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马——《突破乌江》里的特殊演员

还是说说当年八一厂筹拍《突破乌江》时的往事。相信但凡看过这部影片的观众，大都会对片中我红军一位团领导在行军时所骑乘过的那匹大红马有些印象。虽然这匹大红马在片中出现的次数很少，但即使过去了很多年，我对这匹大红马的记忆仍然十分深刻。

那还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的初期，当厂里决定投拍《突破乌江》后，该摄制组即开始根据电影拍摄时的各项所需，积极着手做各项具体的准备，如：服装、道具、美工、烟火等等。当一应事宜基本到位后，仍让大家放不下心的就是片中我红军部队团首长骑乘的大红马还没有着落，并且按照剧本里的要求，这匹红马还应该是那种高大健壮比较英俊的枣红马。由于该片的外景地是在北京远郊的山区里，虽然片中一次性出现的用于驮载物资的随军骡马以及其他人员使用的马匹当时已得到了解决，但惟独对这匹枣红马的选择标准不能降低。可在北京周边一带，无论地方还是部队里，在那些平时用来干活的骡马里都寻不到能符合拍摄要求的马匹。我军建设到了六十年代，军队里的骑兵建制已经大大的缩编了，即使保留下来的少部分建制骑兵也都集中到了大西北新疆、内蒙古一带。而根据当时厂里的情况，摄制组是不可能派人去那边选择马匹后，再乘火车长途带回来边饲养边拍片的，那样成本太高了，同时一来一去的，时间也花不起。就在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厂里得到了一个信息，说是北京近郊正在新组建一个马术队，主要用于体育竞技与表演，同时马术队的驻地也已建设的基本到位了。这让我们一喜，经进一步打探后，更让我们高兴的是那里的那些马匹不仅体态、相貌好，而且还都是受过训练的。毕竟，相比用于作战的骑兵马匹其性子都是比较暴烈的，马术队的马匹更加容易驾驭一些。

鉴于此，厂领导指示摄制组马上派人前去联系商借。去之前还再三叮嘱到了那多讲好话，态度要诚恳……总之无论如何不要空手回来。话是这样说，但毕竟是首次和人家打交道，谁心里也没底儿，万一人家不借怎么办？可以说我们是硬着头皮去的，在路上我们还核计了一会儿。

到了马术队后我们眼界大开，只见院子里的那些马匹个个高大精神，生龙活虎，正在进行项目训练呢，马蹄刨地和嘶鸣的声音此起彼伏，看着真是带劲儿。马术队的领导接待了我们，当他得知了我们的具体请求以及具体单位后，当即就痛快淋漓的答应了下来，并高兴地说：太好了！咱们队的大马要去拍电影上银幕了。随后马术队的同志热心的帮我们选好了一匹棕红色的大马，还特地从队里调派了一名训导饲养员全程负责马匹的生活起居，并协助导演、演员在拍摄时间里调度、调控马匹。如此，在《突破乌江》摄制组里就多了这么一位特殊的成员。

无疑，自威武漂亮，毛光水滑，对人有亲近感的大红马来到组里后，即成为了大家的好朋友。几乎所有人都在训导员的指点下骑着它走了走，旨在体会一下骑马时的那种感受。在实际拍摄的过程里，经过马术训练后的马匹对于不同指令的接受、贯彻与执行的能力等诸方面也都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评。当然了，谁也都有烦的时候，大红马也不例外。一不高兴或急躁了，它就喷着响鼻用蹄子抛地，把头扭来扭去有意的不肯配合。此时就需要饲养员来调节它的情绪，或者稍微的歇息一下，再投入工作。总之，虽然有大红马的戏不多，但拍得还都是很顺利的。可是在接近尾声时，意外与不幸的事情发生了。

这天中午，我们还和以往那样，在吃中饭时把马系在我们视线所及的坡上一块有树荫的梯田旁边，让它自己吃些草然后歇息一会儿。这是一匹刚成年的马，精力充沛玩心较重，自己在那里转圈嬉戏的时候，结果把多余出来的皮绳缠绕在前腿上了。大红马试着往外抽腿，却越绕越紧，马开始恐怖了，再试了试还是解脱不出来，于是长嘶一声蹬着后蹄就往前猛窜，当即就摔下了将近两米高的石坡。由于前蹄被缠着，它无法做调整与平衡，只听喀的一声，非常重的摔在了石头上。我们正在吃饭，听到马嘶和重物坠落的声音后，再抬头看时，马不见了。大家扔下碗就往坡下跑去，随即看到已经不能动弹但还在倒气儿的大红马。

大红马最终死在了摄制组往城里医院疾驰的卡车上。大家心里很沉痛，在去马术队的途中时，我们内心里更惴惴不安。果然，到了那里后，对方一看就火儿了，一通的怒斥劈头盖脸，然后：“连人带车都扣下，谁也不准走。”我们自知理亏只低着头作检讨任打任罚怎么都行。后来这件事经双方领导出面得以解决。对方让把马拉回八一厂，他们不忍心处理它。走时对我们说这马去年还野性十足，但底子好有前途，没想到刚给训练出来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马是拉回了厂里，当时正值困难时期，厂里决定把马收拾好后，给大家吃点肉吧，还给摄制组送来了些许。可组里又有谁咽得下去，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它平时和我们在一起工作时的影像来。那位饲养训导员更是躲得远远的，默默地收拾大红马用过的一应装具，走时我们送他也是一声不吭。

这件事给了我们极大的教训，督促我们在以后的工作中要予以动物演员更好的关照与爱护，以及制订更详尽缜密的注意事项与安全措施。