星光。它们把下子梅村的小路照的朦胧悠远,无边无际。如果我们今天不是因为白天拍摄耽搁了赶路的时间,也许还真看不到那些高原的夜色画卷。

第五天别人的都是故事自己的才是人生

路线:下子梅村(海拔3500米)贡嘎寺(海拔3750米)下子梅村成都

这一天清晨,我们集体去了坐落在海拔3750米第四纪冰川测矶提上、已有600多年历史的贡嘎寺。它是康定地区噶举派有名的寺庙,由第一世贡噶活佛所建,为历代贡噶活佛之修行闭关圣地。我们刚到贡嘎寺时,对面的贡嘎山还笼罩在一片薄雾之间。而当我们一行人等在贡嘎寺里念经又转经之后,之前一直笼罩在薄雾之中的贡嘎向我们微笑地坦露了她的所有。这是“环贡嘎越野跑”的最后一天。

马上我们这8个人将离开这片一起朝夕相处了5天的高原,怀揣着各自也许相同于其他人也许不同于其他人的梦想,回到各自的生活中,继续去探索各自的人生可能。也许,很多年以后,我们当中的某些人,会在某个单调乏味的午后,突然回想起几年前的这次高原越野探索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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