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万荣当漂客

纵贯老挝全境的湄公河有多条支流，其中流经万荣的南松河从镇旁蜿蜒而过，河面宽窄适中，水流和缓，两岸山水葱笼，散布着众多的喀斯特山峰和溶洞，有如阳朔的翻版。和阳朔一样，这里也有着形式多样的户外运动，自行车骑行，皮划艇，探洞，攀岩……其中最受欢迎的，最普及的还是轮胎漂流，许许多多的背包客慕名而来，就是为了在南松河上一漂，而万荣正是因轮胎漂流而出名的。

按理说，有河有溪的地方就能漂流。国内不少旅游名胜都开发了漂流项目，比如武夷山的九曲溪，阳朔的遇龙河，湖南的猛洞河。漂流的工具也各有不同，九曲溪和楠溪江是竹排，猛洞河则是更刺激些的橡皮筏。国人旅游都喜欢“老爷型”的项目，不管是竹排还是橡皮筏，自己都不需要做什么，只管在上面坐稳就好了；而老外则崇尚“丫头型”的活动，凡事亲力亲为，动手动脚一番，他们认为过程中的体验与艰辛才是真乐趣。

原以为镇上到处都会有轮胎出租，没想到找了半天，才得知被垄断了，仅有的那家店开在离河边不远的一条街上。轮胎店庞大得可以，高高摞起的轮胎起码有上百个，轮胎的侧边都涂着鲜艳的黄色。伙计们一字排开，收钱的、开票的、递轮胎的，分工明确，很有工作效率。行情的火爆使得收费也跟着水涨船高，原来30000Kip就能搞定，现在已涨到55000Kip，还要交押金。伙计解释说发生过轮胎丢失的情况，无奈只能“先小人后君子”了。

店里的“嘟嘟车”把我们送到了漂流的起点，就是在万荣很有名的Organic farm（有机农场）。有机农场是由志愿者办起来的一个慈善机构，在万荣做生态旅游和环保等工作。里面有一家酒吧，所有的盈利都用于支持当地的儿童教育。漂客们一般都会在这里喝上一杯，以示对慈善的支持。当然，下面的河滩上也有免费的壮行酒，每个人一杯Sling（老挝土制的威士忌）。喝完之后，就得上路和南松河水亲密接触了。

轮胎漂流，顾名思义，就是利用轮胎进行的漂流。它既不像坐竹排，可以翘着二郎腿，抽着烟；也不像橡皮筏漂流，有船工在前头替你掌舵。轮胎再大号，人也只能半躺在轮胎上，船桨就是自己的双手，动力也是那两只手。速度方向很多时候无法把握，一旦入水，一切就只能“听水由命”了。这应该算是最简易的漂流了，自由度也很高，但自由往往都是有代价的。要知道，跟湍急的水流较劲可不是一件惬意的事情，最好还是放聪明点，顺流而下的好。

漂流中最麻烦的是，我事先忘了买防水袋。一只手要高高端着单反，防止它泡水，另一只手要抓着我的沙滩拖鞋。这样就腾不出手来了，只好听任河水把我带到它想去的地方。一趟下来，我对成语“随波逐流”的体会比任何人都要深刻。

尽管事先有了思想准备，告诫自己要尽量漂在河中间，那里水流相对和缓，漩涡也少。但甫一下水，还是给我来了个下马威。起点的浮桥不远处，河道突然下沉，虽然落差较小，但湍急的河水还是把我往河中的大岩石快速推去。眼看碰撞无法避免，我只好挪身换了个方向，把相机换了手。就在撞上去的一霎那，脑中闪过一个可怕的念头：该死的轮胎不会翻船吧？还好，轮胎只是在岩石边磕了几下，打了几个转，就继续顺流漂下了。

如果不作停留，漂流全程一两个小时就能搞定，但那样就不是万荣的漂流了。万荣的漂流之所以名扬海外，就是因为两岸有各式各样的家庭酒吧（Family Bar），这是让人放松，享受慢生活的地方。漂客之意不仅在漂，更在于两岸的水上酒吧。从起点开始的差不多一公里内，岸上的酒吧和跳水高塔一个接着一个，每个酒吧都有一些勇士的项目，高台跳水，水上滑翔，滑水道等等。尽管活动项目大同小异，但跳台高度，秋千设计各方面不尽相同。想玩的话，就抓住岸上伙计扔过来的带塑料瓶的绳子，靠过去上岸。笑盈盈的主人会奉送一杯老挝的Free Sling，是欢迎的免费酒，口感确实不错，但那只是引子，接下来就该你掏腰包了。好在酒和点心都够便宜，尽可以大方吃吃喝喝，用不着对着酒单皱眉头犯嘀咕。其实再借多几个胆子，也是不敢在这里贪杯的，酒后在水里游泳或是跳水，都不比酒后驾车安全。

我们这批“国际漂流团”共5个人，一对捷克情侣，来自澳洲的Oraig，来自德国的Lena和我。大家漂一小会儿，就上岸享受一段欢乐时光。虽然没有夜店里那么High的气氛，音乐还是一样的强劲，酒一样的上头。在酒吧里能干的就是碰杯，唠嗑，或者躺吊床上打瞌睡了。想High的话去荡荡秋千，或高台跳水。此秋千可非彼秋千，是从一个令人头晕目眩的高度抓住秋千高速滑下，然后做几次钟摆运动，当距离水面最近时，再脱手做自由落体运动。高台一般5米左右，适合所有的漂客，少数几个在10米以上，那是只属于勇敢者的游戏。我们跃跃欲试，但最终还是打了退堂鼓，只有Lena一次又一次地在我们的欢呼声中像深水炸弹一样落下。Lena热爱运动，尤其是乒乓球和跳水，曾经想和她的侄子一起来中国学乒乓球。

最刺激的运动是滑水。滑水者坐在滑水道的顶端，做个深呼吸，安定一下心神。然后眼睛一闭，两腿一伸，躺在滑水道上，身体开始向下滑行。随着速度越来越快，身体犹如脱膛的炮弹瞬间脱离滑水道，在空中划出一条完美的抛物线，最后掉落水中发出巨响。观众的视线跟随着滑水者，心情混杂着兴奋与紧张，仿佛观看卫星发射一样，直到滑水者入水那一刻，观众们依然心怀忐忑。每每这个时候，伙计都要向落水的地方抛出绳子，预防万一。直到落水者重新浮出水面，向岸上摆摆手，大家紧绷的心才算正式收回。

老挝已是雨季，前夜一场暴雨把河水搞得跟黄河似的。天气一会儿阴，一会儿晴，我们的话题也是有一搭没一搭，心情忽而兴奋忽而闲散。几个酒吧下来，我们已在半梦半醒之间，完全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在何处。或许，这才是慢生活的真境界吧。

当肚子开始咕咕抗议时，才发现日头已经西偏，水也开始变冷了。在最后一个酒吧喝了杯啤酒后，大家相约不再逗留，径直向下漂去。当前方隐隐出现联排的临水旅馆，那就是此行的终点了。在“THE END OF TUBING”牌子附近，会有当地的小孩向你伸出热情的手，拉你上岸，小费你就自己看着给吧。

其实，我在漓江也见过轮胎漂流。只不过漓江的水更冰，而且水流湍急，不适合长时间漂流，危险系数也较高，所以并不算普及。而在万荣碰到的每个背包客，聊天之中都会问道：“今天你漂了吗？”漂过的人自然有了欢洽的共同话题。如果你还没漂，一定要说“我打算明天去”，否则……嘿嘿，你自己想着如何继续话题吧！因为在万荣，漂流不仅仅是一种户外运动，更是一种生活方式，是融入万荣的必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